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门,我已经想到是谁了。
“姥姥快进来,这么晚了您怎么还过来了?天黑路不好走的。”
姥姥重重地叹了口气,“进屋说吧。”
“你开这么多灯干什么?”姥姥一边换拖鞋一边问我。
为了自己在家里不害怕,我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夜晚的黑暗完全被挡在窗外,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在夜晚依然可以体会白天的光亮。
“哦,我有点害怕。”
为了让姥姥的下一句话不至于变成长篇大论,我迅速去关掉了那些灯,只留下客厅里的一盏壁灯。
“璐璐我有话要问你。”
“问吧。”我知道她是要问那笔钱的事,就像我早想到了她会专程来找我一样。
“医院的大夫说你妈妈的医药费续上了二十万,你能告诉姥姥这钱是从哪来的吗?”
“我管朋友借的。”
“什么朋友?你的朋友应该和你一样都在上学,他们哪来的钱?二十万这不是个小数目,可不是开玩笑的呀,璐璐你……你……你可千万别给你妈妈丢脸呐。”
姥姥的话像一枚重磅炸弹一样砸进我的耳鼓,我的心就在这一瞬间巨烈的痛疼了一下,已经开始颤抖的手还没来得及去堵住耳朵,那枚重磅炸弹却在这时“砰”的一声炸开了。
“你不要觉得是为了给你妈妈治病你就可以让自己乱来,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怎么对得起你妈妈,她一个人养大你多不容易,她要是知道你现在学坏了,就算她不会病死,也会被你气死的。”
说完,姥姥哭着走了。
这个夜晚对于我无疑是漫长而难熬的,眼睛涨痛而干涩,可就是睡不着,翻来覆去足有两个小时。“数绵羊吧,数到五百只就一定能睡着。”我对自己这样说,可是我已经数到了一千只,却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安睡。耳边总是回旋着姥姥说过的话,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的全都是姥姥那张老泪纵横的脸。她的心一定疼极了,一定开始对我失望了,可是我怎样才能让她相信我,相信我不是她想像中的坏孩子?
好像又下雨了,我听到窗外有沙沙的声音,我猛地从床上翻起来爬到窗子边,果然下雨了。细细的雨丝飘飘洒洒,如雾如烟,慢慢地切割着空气中的尘埃。我突然又想出去淋雨,和杨新哲一起淋雨,我记得那天晚上他和我一样像个神精病那样发疯,他说有这么好玩又刺激的事怎么能落下他。我还记得他拉着我的手在雨里狂奔,他说前面就是幸福,我们是去采摘幸福的。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复习功课,还是像我一样无聊而落莫?他也想我吗?和我一样被夜晚的空虚折磨得体无完肤吗?
“我想你。”我发了一条信息给他。
他很快回了信息:“知道了,这么晚了睡觉吧。”
真是扫兴!
我起来倒水喝的时候看到储物柜上有几盒扑尔敏,记得有一次我脸上过敏吃了这种药就觉得很困,我的上帝,我像发现了一块珍宝一样咯咯地笑出来,这是不是老天可怜我,所以他就赐给我的睡眠呢?为了让自己能睡得安稳,我吃了四十片扑尔敏,然后回到床上,真的起作用了,我的眼帘已经撑不住了,浑身轻飘飘的,很好,我就要进入梦乡了……
我果然睡了一夜的安稳觉,醒来的时候头晕晕沉沉的,我想揉一下依然涨痛的眼睛,却被人抓住了手。
“别动!”
不会是家里招贼了吧?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刚才还是晕晕沉沉的头,现在也变得清醒了。我想要坐起来,可是却被人死死地按住。
“救……”
那个“命”字还没喊出来,就听到有人说:“你在打针。”
超人,居然是超人。我环顾四周,还有新月、晓菲、徐川。
“你们怎么进来的?”我疑惑地问。
超人说:“这里是公共场所,我们可以随便进来。”
“公共场所?”
带着疑惑我仔细地看了一下周围,这里应该是医院,而我是在医院的病房里,我嗅到了混合在空气里来苏水的味道,那是医院才有的味道。
“我怎么跑这来了?”这让我更加疑惑。
新月靠过来在我身边坐下,她一边温柔地摸着我的脸,一边哭着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吓人?你太坏了。”
晓菲也说:“是啊,你可把我们吓坏了,还好你醒过来了,不然大家都得跟着你一起去了。”
超人说:“平时真没看出来你的承受能力会这么差,早知道你会这样,我们会二十四小时轮班看着你的。”
徐川说:“你忘了还有我们大家,有困难就一起扛着呗,不然要朋友干什么。”
我越听越糊涂了,可是我还是点点头。我仿佛正处于一个他们精心策划的化妆舞会,我扮演着小丑,他们让我怎样我就怎样。
超人说:“以后再不许你这样,念你这次是初犯,我们就饶了你。”
初犯,饶了我?
“等等。”我喊出来,“你们不会是以为我在玩自杀吧?”
“不是吗?”他们一起反问。
我笑出来,“看来咱们中间真要马上选出一个院长来了,你看你们都是疯子,我自杀,说说是你们谁想出来的?”
超人说:“你没来上学,我还以为咱妈的病情有变化,就跑到医院去看了一下,可是咱妈说你从昨天一直就没来。”
“昨天?”我拍了拍脑袋,脑袋里一片空白,“那现在是哪天?”
“现在是今天。”徐川说。
“你睡了很久很久了。”新月的眼睛里又有了泪水,“是超人救了你。”
超人说:“你不在医院我就去了你家,怎么敲门你也不开,要是没有咱妈生病的事,我也不会想的太多,我越敲门就越觉得不对劲,后来我就干脆报了110,是警察把门打开的,我跑进去一看你果然在屋里,我叫你,你一动不动,当时你把我的魂都吓飞了,还好你现在没事,不然我的命也该被你吓没了。不过你放心,这件事就咱们几个知道,咱妈那边我没有乱说。”
我点着头,长出了一口气。我说:“我不是自杀,是那天晚上我失眠,正好发现家里有扑尔敏,鬼都知道吃了那种药就会犯困,我就是想让自己能睡觉,所以就吃了四十片,别说还真有作用,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四十片?啊?”他们一起尖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