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一旋,如同打开一个潘多拉的魔盒,里面到底是幻灭多一点还是希望多一点,她不知道。
这是一个简单的两居室,基本的生活设备倒是一应俱全,地上、桌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常笑巡视完房间,没有看到薛晨的人影,紧张的一颗心暂时松弛下来。
墙角放着一个大包,唐柯打开一看,禁不住一声尖叫。里面竟然是她们失窃的东西,两个女孩感到一种啼笑皆非的命运安排。
“看来,他还真的……挺喜欢你呢。”唐柯吞吞吐吐地说,“连偷盗这种事情都干出来了。”
原来,一开始他就设了一场瓮中捉鳖的局,只待她钻入网中,便可以收紧绳索。他说过,他想要东西不会得不到,于是处心积虑安排这样的局。既然逃不过,不如好好享受。常笑反而平静下来,好好地把房间收拾一番,打扫得纤尘不染,最后感到累了,放了一大缸热水,将自己完全浸泡在里面。
“怎么样,还满意我给你安排的家吗?”仿佛是断定她今晚会找上门来,常笑的电话响了。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又不是慈善机构。放心,我还不至于现在就找上门来,明天我在酒店等你。”薛晨暧昧地笑,话里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常笑闭上眼睛,要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也许是她前世欠薛晨的,所以如今对她如此纠缠不休。
站在薛晨指定的酒店门口,常笑深呼吸几下,几乎带着赴死的决心敲门。真是好笑,在她贵为公主的时候,曾经设想过千百次爱情的场面,或惊心动魄,或平淡如水,但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场面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她无声地咧咧嘴角,在生活这个最伟大的编剧前,她一直所做的事情,只有甘心接受,底线一退再退。
敲了几下,屋里没有回应,门却应声而开,原来并没有锁门。她一脚踏进去。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光线极暗,触目可及是一张凌乱的大床,传达出来的暧昧信息令她脸红心跳,薛晨不在屋里,她听到从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常笑独自坐了一会儿,仍不见薛晨从浴室里走出来,只好径直推开浴室大门。
里面的场景让她不知说什么好,薛晨和衣躺在浴缸里,昏昏欲睡,浴缸里还飘浮着十几个空酒瓶,想必是喝醉了。她蹲下身,闭上眼的薛晨没有清醒着的飞扬跋扈,安静中透露着一丝疲惫。
“喂,你醒醒。”常笑推推他。
薛晨睁开眼睛,对于她的出现他一点也不吃惊,从身后捞出一瓶酒递给她。常笑顺从地接过,仰头喝下一大口,酒又辣又苦,刺激得她的喉咙发痛,她却强忍住没有咳出声来,再苦再辣又如何,苦不过她现在的处境。
薛晨也顺手捞起一瓶,瓶口对嘴,一口气喝下,放下空瓶的他喘着气,眼睛飘忽不定,像是带着赌气一般地逞能。
“喂,你干什么?”常笑急了,抢过他的瓶子。
薛晨永远没正形,醉眼迷蒙地望着她:“怎么,你关心我?我以为******都没人关心我了!”
“要不是你那么关心我,恐怕我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常笑冷笑。
“够伶牙俐齿啊,”薛晨揽过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睛,“不过,我喜欢。”
“谢谢你,喜欢我。”带着一点藐视,一点恨意,常笑一字一句地说。
薛晨哈哈大笑:“你是不是也想到浴缸里来和我一起洗鸳鸯浴?”
“我呸!”常笑啐了一口,“谁跟你?”
“那你不觉得这样看着我感觉很怪吗?要不我脱衣服了……”薛晨坏笑着说。
斗嘴,常笑好像一直都不是薛晨的对手,她涨红着一张脸啐道:“别,我出去等你。”
没过多久,薛晨从浴室里出来,滴着水的头发,白色的裕袍,带着一贯玩世不恭的笑。细细地察看他的眉眼,其实他真归得上高富帅的行列。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么,可这些女人的爱已经宠坏了薛晨,让他不能承受一丁点的拒绝,他喜欢的,必须要完全顺从于他。
“喂,你看着我干什么?”薛晨故意裹紧自己的衣服,“我告诉你,你可别来扯我的衣服。”
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常笑不想笑。
常笑故作镇定:“说吧,要怎么样你才满意?”说完,她的手开始解衣服上的纽扣。
他阻止了她:“别啊,反正都来了,咱们先聊聊。别把我想得那么饥不择食,想和我上床的女人多得是,不差你这一个。”他点燃一支烟,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落寞。
猫抓住老鼠,一般都不会一口吃掉,它会慢慢地玩弄,看着它窘态出尽之后才结束它的生命。在薛晨的纠缠面前,常笑已经放弃了无谓的抵抗,除了接受,只有接受。
“好吧,你想聊就聊,聊什么?”常笑坐直身体看着他。
薛晨张口欲言,却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化为一声叹息,他已经封闭自己的心太久了,以至于忘记如何启口,向别人倾吐心事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常笑问:“如果听到了,是不是会杀人灭口?”
“也许。”
不管是不是,常笑都不想听,她自己的心事都已经太沉重,已经分不出任何空间顾及薛晨。她在房间里望了一下,从果盘里捡出一只橙子递给他:“那你就说给它听吧,然后又把它给吃下去,这样秘密带着维生素C,最后还是会回到你的肚子里。”
薛晨抛抛橙子:“很有趣啊,我可以试一试。”
正在这时,薛晨的电话响了,他到外面接听,电话里他好像跟人发生了争执,说话很大声。他一走屋里的空气一下子就变得静寂起来,常笑打开电视,调到当地的新闻频道:暴风雨致使当地居民外出困难,某地发生轻微地震导致民间倒塌多少间伤及多少人,某着名华裔女企业家与全球五百强强强联手再婚的消息……这世界好像每天都在上演着悲欢离合,但与她又与什么相关?
“给我关掉。”不知什么时候,薛晨已经站在她的身旁,恶狠狠地说。
常笑即刻按了关闭键,她不想惹恼这个脾气阴晴不定的主儿。
“三婚,有什么值得宣传的?”薛晨鄙夷地撇撇嘴说。
常笑脑海里,一晃而过那个华裔女企业家的面容,和眼前这张脸重叠在一起了,相似的眉眼和神态,她有些明白电话里薛晨和谁发生了争执。她静静地看着他,各人有各人的烦恼,即使是表面风光无限的薛晨,也有他的烦恼。
那天晚上,薛晨喝了很多很多酒,举起那只橙子,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外表风光的背后,是他父母早就离异的现实,父亲早已经组织新的家庭不再管他,母亲的事业越做越大,一个月和他说的话不会超过十句,他们之间基本都是靠金钱维持着亲情。
他不知是说给橙子听还是说给常笑听,他有那么不为人知的孤独是常笑没有想到的。只是了解一个人,实在太累了,她不想再花时间走进一个人的心里,更不愿意花时间去忘记一个人。
“其实,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我真的挺高兴的。”
她不知什么时候在薛晨的诉说中睡着了,在黑暗里躺下来的那一刻,他感觉到她发丝温柔地触碰着他的脸。半夜她在寒冷中醒过来,抱抱双肩,身上有薛晨为她披的衣服。她睡着的时候,他醒着;她醒着,他又睡着了。
有个人在身边睡着的感觉好像也不赖。看到他已经沉沉睡去的侧影,她长久疲惫的心好像在此刻得到一种安宁。她和他,好像总会在黑暗的夜色掩盖之中才会卸下防备,如同,曾经他躲在吸血鬼面具的背后,而她则戴上雅典娜的面纱。
常笑不知睡了多久才醒过来,厚重的窗帘遮住阳光,让她分不清时辰。她掀开窗帘,明媚阳光透过缝隙钻进去,明晃晃耀着她的眼,看看时间已经是早晨十点半了,她又气又急地推醒薛晨:“你关了我的闹钟?”
“有什么要紧的,不就是少上一次课吗?”薛晨慵懒地说。
“我今天有重要考试,怎么能错过呢?”常笑气得抓狂,现在回去也已经晚了。
“不就是一次考试吗?有什么要紧的,我养你。”薛晨轻描淡写地说。
“我不稀罕。”常笑抓起一个枕头丢在他身上,他接过枕头坏笑着看她。
“你看什么?”她被他看得心里发紧。
他揽过她的头,深深地吻她,那么用力让她几乎窒息。经过一夜,酒精已经挥发殆尽,****喷涌而出,他只想深深地吞噬她。他技巧娴熟,吻像雨点一般地落下,手指的力度刚柔适中,缓慢打开她的身体。
“常笑,你算是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吗?”****退却之时,他附在她耳边轻轻地问一句。
被折腾良久的她不想回答,他却不放过她,手又开始不安分地乱动,她只有含糊答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