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溪做了一个梦。
冗长的梦境里满是清澈冰凉的水，说不上是湖泊还是什么，他只是静静地躺在水里，看着阳光穿透水体，水面上有淡淡的涟漪荡漾。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什么也不想，只是感觉到一种淡淡的心安。
他在缓缓上浮着。
临近水面的时候，韩明溪透过水的镜像看到了自己，那一刻他突然心里一动。
那个人……是自己么？
透过镜像，韩明溪看到里面的人抿着嘴，眉头紧皱，脸上隐约有种与世隔绝的冷漠。韩明溪不能肯定是不是自己的影像，因为自己是睁着眼的，而那人双目紧闭，仿佛沉浸在某个未知的梦境里。
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好奇怪，分明那眉目已经是无比的熟悉，可又给人一种完全陌生的认知，仿佛那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韩明溪禁不住想要凑近些，去细细端详一番。
就在这时，镜像里面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与韩明溪冷冷对视。韩明溪呆住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脑门，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眼神冷冽，仿佛里面蓄满了风雪，可是这一切都掩饰不了他瞳孔深处，那片幽灵特有的摄人心魂的血光！
“啊！”
韩明溪惊醒了，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直冒。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扭头看了一眼小柜子上的电子钟……快要凌晨三点了。
他想起自己之前是去了挑选法则的，而且好像不太顺利。他不知道后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莫名其妙多出了不少其他的东西。韩明溪不知道那是什么，他抱着头想要努力理清思绪，可是脑海里多出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他完全理不出头绪来。
这时他想起了千城。
……
韩明溪迷迷糊糊地来到了地下城，捏着通行证随便摸进了一栋建筑。他刚找了张凳子坐下，旁边突然有人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明溪吓得魂飞魄散，因为进来时他记得周围明明是没有人的，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韩明溪很自然地想到了鬼。
“我不是鬼啦。”千城坐在旁边，嘿嘿笑着。
“你……”
“你以后要适应，我说过在地下城里我能够随时随地进入你们的浅层脑域，这些都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千城耸耸肩，突然话锋一转，“我知道你对于脑子里那堆东西很困惑，事实上那就是你潜意识里自己选择的法则。自己的法则只能靠自己去领悟，用你的精神力去探索就行，不要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要一点点去消化。”
“可是……我对那些东西一点都不懂啊，感觉不知怎么下手。”
“其实异能者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他们的基因里隐藏着各种各样的法则碎片，当你的精神力与法则接触时，你潜藏的法则碎片就会产生某种共鸣，那一刻你自然而言就能领悟到相应的信息。”
“不过一本书，就算别人会给你译文，但里面蕴藏的东西还是要你自己去领悟的。”千城滔滔不绝，很是亲切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你那个法则好像叫异次魂？看它的信息量这么大，估计是个好货色，你可要好好领悟啊……”
千城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等到韩明溪回到住处的时候，天际已经隐隐泛白。他学着武侠片里那样，盘着腿坐在床上，闭上眼，按照千城教的方法尝试去控制自己的精神力。
这个过程出乎意料的容易，因为韩明溪的精神力确实太弱小了，这就好比若是让韩明溪去抓一匹发情的公马，那他只能是哆嗦的份，但要是安排他去搞定一只小猪崽，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韩明溪没想这么多，他欣喜地将精神力蔓延开来，感受着那种雷达般探索的快感……虽然他的探知范围只有张床这么大。
片刻之后，他把精神力收回脑域，开始一点一点地去“阅读”那个神秘的法则。
……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
实验室里，左思依旧浸泡在玻璃柱里，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除了韩明溪会每天来看望左思，其他人似乎已经渐渐忽略了他的存在。威廉已经很久没在总部出现了，也不知他在外面忙些什么。
深夜。
忙活了一整天的工作人员陆续离开了，许久之后，实验室里就只剩下那些冰冷的仪器……还有左思。冷清的实验室内零星几盏日光灯透着惨白的光，偶尔还会有仪器发出滴滴的响声。
突然，日光灯剧烈地闪了几下就熄灭了，所有还在运行的仪器很快也都诡异地安静下来。黑暗的实验室内刹那间一片死寂。
片刻之后，有沉缓的脚步声响起。
玻璃柱内的液体散发着微弱的荧光，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沉睡的左思……还有外面那个男人。
男人站在玻璃柱前，默默地看着左思。
“看来你已经没多少利用价值了，继续这个样子也没多大意义，还是让你解脱吧。”男人喃喃道，同时缓缓伸出右手，似乎要隔着玻璃层触摸左思的脸，“在那之前，先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秘密吧……”
一道微不可察的精神力缓缓侵入左思的脑域，男人闭着眼，意识体随着精神力突破着一道道屏障。左思十几年来的记忆逐渐被解锁，如电影片花般一幕幕重现着。男人的意识体迅速过滤着那些记忆，但显然他没有找到满意的东西。
“不可能啊……”男人的意识体迅速扫描着左思的脑域，一些隐蔽的区域陆续被发现，他肆无忌惮地破开屏障闯进去，浏览着左思那些尘封的往事。
就在这时，男人留意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入口，就在他要突破屏障闯进去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心悸突然出现。
“糟糕！”男人暗道不妙，但他的意识体还没反应过来，一股神秘的反噬力突然如海潮般汹涌而来，迅速将其淹没。男人闷哼一声，鼻孔处缓缓淌出了鲜血。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此刻再也顾不上其它，一股凶狠霸道的精神力在他脑海深处咆哮着，雄狮般扑进左思的脑域，与那股反噬力展开了生死较量。左思的身体剧烈抽搐着，仿佛遭受电击。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反噬力终于被消磨殆尽了，男人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这小子来头不小啊，脑域里竟然存在着一层封印！幸好我的精神力属性特殊，不然这次真要栽跟头了……”男人操纵着虚弱的意识体突破屏障，进入了那个神秘区域。
“咦？这是什么地方？”
男人只觉得眼前豁然一亮，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一个“古老”的空间。说其古老，是因为这个空间充斥着一种昏黄沧桑的色调，昏黄的苍穹与云，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浅水区，水质浑浊仿佛翻滚着细细的黄沙，隐约可见水底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天与水，构建了这个单调而神秘的空间。
男人不知为何感觉到了莫名的压抑。明明眼前天水之间空旷辽远，他却发现自己越发的烦躁，那种感觉……就像死去的人突然在棺材里醒来，笼罩着自己的是无尽的黑暗，他能感觉到束缚却永远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无力而徒劳地挣扎嘶叫着。
“这是什么鬼地方！”男人低吼着，拳头不自觉握紧，他站在水里，看着浑浊的液体刚好漫过脚掌。下一刻男人突然发现了什么，他慢慢蹲下身来，细细观察。
水里似乎弥漫着不知名的沉淀物，时清时浊，于是就在某个瞬间，男人看到了水下的情景。他愣住了，一股寒意直上心头。
水下根本就没有鹅卵石，那是无数奇形怪状的骷髅头骨！
男人还想干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他感应到有人在接近实验室。
“这次，先放你一马吧！”
……
韩明溪瞄了瞄四周，悄悄刷卡打开了实验室的门。他近来领悟法则渐渐得心应手，可是作为新手毕竟有太多的不懂，于是时常会跑去请教千城与莱恩。可是刚才在经过实验室的时候，鬼使神差般，他决定去看望一下左思。
站在玻璃柱前，韩明溪再次感觉到淡淡的惆怅。要是当初左思没出事的话，或许现在也已经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法则了吧？他是会整天专研法则，还是发挥吃货本性继续把时间用在免费套餐上呢？
想着想着，韩明溪自己也笑了。
“照他们的话说，你呀，真是傻逼透顶了。”
韩明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实验室里恢复了死寂。
突然，玻璃柱内的液体一阵躁动，无数气泡咕噜咕噜从底座升了起来，片刻之后，里面的左思缓缓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