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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十四次见面(1)

今晚他睡不着,因为明天他又要去见一个网友。

“甜甜猪”,女,22岁,属羊。他对于她就只知道这么多,就连她的名字他也不知道。他睡不着,因为两年间的经历让他紧张。他紧张,因为他怕又一次遭遇恐龙。莫名的恐惧让他失眠。有风,风冷。人民公园西南角,桂花树下,长凳上。林键看着树上落的七七八八的树叶和地上的枯草。他突然想笑,十三次的经历,十三次的落荒而逃。今天他可能又要重复一次。他嘴角挂着微笑,他不怕,因为他对生活充满信心,对未来充满信心。

约定见面是他提出来的,地点和条件是她指定的。看了看手表,他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五分钟。她还没有来。一阵风吹过,本来不多的枯叶又飘下不少。地上的枯草被风吹的好像奔跑中的马鬃。林键缩了缩脖子,“冬天真的来啦。”他喃喃自语。将双手也缩进衣袖,只剩下手指露在外面。一个垃圾袋不知从什么地方被风吹上了天,在天上转了两转,轻飘飘的落在林键的脚边。

他弯腰将垃圾袋捡起,起身将它扔进不远的一个垃圾箱里。回到长凳坐下的一刹那,他突然感到背后有一股气包围了他的全身。这种感觉很熟悉,至少已经有过十二次。他对这种感觉的敏感,就好像动物感觉到危险的存在一样。林键不敢转身,因为他知道他的全身的每一个地方都已经在对方的掌握之中。在这一刹那,他脑里转过至少二十个如何摆脱的方法。

“一刹那”有多久。据说有一个很无聊的人曾经用很科学的方法计算过。一刹那可以眨眼十二次,这是至今为止被认为最准确的计算方法。但是这二十个方法一刹那又被他自己否决。林键没有动。让身体保持自然,全身肌肉放松。他知道他一动,将会失去先机。

“敌不动,我不动”,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全身是空门,反而没有空门。

“亮出你的左手。”背后的人说。

“为什么?”

“因为我要看看。”

“因为你要看看?”

“是。”

“给个理由。”

“因为我要看看。”

“就这个理由?”

“不够吗?”

“足够。”左手还在林键的衣袖里,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在衣袖里。捡那个垃圾袋的时候,他用的是右手。指甲修剪的短而整齐,从露在衣袖外的手指就可以看出这是有保养的手。从林键听到要他伸出左手时,他的心就在缩紧。此时,他的左手紧握,整个拳头露在了衣袖外。手背上的血管已经凸现。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当初在大学时就是这只左手给他赢得了不少的荣誉。他还记得大二时学校篮球比赛,在冠亚军争夺战中。他和他的战友联手对抗物理系。那一场战斗,从一开始他们就处于劣势。物理系中有当时的中锋第一高手“红牛”于杨,后卫第一高手“猴子”白海。只要他们联手,学校中无人能敌,随时都可以把任何一队置于死地。也因为此,物理系从一开始就轻视了他们。高手相争,决定胜负的是信心、毅力和精神。

物理系一度领先中文系十五分。于杨下。在剩下三分钟时,林键连续的三个三分球,让他们只落后五分。于杨上。

但中文系气势已上来,有锐不可当之势。高手相争,争的就是一股气。

最后十五秒,中文系落后二分。林键带球突破,于杨早封堵住他的所有路数,从任何方向出手,都会被于杨击破。于杨之所以是中锋第一高手,并不是他的得分能力,而是他的防守能力。

“只有防守才能得到总冠军”这是NBA的名言,也是世界球坛的名言。

他的防守,据说至今只有一人能过,那就是“猴子”。

剩下五秒。

林键已突破至篮下,剩下最后于杨这道防线。

林键右手低位上篮。

球就在于杨的面前上篮。

于杨的右手已高高举起,等着球一离林键的手就往下盖。

突然,球改变了方向,往林键的左手飞过去。

林键左手接球,绕过于杨的右手,从于杨的右手下上篮。

高手相争,胜负在于一刹那。

于杨第一反应就是右手下拨,想打掉林键的球。

哨声响起,球飞向篮筐。

在这一瞬间,于杨面如土灰,他知道自己败了。

球进,加罚一个。

八十七比八十六,中文系胜。

林键看着自己的左手,难道自己一世的英名,今天就要毁在这只左手上。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林键慢慢伸出左手。

紧握,青筋凸现。

林键左手腕上系着一根长两尺三分,宽半分的扁平红绳,那是一种系在手机上的绳子。

绳子打了个很奇怪的结。

一般的结都是只有两个翼,他的结有三个翼。

当这三个翼出现时。

他知道,他输了,一败涂地。

因为这种结的打法就是“甜甜猪”教他的,也是今天见面的标志。

“转身。”背后的人说。

他没有反应,这一瞬间,仿佛天地毁灭。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难道聊天室的传奇就这么被打破?”

当在聊天室里看到美眉在谈论林键的时候。

当男人们见过恐龙后无法摆脱而在谈论他的“迎面一闪”的时候。

他就从内心中发出得意的笑,虽然这笑谁也看不到。

他还是乐意于做这种传奇人物。

林键的嘴巴发苦。

他想要闪人,现在对方只看到他的背影,只要他一闪,还是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他没有闪,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落荒而逃,他觉得太窝囊。

林键的第二十一个念头,就是用手挡住脸慢慢转身,在眼角余光可以看清对方的时候马上闪人。

在刚才十五分钟里,他已经对这里的地形了然于胸。

对方就在离他不足一丈的地方,但他还是有信心可以闪人。

他对自己的“迎面一闪”有信心。

据说林键的“迎面一闪”已练至第九层。

在近三百年来也只有两个练至第九层。

第一个就是当年的“盗帅”楚留香,第二个就是他的大学同学兼死党烂六。

他的“迎面一闪”就是烂六传授的。

传说往往跟事实有差距。

只有林键自己知道,其实他的“迎面一闪”已达到了第十层。

所以他有信心,他才敢转身。

林键用左手挠着头,慢慢转过身,用眼角余光一扫。

一扫之下,满嘴苦水。

身后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知道这次碰到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是高手中的高手。

今天遇到的麻烦比他以前所遇到的麻烦加起来还要麻烦。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别人已经把绳子打好结,等着你自己把头伸进去的圈套。

现在,他的头已进去,绳子已收紧。

有一次,烂六告诉他,那天他心情不太好,约了个网友见面。

见了面后心情更加恶劣。

那天鬼使神差的,最后他竟然跟那个女人进了酒店。

他说:“在泄漏的那一瞬间心里充满着后悔。”

林键怎么也不能理解他的话。

现在他已经完全理解。

他现在的心情就好像烂六当时的心情,充满着后悔。

他不该来,但他来了。

林键的手放下。

一个女孩子就站在他的面前,离他不足三尺。

女孩子手上拿着一个手机正对着他。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突然的发生。

在这么近的距离,谁都无法躲开她手机上的镜头。

“咔嚓”一声,灯光一闪。

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这要命的一闪都会不知所措。

林键不是任何人,因为他是林键。

就在女孩的手指按下快门前的零点零一秒,林键的笑容已经布满了整张脸。

他又充满了信心。

林键的笑很奇特,也很有魅力。

“碎平”的头发些些缕缕盖着林键的额头,使他的额头看起来不是很宽。

林键的眼不是很大,甚至可以用小来形容。但他的眼睛很有神,只要你看着他的眼睛,你就会发现他的眼神很特别。

曾经有一个女孩子对他说,看着你的眼睛让我忘记一切。

他的鼻子多肉,鼻梁挺直,山根不高。

他的嘴有点特别,下嘴唇比上嘴唇稍稍突出,嘴唇有点厚,这使他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天真。

他的下巴圆而厚。

三停匀称,十三部位正好,使他看起来不是很难看。

透着铜色的皮肤,使他看起来更健康,更有味道。

曾经有一个女孩子对林键说:“你的笑可以分为两部分,鼻梁下面是一部分,鼻梁上面是一部分。下面部分让人看到一个很纯真的男孩子,上面部分让人看到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我相信世上没有一个女孩子可以抵挡住你的笑。”

男人的微笑有时跟女人的眼泪一样有效。

女人的眼泪可以征服男人。

男人的微笑,特别是充满自信的微笑,有时更是可以征服少女的心。

现在,林键的微笑就充满着自信。

他微笑地看着他面前的这个女孩子。

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留着一头不是很长的头发,发梢染成微微的棕黄。

脸的左右两边各有一缕长的头发垂到脖子,露出好看的耳朵。

前面的刘海盖住了她的整个额头。

她的眼睛很大,亮如夜星,两道弯弯的柳叶眉未加修饰。

挺直的鼻梁,圆圆的鼻翼。

小小的嘴巴配上恰到好处的人中,让人想起成熟的密桃。

鹅蛋般的脸,乍看之下不是很漂亮。

她笑着看林键。

对于这种笑,林键再熟悉不过。

她会笑着把脖子一缩,头往前一伸,然后伸出她丹红的舌头,皱起鼻子对着他“咦……!”的一声做个鬼脸。

七七!

林键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刚才背后那种感觉那么熟悉。

“你怎么在这里?”林键试探着说。

“你说呢?”她说。

林键头皮有点发麻:“甜甜猪就是你?”

“就是我。”七七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七七就是蓝琪,就是烂六的妹妹。

林键第一次见到七七是在大三第一学期的第一个星期六。

那时林键刚刚迷上CS。

那天109宿舍就他一个人。

他已经打了整整一个通宵的CS,刚端起水杯想喝水。

突然门口“嘿!”的一声“蹦”进一个扎着两条小鞭子的“小不点”。

她就是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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