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送给我的结婚礼物是一个带锁的日记本,她说璐璐,好好地看一下里面的内容,你会知道很多事,很多事不是妈妈一直瞒着你,而是你一直没有长大,现在你结婚了,也就长大了,有些事你也有应该知道的权利了。
宾客散去,我和王凯回到家里,我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妈妈送我的礼物,那是一个厚而有古老的日记本,它的封皮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下泛出一片片的浅黄,还有那把锁也已经有了上锈的痕迹,我用钥匙去打开的时候居然还有一些涩滞。
我对王凯说:“可以让我单独呆一会儿吗?”
王凯很爽快地答应,然后他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一行这样的字:这一生我最感谢的人。
妈妈最感谢的人?
他会是谁?
我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王罗义,而是杨新哲的爸爸,不是说他爸是我妈妈的初恋情人吗?而且一直没断往来。妈妈要感谢的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我的心突然猛跳起来,带着疑惑我一页一页地翻开……
看完这本日记已经是翌日的清晨,好多好多的内容,可是却连一个字都没有提到杨新哲的爸爸,整本日记都是写给王罗义的,而且还提到了我的身世。
王罗义并不是我的爸爸,非但如此,他还是妈妈的恩人,而这本日记就是妈妈为了感谢他,记录下来的全部真相。
妈妈在上大学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她们学校的老师,那个老师很优秀,无论是相貌还是风度,都让情窦初开的妈妈深深着迷。巧的是那个老师也喜欢妈妈,他经常给妈妈写情书,经常找机会和妈妈单独相处,这样一来妈妈就变得离不开他了。可是那个老师已经有家了,还有两个孩子。离婚在那个年代是完全不可能的,就算是在现在也绝对是不可能的,没有哪个男人会为了哪个女人抛妻弃子,男人就男人,风流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性,逃避和推卸责任更是他们一惯的作为。
知道那个老师不能娶自己的时候,妈妈绝望地哭了,她甚至想到了死,不能和自己深爱的人一起生活,那么这种日子还有什么意思?于是妈妈就跑到了河边,她本想让自己纵身跳下,可是转念一想她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这样死了,未免有些遗憾,因为她还没有真正得到过那个老师,换句话说也就是她还从来没有跟那个老师上过床。爱一个人就应该和他相溶在一起,如果连最原始的接触都没有过,那岂不是白白相爱了一回?
妈妈找到了那个老师,直接地告诉他,她要做他的女人,那个老师听了当然高兴,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难道他还忍心拒绝吗?就在他们经常约会的小树林里,妈妈的衣服被一件一件地脱下,直到最后妈妈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他早已被欲望燃烧成一片红色的灼热,他嚣张地扑过去,妈妈的少女之身就那样被他夺走了。
事后,那个老师抱着妈妈的身边说他要娶她,一定会娶她,起初妈妈并不相信,可是看到他接连不断的发誓,妈妈也就相信了他。以后的事就可想而知了,那个小树林就成了供他们亲热缠绵的地方,再后来妈妈就怀了我。
刚怀我的时候妈妈并不知道,那个年代的女孩子不像现在的女孩子懂得这么多,还以为是自己病了,直到几个月后她看到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变大,而且是越来越大,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学生怀孕,在哪个年代都是天理难容的,妈妈被学校开除了,她只好挺着大肚子去找那个老师,可是那个老师早在三天前就调走了,连同他的家人也一起离开了这里。
这一回妈妈是真的绝望了,她再一次想到了死,她依然跑到河边想要跳河,可是这个时候我却在她的肚子里狠狠地动了一下。就是我的这一动,才让妈妈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她想孩子是无辜的,她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她绝对没有权利去剥夺孩子的生命,所以她把心一横,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我要出世的那一天,妈妈才意识到她并没有足够的钱去医院,可是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已经在她肚子做好要出世的准备了。怎么办?没有钱怎么办?妈妈忍着腹痛往医院走,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她认识了王罗义。
当时妈妈因为临生之前的阵痛而步行艰难,最后她走不动了就坐在马路上,恰巧这时好心的王罗义经过,看到坐在地上的妈妈他就上前问了一句,这一问不要紧,妈妈死死地拽住他,跪在地上央求他带自己去医院。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王罗义就把妈妈送进了医院。妈妈生我的时候是难产,而且那个时候生孩子必须要有家属签字,否则人家就不接收。干脆好人做到底,王罗义就在家属签字的那一空格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王罗义,与病人关系:丈夫。
我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我把那个日记本狠狠地扔向墙角,而且还仇恨地踢了两脚,我不想看到它,它太丑陋了,太肮脏了,我恨它散发出来的发霉气味,我恨它让我了解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要让它消失、消失!我发疯地抓起它,拼命地撕扯它,去死去死,我嘴里不停地喊着,直到最后它在我手里变成无数碎片,悲哀地从空中落下。
妈妈,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结婚礼物吗?
这就是你要让我了解的事实真相吗?
妈妈,你没有想过这样做你该是那么残忍?你怎么可以在我迈向幸福的这一天,又狠心把我推进无止尽的深渊呢?你怎么那么有把握这些充满肮脏的事,就一定是我想要知道的呢?我的身世已经在我自己的猜测和发现中让我痛苦难耐了,可是为什么你还要把更深一层的伤害摆在我面前?
妈妈,我不想恨您,我真的不想恨您,可是我该怎样才能让您了解我内心的黑暗?
我想起了王罗义,我突然想起了王罗义,此时他的名字和影子就像厉鬼一样在我眼前盘旋,我似乎可以听到他的狞笑,似乎可以感到他正用仇恨的双眼盯着我,他说:你这个坏蛋,你把我的幸福还给我!
啊——
我双手捂住耳朵,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可是他的声音仿佛被施了魔法,依然清晰地在我耳边回旋。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把我的幸福还给我,还给我……
我快要疯了,我简直快要被他折磨疯了,救我,救我……上帝,求求你把我变成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