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稍坐,已着人安排。”
锦素点点头,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圈。隐隐为首的男子与引他们入门的徐进有四分相似,且他们都无一例外的清瘦。还有三四个少年人,想来是家中小辈。女子不多,且都是年纪较大的。
“有话直说便是。”
“锦大人一路行来也看到了,而今实在是日子艰难。家中原有百来口人,如今也只余下二十几个。下面的小辈,活下来的也只有他们三个。今年的雪犹比往年更大,我唯一的小侄女前几日没熬住,也去了。家中一个女孩儿都没有了,我这二弟也跟着狠狠的病了一场。”
锦素并不接话,有些意外的望着他。从她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诉苦,还是并不相熟的人,感觉莫名其妙。高孝渊倒是知道他们的意思,不就是想要江南城的庇佑嘛!只是他也知道他如今根本就没说话的立场。
“老朽的意思是想求大人给我们一条生路。”
说着,呼啦啦的一屋子人都跟着跪了下来。
锦素不解的看向高孝渊,如果想去江南城,直接去不就好了。高孝渊叹了口气,解释道:“他们是普通人,如我之前,若不是舅父找好人照看。凭我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到达。况且又是拖家带口的,他们家里有没有武者,是去不到江南城的。”也是因此他从不怀疑舅父待他之心,决意要出来找人。
锦素思忖半响,带他们去江南城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今她时间紧迫,恐怕是不行的。
“此次我是有任务在身。若是你们愿意等的话,回程我可以带你们一程。”
徐家人听到这样的回复,忙叩首谢恩。
“冒昧的问一句,大人前往何处?”徐家的老大问。
锦素没有回答,而是看了高孝渊一眼。
“宁城。我舅父一家在宁城。”
徐家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徐进最早反应过来。“宁城早前被高岚洗劫了,就连宁城的领主一家都被杀了。余者,十不存一。便是侥幸躲过去了,如今这样的天气,无衣无食,如何撑得过。”言下之意便是宁城不可能再有活口了。
高孝渊当即红了眼眶,居然是高岚。他就这么见不得他活着吗?便是连舅父也要赶尽杀绝?
“镇定点。你舅父一家既然能够将你送出来,未必没有保存自己的办法。”她说的也是可能而已,一个家族即便不能够全部保存下来,至少是能够留下活口的。“今夜先好好休息,最多后日早上我们就能到了。若是你撑不住,我不敢保证能如期抵达。“
徐家人看向高孝渊都带了同情,心想,这样的天气,粮食炭火都被洗劫了。要多幸运才能活下来?
一夜无话,高孝渊虽然心中焦虑,但还是抵不过连日来的疲惫。
第二日,告别了徐家人。锦素带着高孝渊马不停蹄的往宁城去。中途除了吃东西,加油之外,全程高速。
终于在第三日的中午感到了宁城,由于风雪的关系,行程被拖慢了。若不是他们装备齐全,不要说赶路,根本是寸步难行。宁城比想象的还要糟糕,说来也是大城,可因为被洗劫的关系,如今就跟鬼城一样。尽管日出雪融,还是没有一丝的人气。
连续赶路,加上恶劣的天气,高孝渊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一路上他都把自己崩的紧紧,只怕一时泄气就再也无能为力了。
站在往日里人来人往的府邸前,高孝渊忽然就怕了,他不敢伸出手去。生怕那是一个他永远都不想面对的世界。锦素看着他,摇摇头,走过去直接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两个人在院子里找了老半天,什么也没看到。尸首没有,活人也没有。
”你舅舅有没有跟你说过家里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或许有密道。“
高孝渊恍然惊醒,往后院的废井跑去。他听母亲说过。
两个人来到井底,锦素拿出照明的手电筒,把高孝渊挡在身后。”你跟着我。“她四处敲了敲,根据她在电视剧里看来的,机关基本上都设在墙壁上。
”找到了。“锦素将墙面上一块凸出来的砖头按下去,一道仅能容纳一人进出的小门出现了。”小心点,可能会有机关。等进去一点,你喊一下,让人知道是谁来了。”
往前走了大约十余米左右,锦素就让高孝渊开始喊人。
“表少爷?是渊表少爷吗?”
“是财叔?是我,是我回来了。你们都还好吗?”
高孝渊激动的往前冲,锦素一把将他拉住。
“别乱走,他们会出来的。”
高孝渊只得按捺下,脚下却是不停的在动。
等了须臾,就有一个老者提着火把出现。那老者瘦的可怕,双颊都凹陷了,面无血色,只一双眼睛还有精光。老者上下打量高孝渊,见他虽疲累,精神却还好,才松了口气。
”快去看看老爷。“
说着,领着他往前走去。
走到密室,锦素就忍不住鄙视了一番。这是一个大小约二十平米的房间,可现在却摆着三张床,以及一些常用的生活器皿。躺在床上的无一例外都是全无血色,瘦弱不堪的模样。
锦素拿出一小袋大米递给老者,此时她才被注意到。
那边高孝渊叙好离别之情了,才想起要介绍她。”这是江南城的锦大人。“
对于众人,锦素只点头示意。出门之前,离儿准备了很多的药丸与她,其实她都用不上的。想了想还是把药丸交于高孝渊,不过是一些滋补的药物。
”表姐他们呢?“
他舅父叹了口气,若不是他找回来,他们指不定都完了。
”你们是打算留在此处,待开春与我一同去江南,还是先离开?“
高孝渊只看着他舅父,心想既然都在一处了,自然是该听舅父的。
”先离开吧。“声音里说不出的无奈和怅然。
”舅父都是我的错。“
他舅父摇摇头,此间种种,早在妹妹出嫁之时已经注定。哪里怪得到他一个小孩的头上。
”与你无关,万般不过命罢了。你能回来,也不枉舅父疼你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