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赵承宗说:“其实,我本来的计划,并不是让我那朋友为我们引开王府侍卫。”
“啊?”宁雪希一愣。
“我本来是计划,最好他能一剑刺死那个假歧王。”赵承宗说。
宁雪希吃了一惊:“为什么?”
赵承宗说:“如果留着那个活口,我担心可能会被歧王妃的那个陪嫁丫头看出破绽。那个丫头,不简单。”
宁雪希打了个冷颤,那个陪嫁丫头真的不简单吗?她都没有留意到呢!呃,为什么,同样都是丫头,人家怎么比她厉害那么多呢?“如果那个丫头看出歧王是假的,结果会怎么样?”她担心地问。
赵承宗沉默了一会儿,说:“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的。那个假歧王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方面,都酷似德芳,再加上我又略微给他动了些手脚,连你都看不出差别,歧王妃的陪嫁丫头,应该也看不出来吧!”
原本已经松了一口气的宁雪希,一颗心又被提了起来。但愿只有一万,没有万一!
天亮了。
辘辘而行的马车上,赵德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宁雪希惊喜地问:“歧王爷,你醒了?”
“雪希?”赵德芳惊讶地望着宁雪希,又望见了一旁的赵承宗,赵德芳更是疑惑:“驸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发现自己身在一座马车里,赵德芳更是诧异不解:“我这是……在哪儿?”
“你这是在出城的马车上,德芳。”赵承宗微笑着。
宁雪希也高兴地附和着:“对啊!我们已经出了汴梁城了,你已经逃险了,歧王爷!”
“出城?脱险?”赵德芳惊诧地望着两人,“这是怎么回事?”
“你体内中了一种毒,现在你的身子非常虚弱,所以,我和雪希就用假歧王把你换出来了,你放心,现在歧王府里平安无事,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帮你调养好身子,然后再把你送到西京去。”
“我中了毒?”赵德芳疑惑,“怎么会……”
“有人在你的膳食中做了手脚,所以……”赵承宗说,“你身子弱,还是先闭目养神吧!有什么事,慢慢再说。”
“是啊,王爷”,宁雪希轻声说,“现在你脱险了,接下来我们还要想办法救你王叔呢,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调养身子啊!”
“想不到,你们竟然冒险来救我……”赵德芳伤感地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都是自家人,不能说这种话。”赵承宗微笑道,“再说了,雪希一心想担心你们的处境,我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赵德芳望向雪希,感激地轻声说:“多谢你了,雪希。”
宁雪希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鼻子,左顾右盼地说:“呃,那什么,好冷啊!”
赵承宗与赵德芳都笑了。
“德芳,你知道是谁在你的膳食中下毒吗?”赵承宗问。
赵德芳伤感地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你是……怀疑歧王妃?”宁雪希眨了眨眼睛。
赵德芳没有说话。焦月娥用表面的温柔来迷惑他,不就是为了暗中掩护寒星做这些害他的手脚吗?
“我觉得,应该是那个陪嫁丫头。”
“寒星?”赵德芳叹了口气,“她们是主仆。”
“未必仆人做的事就一定是主子指使。”赵承宗说道,“我听说,虽然在你酗酒的那些日子歧王妃对你很是不满,但是不知道后来她是因为为什么,后来她待你却是尽心尽意的,那些心意可不像是假的。”
赵德芳“哼”了一声,叹了口气。想要成功地迷惑他,当然要装得像真的一样。
“不管怎么样,现在你已经成功脱险了,从前那一切就不必去计较了。”赵承宗安慰道,“最紧要的是,你要调养好身子,然后好离开汴梁。”
“王叔知道我已经离开汴梁了吗?”赵德芳问。
赵承宗摇了摇头:“还没有。这件事情暂时先保密,等你平安离开了西京,我们自会告知你王叔的。”
赵德芳又长叹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宁雪希在一旁望着赵德芳,心里充满了怜惜。这个原本高大英俊、阳光温暖的大好青年竟然要背负这样悲剧的命运,从此以后,他将要以新的身份开始生活了,再也不能以他原来的身份活在这世上了!
也就是说,等假歧王一死,赵德芳这号人物就不再存在了!
将赵德芳安置在一个名叫小周庄的小镇的一个老郎中家中。赵承宗对宁雪希说:“这个老郎中是我的忘年之交,上次我给你的药方也是从他这儿讨来的。”
“那他的医术很了得啊!”宁雪希有些惊讶地说,“我在西京服了半个月的药以后,心痛病就没再犯过了!”
“是吧!”赵承宗微微一笑,有些得意地说,“所以,把德芳交给他医治,保准很快就能除掉德芳体内的积毒。”
“你到处都有朋友啊……”宁雪希疑惑地上下打量着赵承宗,“是不是你用你的身份欺压良民,逼人家为你效力?”
赵承宗笑着摇了摇头:“也就你这小脑袋瓜才会想得出这种事情。我江湖上的朋友,基本上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想不到,你在江湖上这么吃得开呢!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这么多的朋友?”宁雪希喃喃地说。
“你家王爷原本也是一个开朗豁达、胸怀大抱负之人,不过,这两年……”
赵承宗没有说下去,宁雪希也明白了。因为他的皇帝忌惮他,所以,他才会越来越孤独、越来越封闭自己吧!他有王位羁绊,所以不可能像赵承宗那样自由地去闯荡江湖;他被二哥忌惮,所以不便与朝中大臣发生什么纠葛,所以,他才会成天把自己关在王府里,哪儿也不去,跟谁也不来往……
想到赵廷美,宁雪希心里就酸酸的,现在,赵德芳已经脱险了,他呢?什么时候才能救他脱险?
秦王府里,赵廷美久久地立于廊下,仰头凝望着天边的流云,虽有春风拂面,却仍寒意逼人。
有财默默地侍立于赵廷美的身后,这段时间来,王爷是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沉默了!
“让管家去看望歧王爷,回来了没有?”赵廷美问。
“还没有呢,王爷。”有财说,“我去看看。”
才说着,远远地,管家匆匆朝这边来了。有财高兴地说:“王爷,管家回来了!”
管家匆匆走到赵廷美面前,停下脚步,恭敬地说:“王爷,老奴回来……”
“德芳怎么样了?”
“回王爷的话”,管家低下头,“歧王爷他……这几天不太好。”
“又不太好了?”赵廷美心中一震,“怎么个不好法?”
管家低声说:“听说,自从那天王爷从歧王府回来后,歧王爷就一直昏睡不醒。”
“什么?”赵廷美一惊,“自从那天我从歧王府回来,他就一直昏睡不醒?小七为什么没有来向我禀报?”
“小七他……那天晚上,有刺客进入歧王府,歧王爷险些遇刺,现在,歧王府的人都不敢离开王府半步,全都守护在歧王爷身边。”
“那天晚上歧王遇刺?”赵廷美震惊地道,“为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听说,是歧王妃有命,消息不得外传,所以……”
赵廷美沉默了下来,双眉紧紧地蹙在一起。焦月娥瞒住了德芳遇刺的消息,又不许歧王府的下人离开王府,难不成……她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软禁德芳吗?
“好,我知道了。”赵廷美轻轻地挥了挥手,叹息一声,负手回到了屋里。
看来,他们是要对德芳下手了!不得已,他需要出手相救了!
管家却没有走,轻声说:“王爷,刚才老奴回府时,正好有人求见王爷,老奴擅自作主,便将客人带进来了。”管家抬头看了赵廷美一眼,“客人就在书房门口等候王爷,王爷……可肯一见?”
赵廷美一愣,“是什么客人?”
“是一个游方郎中。她说,王爷病了,她可以治好王爷的病。”管家轻声说。
赵廷美皱紧了眉头:“休得故弄玄虚!”
“请王爷息怒。”管家低下头。
赵廷美挥了挥手,便转头向书房走去。有财惊喜地拉住管家,悄声问:“是雪希回来了吗?”
管家笑了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有财欢喜地跳了起来:“啊啊,雪希说得真没错,她就是能治王爷的病啊!管家你发现了吗,自从雪希走了以后,王爷好像就病了!”
管家笑了笑,拍了拍有财的脑袋:“知道就行啦,不要到书房去打扰。”
“我知道,我知道!”有财高兴地点着头。
书房门口,远远望见那个娇小玲珑的身影,虽然她穿着一身灰色行头,手执虎撑,但他仍一眼就认出了她。赵廷美便顿住了脚步。他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许久,才又往书房走了过去。
紧张不安的宁雪希张望间看到了赵廷美,心里顿时一阵紧张起来,为什么呢,每次见到他,她都会那么紧张,心跳都跳得特别的快,她恨不得都快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王爷。”宁雪希微低下头,连声音都是紧张不安的。
“你怎么来了?”赵廷美面无表情地停在宁雪希面前,微微地皱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