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些的四季都沐浴在日光中,不温不火,不急不躁的过着每一天。即便是如现在般,七月盛夏,依然是温温的照着每一个不经意来到这个世界的生命。
曾经漫山山羊的地方,如今被莲花生大师用佛光建起了桑耶寺。
我在桑耶寺前五体投地的跪拜着心中的诸佛,等待着上师的召唤,从我梦到自己是梵天王手中的**开始,就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来这里,也迟早有一天会从这里出去,走进诸佛的世界。
身旁的影子从长变短,从短变长,演化着时光和生命。
在日光从桑耶寺的牌匾上消失的时候,上师终于召见了我。
“你可曾知道?”上师坐在蒲团上,背对着我。
我长跪在地,心中不假思索的跳出两个字“知道。”
“你可曾明白?”还未及开口,又听大师问。
“明白。”这次我说出来了,不过却是没真的明白。
“既如此,那你就留下吧。”
就这样,我在跪拜了五个时辰后,回答了两个字,就成了上师的徒弟,或者说是成了莲花生大师的徒弟。
读书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寺中收藏的经文太多太多,我读了一年都没读完藏经楼的第一层。
第一层藏的都是佛经,阐述着过去,阐述着现在,阐述着未来。
上师说读完第一层我就可以正式的成为一名僧人。我想在第二年盛夏来临之前就读完,这多少有点执念,不过,谁没能有点执念呢?没了执念,那读与不读,出家与不出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时,如来含笑,放百千万亿大光明云”
寺外山坡上绿潮涌动的时候,我终究还是没能读完第一层的经书,佛祖的光明却如醍醐灌顶般涌入心头。
后来听师兄弟们说,我那个刹那,佛若佛祖,周身金光,遍体含香,天音巍巍,让人忍不住的去朝拜。我想我是转动了**,走出了过去,斩断了未来吧。
第二天,我终于踏进了藏经楼的第二层。
原本以为这里是更高深的佛法,谁知竟随意摆放着几本武功秘籍。
我感到有些失望,不过依然还是遵循上师“功法即佛法”的意思,挑选了一门不用火折子便能点燃檀香的功夫,名字叫做“火焰刀”。
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感觉佛祖也不会喜欢,便私下称其为“上香功”。
原本以为自己学武功要很久很久,“上香功”又不让带出藏经楼第二层,我便拿了铺盖,住在了藏经楼里面。
每日从第一层拿了经书便道第二层去研读,读到有些累了,便看看那本“上香功”,谁料到一个月后,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练成了一门绝世神功。
练成后,上师不让我再去藏经楼了,他说我书读多了就不能诚心的去礼佛了。
从此我便每日不亦乐乎地用“上香功”点燃寺里的每一柱香。就这样,度过了夏天,度过了秋天,差点也度过了冬天。
布达拉宫住的王是上师的徒弟,也是我的师兄。他来找上师,两人嘀嘀咕咕了半晌,最后上师说让我跟随王去平定黑教的叛乱。
其实黑教也不算叛乱,此刻的吐蕃各王分据,谁都说自己是正统。黑教不过是其中一方势力的庇护者罢了。
王和上师让我去平定,我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在我心里,生死都一样,不管是黑教还是密教,人死了也就死了,转世之后,又开始新的轮回,何必执着。
黑教的势力还是不错的,不过明显没有王的势力大,或者说没有密教势力大。上师让我跟随王去平定,我想应该是在指引我跟接近佛祖吧。
“上香功”除了点燃檀香,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威力,一个个黑教教徒还有对方将士的脑袋都被当作檀香点燃了,却闻不见香味,只有烧焦的臭味,我有些反胃,点了几下便不再出手了。
其实有没有我出手,结果都是一样的,王为了这次出战做了两年的准备,兵力远远大于他们,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鸠摩智上师,佛法精湛,智慧超群,武功震古,在此次扫荡黑教叛徒中,更是立下赫赫功勋,威震西陲!本王今日,尊佛意,奉法旨,封鸠摩智上师为国师,号”王带着胜利的喜悦坐回了自己布达拉宫的王座,说到这里,停住了,扭头低声问我想要封什么法王?
我想起当日梦见的**,说到:“就叫做大轮好了。”
“号大轮明王!”王听到后宛然一笑又大声宣布道,明显他是知道我出家的典故的。
顿时宫中朝臣山呼万岁,又在那里高歌“我王英明”。不过,我知道这些人都是空空的皮囊,算不得真的人,也就任由他们表演了。
王让我也讲两句,我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好句子,就故作高深的说:“以后每隔五年,本师将开坛讲经一次,为民开智,为王祈福。”
王听了很高兴,又大叫国师之德乃国家之福什么什么的,我心里已经想着桑耶寺外面的青草了。
从此以后,我的家,也就是我自己,从桑耶寺搬到了布达拉宫,身为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每天除了读经书就只有读经书了,这里可没有桑耶寺那么多檀香给我点,即便有,那些勤劳的下人们总是在我投手前就以前点着了。
生活顿时觉得了无生趣。
七日后,为了兑现我的承诺,我就在布达拉宫前面的广场开坛讲经,坐在王命人连日赶造的高台上,飞上去都要换三次气的高台上,面朝着日光,开始讲经说法。这是我师父都未有过的待遇,不知道我这么做,他会不会吃醋。
王坐在最前面,脖子上挂着一串鹌鹑蛋大的翡翠念珠,也不怕把脖子压断。
王旁边坐着的是王后,叫白玛,人如其名,如同布达拉宫后面那池子里面的白莲花一样美丽。
她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我们一起放过羊,一起偷喝过她们家隔壁苏么拉的酥油茶。甚至有一次她和阿爸吵架吵得很凶,跑到我家拉起我便如同风一样在高原上跑起来。直到爬过岗巴拉山,去美丽的羊卓雍措洗澡。
从羊卓雍错回来后第二天,我就去了桑耶寺。
从羊卓雍错回来后第二天,白玛就被接进了宫。
如今我是国师,她是王后。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一人之下,没有万人之上。
白玛身边不停抬起头又低下头,在四周扣土的是她的儿子,也是王最小的儿子,叫宗赞。听说是桑耶寺的主持给起的名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宗赞才两岁,根本听不懂佛法,不过依然被带过来了,坐在锦绣的蒲团上追寻自己的极乐世界。
其他的听众我已经没有精力去看了,莲花生大师送来的日光让人开始发汗,或许是坐的太高的缘故,或许是人太多的缘故。我悄悄地哆嗦了下身体,又看了一眼白玛,她也在看我,王看了一眼白玛,又很温馨的对我微笑了下,我知道自己该讲经了。
“佛说:众生平等。日光照耀下的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存在。我们身边的人就是我们的父母,是我们的兄弟,是我们的姊妹。我们不要畏惧他们,要去爱他们……”
“咳咳……”王的咳嗽声太大了,隔着这么高的台子我都听见了。
我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看着王。王好像脸色不是很好,表情和眼神在不停的比划着什么。我不由得摇了摇头,心想王这是病入膏肓的表现,估计佛法也解救不了他吧。
白玛对我说着话,却没有声音。我看了下她的嘴型,好像是在说:不要讲这些,讲《金刚经》。
我想《金刚经》人人都读,有什么好讲的,不过白玛开口了,就算是没有声音,我也要满足她的要求。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我所讲的不过是把《金刚经》读一遍,然后用藏语再解释一遍这是什么意思,感觉轻松多了。王也笑了,白玛也笑了,连两岁的宗赞也笑得前仰后俯。一时间,广场中的三千听者都会心一笑,我也笑了。
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日光还没离开高塔,我就讲完了《金刚经》,看白玛坐的有些累了,便宣布今日的讲经结束了。
王带头高呼“国师乃活佛转世,大智啊!”
其他人也跟着山呼“国师,大智!活佛,大智!大轮明王,大智!”
我听者有些无聊,就卖弄了武功,踩着空气回到了宫中自己的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