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廷美冷冷地皱着眉头:“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跟本王说话?”
赵德芳忙端着酒杯走到宁雪希面前,小声对宁雪希说:“雪希,别着急,你看看……”
他将酒杯递到宁雪希面前,“闻到了吗?不是酒,这是茶。”
宁雪希闻了闻,果然是茶的味道,不是酒。她惊讶地抬起头望望赵德芳,赵德芳含笑说道:“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借酒浇愁了,我不会这么快就食言的。王叔也担心我的身体,所以他让我喝的都是茶。”
“啊?”宁雪希愣了愣,转头望望赵廷美,他沉着脸,喝着酒,并没有理会她。她顿觉十分内疚,原来自己错怪了他。还有谁会更心疼他的侄子赵德芳?当然没有了!
宁雪希抬头看了赵德芳一眼,“那好吧,我回去了。”
赵德芳微笑着点点头:“你病还没好,好生休息吧,千万不要起来吹风了,万一加重了病情可怎么办?”
“只是伤寒而已,没事的。”宁雪希又转头看了赵廷美一眼,赵廷美完全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她只得闷闷地低下头离开了长欢阁。
赵德芳目送宁雪希离开长欢阁,回到桌旁,“王叔,请不要怪雪希,她也是……”
“坐下喝酒吧。”赵廷美打断赵德芳的话。
赵德芳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望着赵廷美。
“她对你也一直是这么没大没小的吗?”赵廷美问。
赵德芳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我倒是觉得她这是天真烂漫,不拘小节。”
“哼。”赵廷美端起酒杯。
“王叔不这样认为吗?”赵德芳含笑望着赵廷美。
“你不嫌她任性妄为就好。”赵廷美淡淡地说道,“不过,说到这天真烂漫、不拘小节,据我所知,原本她并不是这样的。”
“原本她不是这样的?”赵德芳有些惊讶,“那先前她是什么样的?”
赵廷美看了赵德芳一眼,岔开了话题,“德芳,这些日子元佐有没有去过你的府上?”
“没有。”赵德芳摇了摇头,“王叔怎么突然问起元佐?”
赵廷美叹了口气,“元佐这孩子,待我们倒是一向真心。但若见着他,你还是要稍作掩饰才好。”
“我明白了,王叔。”赵德芳低下头去,颇有些难过地说,“现在,除了王叔和雪希,我对谁都要表现出颓废消极的样子,对吗?”
赵廷美拍了拍赵德芳的肩膀,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赵德芳起身告辞,赵廷美默默点头。有财将赵德芳送出王府,嘱咐赶车的车夫和赵德芳的随从:“歧王爷酒喝了不少,这一路还请各位小心侍候着。”
“好,请放心。”
远远见赵德芳走了,王府的下人也将膳桌从长欢阁撤了出去,躲在长欢阁外一角的宁雪希这才赶紧朝长欢阁走了过来。站在长欢阁门口,宁雪希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王爷。”
赵廷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宁雪希只得走近了几步,“王爷。”
“你又来了?”
“我压根就没走呢!”宁雪希抬起头说。见赵廷美脸色阴沉沉的,她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很不自在地绞着手指:“王爷,刚才雪希说话没大没小,请王爷不要怪罪。”
“你也知道你说话没大没小?”赵廷美手里捻着酒杯,抬起眼皮,望着宁雪面。
“我……不是故意的了。”宁雪希抬眼看了赵廷美一眼,目光正好与赵廷美严厉的目光相接,她吓得心里一跳,辩解说,“我也是为你着想啊!”
“怎么成了我的责任了?”赵廷美皱起了眉头。
“不是,不是王爷担心歧王爷,所以才让我去开导歧王爷的吗?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歧王爷从悲痛中走出来呢,这得之不易的战果我能不珍惜吗?所以,听说歧王爷又在咱们王府喝上了,所以我才着急的。”
“是吗?你果然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赵廷美盯着宁雪希的眼睛。
宁雪希立即说:“当然是啊!如假包换!”
赵廷美笑了笑,“可我怎么听说,你在歧王府每日都缠着歧王爷跟你一起胡闹呢?”
“啊?”宁雪希呆了呆,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我不是想不出来别的办法吗?我就想着,只要让歧王爷分心了,兴许他就能忘记悲痛了。事实证明,这个办法还是挺有效果的嘛!”
“所以,我干脆把你送到歧王府去,可好?”赵廷美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去!”宁雪希立刻说。
赵廷美没有说话,宁雪希眨了眨眼睛,“王爷怎么知道我和歧王爷尽在玩了?你派人暗中监视我了?”
“哼!”赵廷美冷笑一声,“你当监视你们的只有我的人吗?”
宁雪希吓了一跳,“那还有谁?”
赵廷美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徐徐地喝了一口。
想不到还有人在暗中监视着她!不对,应该是监视着赵德芳吧?宁雪希立刻想到了会暗中监视赵德芳的人是谁,不由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所以,王爷才故意留歧王爷在王府喝酒,让他装醉?”宁雪希轻声问。
“休要多嘴!”赵廷美蹙眉。
“是,雪希明白了!”宁雪希凝视着赵廷美,“王爷既然觉察到了危险,那这一回该相信雪希的预感了?”
“你有什么对策?”赵廷美反问。
宁雪希还没有答话,赵廷美朝门口说了一声:“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宁雪希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有财。有财应声说:“是,王爷。”
有财掩上门出去了,屋里就剩下赵廷美和宁雪希两个人。能够单独和赵廷美关在同一个屋子里,宁雪希顿时紧张起来,心里“通、通”直跳。
赵廷美抬起眼来,望着宁雪希:“说吧!”
“我……可能没有什么好对策。”
“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向她讨要对策,那他不是应该对她态度好一点吗?可是他的语气依然那样冷冰冰的!
宁雪希抬起头来,望着赵廷美,呃,这个男人,她该怎么说呢,那天晚上他喝醉了,拉着她的手叫着玉蓉的名字不让她走,结果她趴在他的身上睡了一夜,因为这样,他让发烧的她睡在他的床上……本来以为这样一来,两个人的关系就拉近了不少呢,没想到,赵德昭一死,他把她派到歧王府去开解赵德芳,到了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又变回从前一样陌生了,他对她又跟从前一样冷冰冰的了,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她要怎么样,才能跟他拉近距离啊?真是伤脑筋!
宁雪希清了清嗓子,既然他向他讨要对策,即使她说她没什么好对策他也愿意听一听她的想法,并且还清空了场地,让有财在外面把风,那她就且乱说一通吧!
“在武功郡王出事之前,王爷是不是有劝过武功郡王,想让他远离朝政,王爷是不是觉得,武功郡王若能远离皇权,就能远离是非,或许就能保住自己不受伤害?”
“你继续说。”
“可惜,王爷还没能把自己的意思跟郡王爷说清楚,郡王爷就出事了。”宁雪希顿了顿,“其实,同样的办法用在歧王爷身上,也不是没有希望。”
“你的意思是,让歧王装病,辞官不做?”
“未必。”宁雪希说,“如果有人真的觉得郡王爷兄弟俩是个障碍,想除掉他们,现在郡王爷已经不在了,接下来就该是歧王爷了。如果这时候歧王爷提出辞官,难免不会打草惊蛇,别人就会明白歧王爷已经觉察到了什么,那样反而容易给自己带来危险,所以,现在辞官肯定不是明智之举。”
“接着说。”赵廷美喝起了茶来。
这人真是!宁雪希有些郁闷地走过去,拿起旁边的一个茶杯,自己斟了一杯茶也喝了起来。赵廷美抬起头来望着她,她说:“王爷听着都口渴,我说话的人口更渴啦!更何况,我还身在病中呢,需要多喝水排除体内的毒素。”
赵廷美指指旁边的椅子:“那你要不要坐下来说?”
“那就不用了。”宁雪希撇撇嘴,放下茶杯,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说,“我接着说。”
“说吧。”赵廷美居然也没有怪罪她。
“我所预感到的,关于歧王爷的结局,是他遭受贬谪,心情极度压抑,最后病死的。如果难逃这个结果,我们干脆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让歧王爷装病,麻痹对方,最后再来个偷梁换柱,找个人代替歧王爷来面对这个结局……”
说到这里,宁雪希望着赵廷美:“其实,王爷已经开始让歧王爷这么做了,是吗?”
“这就是你的对策?”赵廷美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宁雪希。
“我可说了我没有什么好对策的。”宁雪希心虚地低下头。她真要有那么聪明,能够偷天换日,那就好了!
“不过”,赵廷美叹了口气,“除了这个办法,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对策了。”
宁雪希心中一喜,抬头望着赵廷美:“王爷觉得可行?”
赵廷美低着头,沉吟着,“且先试一试吧!”
宁雪希高兴地说,“那到时候找个人来代替歧王爷,歧王爷就可以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了!”
赵廷美淡淡地说:“好。等你病好,就到歧王府服侍歧王去吧!帮助歧王渡过难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