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黄叶袭卷了这个深深的庭院。一片一片落在地上,踩上去仿若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金灿灿,热闹非凡。仿佛都在庆祝着一个新的生命,在这个风卷叶舞的深秋早晨,已经安然降落。
“生了!生了!娘娘生了一个大胖阿哥!”,丫头翠云抱着一个只裹了一件橙黄色碎绒布袄的婴儿欣喜异常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站在门口整整等了一个晚上好几次焦急得差点杀进去的夕滓秦,此刻正紧盯着翠云怀里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生……生了?”,因为激动,夕滓秦口齿不清差点连话都没说得清。
“是!殿下,娘娘生了一个大胖阿哥呢!”,说话间,翠云已经把手里的孩子递给了夕滓秦。
夕滓小心翼翼的接过,轻轻的逗弄着他。生怕自己一不个小心就把他给碰坏了。
抱着孩子踏进里屋,下人们早已把一室的凌乱清理干净。只是躺在床上那张憔悴的容颜显示了她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怎样的生死劫难。
夕滓秦走过去,怜爱的抚了抚那双轻得像蝶翼一样微闭的双眼。久久不愿意移开。
突然一个太监急冲冲的从外头闯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对夕滓秦说道:“太……太子殿下,不好了!”
夕滓秦俊脸一黑,“什么不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皇上病危,快不行了!”,那太监用长袖拭了拭额头上不断外渗的汗珠,慌恐不已。
夕滓秦一惊,手里的孩子险些掉到了地上。
“翠云!”,夕滓秦把翠云叫过来把孩子递给她,“好好照顾娘娘和孩子!”
见夕滓秦急冲冲欲走,翠云连忙对他说道:“殿下,孩子还没有取名字呢!”
夕滓秦回过头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床榻上的黎芷桑。窗外的黄叶漫天飞舞,忽然有一片竟顺着半开的窗扉飘了进来,落在了地上。夕滓秦走过去把它拾了起来。“叶落知秋,就叫夕子秋吧!”
“子秋,别乱跑,要跟紧娘亲知道吗?”,黎芷桑一只手托着一只漂亮的荷花灯,一手紧紧的牵着一只娇嫩的小手。
“嗯。”,小家伙倒也乖,重重的点了下头。
这是夕绰国一年一度热闹异常的灯火节。转眼之间,三年已经过去,小子秋也从一个啼哭的婴儿变成了一个稚嫩的小孩。
三年前,生下他的那天,夕滓秦的父皇因气血攻心,突然病危,驾鹤西去。夕滓秦也就名正言顺的登基称帝。从此,他日夜操劳,勤于政事。把她们母子接到宫里后,便很少再来看她们。
知道夕子秋喜欢热闹,于是黎芷桑“谋划良久”,终于偷偷的在灯火节这天把他带了出来。
“娘亲,那个人为什么老盯着我们看?”,小手突然紧紧的拧了拧黎芷桑的裙角。
“哪个人?”,黎芷桑迷惑不已的低下头看着他。难道是她们被发现了,那人是来抓她们回去的?
抬头,如流的人潮,星辰似的灯火。
隔着万千的人海,落入黎芷桑眼帘的是一张妖冶得比女子还要邪媚的俊脸。带着几丝莫名的慵懒,一双眸子仿若春风般细细的凝望着她。
这脸庞,这眸子,为什么这么的熟悉,熟悉到让她心痛如绞。
“娘亲,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热?”,一双稚嫩的小手奋力的向上举起,试图用袖口帮她擦干她额头上突然冒出来的汗珠。
黎芷桑一愣,回过神来,“子秋,娘亲没事,只是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好不好?娘亲下次再带你出来玩。”
小子秋抿了抿嘴唇,虽然有些失望,但是看到他娘亲似乎很难受的样子,所以只好低下头说好。
“娘亲,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我记得我们出来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条路。”
“是……是吗?”,黎芷桑也觉察到有些不大对劲啦,只是……这已经是她们走的第三条路了,“这条不是最像吗?你再仔细想想,真的错了吗?”
“娘亲,你看那是什么?”,夕子秋没有回她,此刻的他正被不远处的某个东东给吸引住了。
那东东身形庞大,两只凌厉的眼睛发着幽幽的绿光,此刻正忽闪忽闪的盯着他们。
俺滴妈妈呀,这不是一只体形硕大的狼狗吗!
“子秋,你……你快跑!”,黎芷桑惊惧不已的挡在夕子秋的前面。催促他快些离开。
“娘……娘亲,那你怎么办?”,那狼狗一步一步的向他们逼了过来,夕子秋也被它吓住了。
逃跑,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黎芷桑紧紧的把夕子秋搂在臂弯里。闭上了眼睛。她在求,求老天希望他能慈悲一点,要咬,咬她就行,千万要放过她才三岁的儿子。
可是,她左等右等,危险却始终没有碰及到她。她的身上没有出现任何的异样。
“娘……娘亲。已经走了,已经走了!”稚嫩的声音把她拉了回来。夕子秋正拍着手掌欢呼,“这位叔叔好厉害哦!~娘亲,这叔叔一来它就跑走了!”
黎芷桑徐徐的挣开了眼睛,怎么又是他。这个人,这个让她看一眼就心痛如绞的男子。
“谢谢你!”,黎芷桑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笑容。
男子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深深的盯着她。她的眉,她的眼,她脸颊,她的秀鼻,她的紧抿着的有些泛红的嘴唇……那些地方,曾经都是属于他的。
他,就是她的夫君,司马景泉。
三年前,她身中忘乡散。肚子里怀着他们的孩子。看着她一天比一天嗜睡,一天比一天憔悴。他心疼欲裂。于是他毅然把她带到夕绰国来,只为能得到一株能缓和她体内毒性的叫做暝雾云莲的花。
夕滓秦却给了他一珠假的暝雾云莲,幸好司马清翎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看得出来,夕滓秦对他的王妃也不是一般的爱恋,所以他应该也不会真的想害她。
果然,因为那株莲引发了夕滓秦和夕缙的矛盾。本就不怎么和的父子,这下更势如水火。
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她,于是他决定了要亲自去一趟暝雾山。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趟暝雾山之行却突生变故,几乎要了他的命。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往事便历历在目。
“你……是谁?”,黎芷桑的突然发问,把司马景泉从痛苦的回忆里拉了回来。
他强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帮你赶走了危险。快点回去吧!晚了,我可不包又会遇到什么危险哦~”
“叔叔,那个我娘亲她有点迷糊啦,她老是会忘记回去的路!”,小子秋异常欣喜的盯着司马景泉。他好喜欢这位叔叔哦,至于原因,他也不知道。
司马景泉蹲下身子,摸了摸夕滓秋的头。这是他们的孩子吗?这眼睛,这眉毛,像极了他小时候。
“那叔叔送你们回去,好不好?”
“叔叔知道我住哪里吗?”,听到他要送他们回去,夕子秋更是兴奋得一蹦一跳。
“你告诉叔叔,你住哪里?”,他们住哪里他自是知道。他苦笑,三年前,是他亲自把他们送给那个人的。
“秋儿!”,黎芷桑一声喝斥,打断了正要说话的夕滓秋。他怎么可以随便告诉一个“陌生”的人他的住处呢。
司马景泉却直起身子,一手拉着夕子秋的小手,一手霸道的拉过黎芷桑的手。黎芷桑想要挣脱,却总也挣脱不了。
三个人,就这样手拉着手,走在昏暗的街灯下,好有一家人的感觉。
一路上,黎芷桑不时偷偷的打量着司马景泉。这个男子,为什么他会让自己有一种心痛如绞的感觉。为什么他那么霸道的拉着她的手,她在心底里却不反抗他,反而潜意识里希望他能一直这么拉着她。
她这是怎么了?她有夫君,她有孩子。可是她却对一个陌生的男子暗生了情素。
她这是怎么了?她有夫君,她有孩子,她却对一个陌生的男子暗生了情素。
因为是偷偷的溜出来的,所以他们又得悄悄的回去。
“娘亲,你认识刚才那位叔叔吗?”夕子秋仰起小脸,问黎芷桑。
“不认识。”,黎芷桑摇着头,其实,她也挺纳闷。那个男子看她的眼神,为什么仿佛像一个熟到再也不能熟识的人。甩掉头脑里的疑问,她低头对夕子秋说道:“我们快些进去吧。晚了,擎天门的门被关了我们就进不去了。”
“噢。”,夕子秋安静了下来。紧跟在黎芷桑的身后。
前面,一向清幽的芷灵宫,不知道此时为什么灯火通明。她记得她还特意叮嘱过翠云,要他们早些歇息的!黎芷桑心头疑惑咋起。
“娘娘,你们总算是回来了!”,站在门口焦急等待他们许久的翠云见到他们回来。她赶紧迎了上来。一手解下披在夕子秋身上的风衣,一手拿过黎芷桑手里那盏还未来得及放出去的莲花河灯。对他们说到:
“圣上来了!”
“什么?他什么时候来的?”黎芷桑心里一惊。
“他来了有一会儿了!我说您带阿哥去萧太后那里串门子去了!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说他在屋里等您回来。”
距离上次,夕滓秦已经有整整三个月没有来看她们了。
“父皇!”,到底是小孩子,夕子秋看到夕滓秦兴奋不已的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
“秋儿,有没有乖。想不想父皇?”,夕滓秦低头把夕子秋抱到腿上。
“子秋很乖,也很听话。只是父皇,您为什么都不来看我们?”,说着,夕子秋嘟起了他的小嘴巴。躲到他怀里撒起娇来。
黎芷桑走过去把夕子秋从夕滓秦的腿上抱了下来,“你父皇国事操劳,每天都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我们不缠着他好不好?”
“噢。”,见娘亲有些不悦的看着他,夕子秋只好低下了头。
黎芷桑扭头叫了一声翠云,“翠云,你带秋儿下去早点歇息。”
“是,娘娘!”,翠云应声把夕子秋带了下去。
屋子,瞬间静了下来。一室,只剩下两个人或深或浅的呼吸。还有,桌案上那晕忽闪忽闪的让人迷离的灯火。
说实话,独自面对夕滓秦,黎芷桑的心里总是会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紧张。莫名的慌乱。
“我……给你倒杯茶。”,黎芷桑被夕滓秦看的有些惊慌,她只好出声率先打破了沉默。正要去拿杯子倒茶,她的柔荑却被夕滓秦一把捉住了。
“我,不渴。”
因为隔的近,他的声音仿佛就像是从她的头顶发出来的。温热的气息顺着发丝吹到了她薄嫩的耳垂,弄得她有些痒痒的。她想挣开,柔荑却被抓得更紧了。
头缓缓低下,黎芷桑的唇毫无征兆的被吻住了。
她,拒绝了他三年。
他,做了她三年名义上的夫君。
他,忍着不来看她。就是害怕看到她拒绝他的眼神。
他,日夜沉醉于国事,就是为了让劳累占满他的身心。让他忘记她,忘记她的身形,忘记她的笑颜,忘记她的那双澄澈的让他看一眼就会沉沦的眸子。
可是现在,他忍不住了。他想要她。他憋了三年,他等了三年。他本想等她真正从心底里接受他。他以为凭借着自己对她的好,可以感动她。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倔强的女人,即使是已经失了忆,她却还是在潜意识里拒绝他,排斥他。
现在,他终于等不了了。他要用他火一样炽烈的热情,融化她。融化她那颗像坚冰一样硬冷得让人疼痛的心。
他夕滓秦,现在是夕绰国万人之上的国主。他能够征服他的天下,他不相信他就征服不了一个娇小女子的心。
他的吻变得越来越狂烈,越来越野蛮,越来越霸道。头脑的意识渐渐的涣散,只留下机械的索取。他像一头饿久了的困兽,猎物的香气让他一发不可收拾。
“不……不要!”,黎芷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她想大声拒绝,嘴里却发不任何的声音。她像把压在她身上的重物推开,可是他却仿若大山一样岿然不动,反而越来越沉。
她该怎么办?以前,也不是没有被他吻过,只是以前他都会温柔的对待她,会询问她的意愿。如果她拒绝,他便会点到即止,不会再侵犯她。
她紧闭着双眼,不断的安慰自己,他是自己的夫君,这是她应尽的义务。她是有一些笨,有一些傻,有一些迷糊。可是这些,她都懂。
突然,一张妖冶的俊脸毫无征兆的闯进她的脑海里,带着几丝慵懒,几丝邪媚。那双如春风般的眸子,此刻正愤怒的盯着她,满是痛苦,满是悔恨。她的心,突然如同被利器刺
穿了一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而来。
正在这时,桌案上的一只杯子“啪”的一声重重的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这声音敲醒了趴在黎芷桑身上狂烈索取的夕滓秦。他无意识的抬起头,发现躺在他身下的人早已经汪洋泗溢。
他的心抽痛了起来。该死!他刚刚做了什么!他刚刚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这么痛苦!他不想伤害她的,他不想让她怨恨他的,这不是他的本意。
夕滓秦懊恼的从她身上爬了起来,帮她理清她身上早已被他弄得凌乱不堪的衣物。
“对……对不起。”这话是黎芷桑说的。
夕滓秦把她从桌案上拉了起来,“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只是,你的心难道是坚冰做的吗?我该怎么做,才能融化你?”
夕滓秦痛苦的直起身子,夺门而去。他不想再呆在这里,他不想再多看她一眼。他怕他再多看她一眼他就会忍不住的伤害她。万劫不复。
从芷灵宫出来,夕滓秦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的身上还残留着没有褪尽的炽热。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异常的烦闷。
硕大的皇宫突然之间变得的无比的空旷。寂寥得让人心慌。
乌云忽卷,电闪雷鸣。硕大的雨粒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啪嗒啪嗒打在夕滓秦的身上。
闭上眼睛,第一次,他觉得身在雨中是这么的舒服。只有这场雨,可以冲刷他心里那份难受的躁
热。他苦笑,宫帷四周,灯火依旧。多少女人正等待着他的降临,可是那个傻笨的女人。她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
“圣上!圣上……你这是怎么了?”,出来寻他的袁公公提着灯笼惊恐不已的看着站在雨里的夕滓秦,慌乱的把手里的雨伞遮了过去。“圣上,您龙体金贵,这会把您淋病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