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声音简溪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恐惧的感觉,马上中断了通话,下一刻,手机却着魔似地不停的响起来,一遍又一遍,简溪越想忽视却越无法忽视,最后只得认命的又接起了电话,那端依旧是那戏谑的声音,“简溪,你在害怕吗?”
“你到底是谁?”简溪忍不住问出声来,那边却异常的沉默了一会儿,“简溪,你真的忘记了吗,你怎么能说忘就忘呢?”简溪听出了这次的话中没有了刚才的云淡风轻,带着一种哀求,简溪没有说话。
“简溪,你能不能来看看我?就一下就好。”简溪听着对方突然暗下去的声音,心中不知为何一揪,开口道:“你,是路泽吗?”对方没有立刻回答,两个人谁都没有挂断,却也没有说话,终于,对方先开口了,“简溪,我想你。我在那个喷水池那里,你会来吗?”没有给简溪回答的空间,对方已经抢先挂断了电话。
简溪知道,那一定是路泽,那个在喷水池旁为了等待爱人而失魂落魄的男子,虽然有点犹豫,可是简溪还是很快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出了门,忘记了安城的叮嘱。
简溪的脚好像认识路一样,很快就来到了那个喷水池,世界仿佛就剩下了那遥遥相对的两个人一样,简溪对上路泽的眼,里面有太多复杂的意义。路泽在看见简溪朝自己跑来的样子,好像时间又回到了那个相遇的季节。
那一年,简溪15岁,路泽18岁。
从来也没有人告诉过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路泽的童年一直是和自己体弱多病的妈妈一起度过的,虽然很贫穷,加上妈妈的病,可是妈妈依旧很坚强的把自己拉扯大了,就在路泽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的时候,妈妈却没能在享受一天儿子带给她的快乐,在病魔的折磨下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也是在这个时候,路泽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爸爸。
那个男人在妈妈死后的第三天,来到了路泽和妈妈一起住的小屋子里,和路泽说了许多对不起他们母子的话,还想要把路泽接回家。天知道路泽有多讨厌这个男人的嘴脸,又是一个抛弃妻子的男人,路泽却没有预想中那样把男人从家中赶出去,而是很冷静向男人要了一大把钱,并让他暂时不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这就是路泽,在妈妈死后,懂得了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永远不要意气用事。
路泽拿着那笔钱在那个男人的不远处买了一套房子,知道了那个男人现在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没有人知道在那段躲在房子里的日子,路泽是怎么度过的,每天都可以看见那家人幸福的嘴脸,路泽几乎就是靠仇恨活下来的。
直到那一天,有个女孩闯进了路泽的生活。
那是一个美丽的日子,许久没有出门了的路泽,在家中实在是没有了可以吃的东西之后,终于踏出了房门。没有理会自己浑身上下的邋遢,路泽低着头径直往便利店走去。
路泽没有听见身后传来的叫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辆自行车已经擦过了他的身子,连日来没有运动的身体马上便随着重心的转移倒在了地上,手臂重重的撑在了地上,很快便传来了疼痛的感觉,“你没事吧?”一道柔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路泽抬起头,看见了前面一脸歉意的女孩。
也许是因为阳光的缘故,那一刻,路泽的心少跳了一拍,有多久,没看见这么纯真的面孔,有多久,没有听见关心的语气。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路泽的心中荡漾开来,他从地上站起来,别扭的说了一句,“没事。”就转身走了。
在便利店里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路泽出了店门,街上没有多少行人,从那些店铺的玻璃窗上,路泽看见自己消瘦的身子和没有一点血色的憔悴脸庞孤零零的倒映在那里,像是一条失去了水分的鱼,躺在那干涸的沙滩上,等着死。
许久后,路泽终于迈开自己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那了无生机的唯一的容身之处走去,他多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点,最好是永远也没有尽头,他就可以在重复的行走中,忘记妈妈那张受尽折磨的脸。
拐过最后一个路口,路泽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正当他要拿钥匙开门时,突然觉得后面有人,他一下子转过身,看见了那个推着自行车的女孩子,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像一支主茎欣长的矢车菊。
“你为什么跟着我?”路泽明显感觉到了女孩眼中的害怕,“我,我,你那里受伤了。”女孩从口袋里摸出创可贴递给路泽,指着路泽手臂擦伤的地方。路泽知道了她的意图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是一种比刚才还要异样的感觉。
女孩见路泽久久没有接过创可贴,想到他一只手也不可以自己贴,就走上前撕开创可贴,帮他小心的贴在了伤口上,“这几天别让伤口碰水,小心感染。”看出路泽的邋遢,女孩忍不住叮嘱了几句,毕竟是因为她受伤的。
路泽看着女孩认真帮自己贴创可贴的样子,软软的声音直达内心,女孩的手带着神奇的温度,她的碰触让路泽有了一种很久没有了的温暖感,那是一种无法表达的情感。路泽没有说话,准确的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快女孩就要走了,她或许是觉得就这样走了有点不妥,又对路泽说:“我叫简溪,想找我的话可以来菁华中学。”说完她就推着自行车走了。
路泽一直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简溪,他在心里默默念道。远处的天边被夕阳大片大片的染成温暖的橘红色,路泽的眼中,只有那夕阳下推着单车的女孩,脑后的马尾不安分的跳来跳去,路泽知道,这是他看过,最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