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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的敦煌生涯

孙儒

突然的电报——踏上敦煌之路

1946年冬天,我在四川省立艺术专科学校建筑科毕业之后,1947年上半年在成都润记营造厂当技术员,四月份奉调到重庆总厂工作。这里待遇不错。厂里免费提供食宿,每日三餐的饭食非常的丰厚,但是山城重庆是长江沿岸三大火炉之一,七月份正是流火的季节,正当我热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成都的友人发来电报,告诉我说敦煌艺术研究所招聘一个学建筑的工作人员,虽然我对敦煌的情况一无所知,但它是一个学术单位,可能有进取的机会,于是借口回成都完婚提出请假申请。当时我是22岁的青年,也正是结婚的年龄,所以经理深信不疑,很痛快地准了我半月假期,8月4****由重庆返回成都,临行时有同学范志宜、李其琼来送行。

到重庆工作是我第一次离家,匆匆返回成都,一是了解敦煌的有关问题,再就是看望妈妈和交往不久的一位女同学,并征求她们的意见。在上学的时候虽然听老师略谈起过敦煌,当时根本没在意,现在竟然要跋山涉水五千里路到那里去工作,事出偶然也太突然,家人有点担心是自然的事情。后来请教老师辜其一先生,据他说:“敦煌是一处很大的古迹,有很多的壁画、雕塑和古建筑,那里有一个研究所,所长是知名画家常书鸿,你去了以后可以搜集一些古建筑资料,也可以学画画,但那里太偏僻,可能比较艰苦,不要紧,工作两三年就回来。”还勉励我努力工作,说实在的当时我十分幼稚,带着一种朦胧的憧憬决定了遥远的敦煌之行。没有料到这一决定成为我人生的巨大转折,迈出了我五十多年敦煌生涯的第一步。

和我同时应聘到敦煌的还有黄文馥、欧阳琳和薛德嘉三位女同学,她们都是应用艺术科的应届毕业生,虽然与我不同科系,但还是比较熟悉的同学,能够结伴同行倒是很愉快的事。就当时的交通条件来说,从成都到敦煌是相当遥远的路程,我们四位同学都没有出过远门,好在薛德嘉家里在四川邮政总局有熟悉的人,可以买到川陕公路的邮政车票,乘坐当时的邮政车,是安全快捷的最好选择。车是沿咱陕公路经四川的新都、广汉、德阳、绵阳、梓潼、剑阁,过广元出四川,在陕西境内经褒城、宁强到双石铺,到双石铺后就完成第一段行程。邮政车向北到宝鸡,我们在双石铺下车后要另想办法到天水,再到兰州,这是第二段行程。前面的路我们都不清楚,只有走到那里再打听。

离开成都

经过一番商量和谁准备之后,我们一行男女同学于1947年8月12日终于走上了敦煌之路,那天早晨在成都暑袜北街邮政总局门前上车,有各家的家人、亲属朋友来送行,其中还有李承仙也来相送,当汽车开动前她大声说:“敦煌见!”我们以为她是说着玩的,后来到了敦煌不久才知道,李承仙与常书鸿早已有了婚约,只是我们一点也不知道罢了。

我们所乘的邮政汽车是一辆美国造的“小道奇”,进口的时间不久,车还是新的,是专门运送邮件的,因为邮件比较轻,可以附带拉几个客人以增加收入,上车前车厢的前面已经装了很多邮袋,七横八竖的,我们上车以后大家把邮袋稍加整理,各人把自己的行李安顿好,这就是自己的座位。车上除了我们四位同学之外,另外还有两位国民党的军官及其家属,一共八九个人,就这样我们上了路。车子顶上加盖了棚布,前后是敞开的,车行在川陕公路上,成都平原的田园风光尽收眼底,我是第一次走出成都市的北门,以好奇的眼光欣赏着快速移动着的景色。进入德阳、绵阳就告别了成都平原,全是丘陵地区了,当晚抵达梓潼县,因为薛德嘉是梓潼人,当晚就住在她家中,并受到很好的招待。

这是敦煌之行的第一个夜晚,虽经一天的颠簸有些疲惫,但思绪万千,一时难以入睡。这次我放弃重庆不错的工作,远离母亲、家人和朋友以及熟悉的城市,熟悉的环境,母亲为我收拾行李,真切的感受到“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情意。我对妈妈说:“我去那里工作两年就回来”,想不到这一去竟成永诀。我当时正在和音乐科的一位女同学交往,情感不深,没有说什么情意绵绵的话,但从此也就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夜深人静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辗转不眠,思前想后,对于远赴敦煌,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

车过剑门关

由成都出发一路都是平原,经新都、广汉之后逐渐有了浅山丘陵,路过剑阁之后走上了川北有名的翠云廊,公路两侧有连绵不断的老柏树,两人都合抱不拢,盘根错节,苍劲挺拔,据说是蜀汉张飞种植的。果真如此那这些树就有一千好几百年了,不管如何总是古人办下的好事。一路上山明水秀,风光无限,行至一山谷的出口处,司机把车停了下来,我们下得车来,发现公路是劈山而成,路狭崖峻,路边有一石碑,上书“剑门关”三个大字,是国民党要员张群题写的。山前是一片开阔地带,地势陡然下降很多,汽车沿着陡峻的公路蜿蜒而下,回首一望,剑门关只是一道狭窄的山间的缝隙,两旁的石壁有如刀斩斧劈一样,绵延不知多远,形成川北的一道天然屏障,成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

夜宿荒村

离开剑门关,在到达广元之前的一片开阔地上,天没有下雨,可是行至一小河边时,发现河水涨满,淹没了过河的小木桥。木桥本来就很简陋,被水淹了以后,看不清桥面的情况。为了安全起见,司机不敢贸然通过,只有停在路边等待山洪消退。这里前不沾村后不沾店。天色渐晚车上的人们饥肠辘辘,公路两旁全是即将成熟的苞米,但是无柴无火,苞米又不能生吃。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倒是司机多一些上路的经验,领我们穿过几个苞米地,终于找到了一户农家。一个妇女正在做晚饭,我们向她说明情况,她为我们煮了一些鸡蛋,并卖给我们一些玉米饼子,又从一个大缸里捞出些酸菜。我看见酸菜拉着很长的涎水,心里有点腻味,吃起来可是很脆但是又非常的酸,味道还不错,也许是饿了吧!天色渐黑,仍然不能过桥,只好夜宿车中。车外斜风细雨,虽当夏季,车中也渐有凉意,司机提醒我们,这里太荒凉,睡觉警醒一点,以防不测。

八九个人蜷缩车中,我也渐渐入睡,在矇眬中听见有人打鼾,雨声渐停,蚊虫又开始袭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车上,只有任其侵扰攻击。

在困扰中夜宿荒村直到天色微明,司机下车查看水情,洪水已经消退,小桥也没有问题,在朦胧的曙色中汽车向川北重镇广元进发。广元在嘉陵江的右岸,公路在左岸,车到嘉陵江的渡口,前面已经有不少汽车停在路边等待过渡,我们的邮政车直接开向岸边等待渡船,旁的司机有点不满地说:“唉!唉!你……”我们的司机大声回答说:“上边有规定,邮政车过渡可以优先。”在上船之前,渡口哨兵来盘查我们,指着我问,你们几个是不是一起的?干啥的?到哪里去?我回答说:“是学生,一起的,到甘肃去。”同时我又把学校的证明给他看,他看了一下,说:“什么研究所?”我说:“是艺术研究所。”他说:“什么艺术?修脚、剃头也是艺术。”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正要发作,司机在旁边说:“几个年青人到甘肃找个事干,混碗饭吃。”然后又大声喊道:“上车上车!

渡船来了。”我也趁机离开了那个兵,急忙上了车。后来才知道,因为广元是川北重镇,是通往陕西的必经之路,渡口哨卡对青年人盘查得比较严格,要不是司机给我递眼色,如果我和那位士兵顶撞起来,我可能要吃亏,总算幸运过了这一关。当晚住宿一小旅店中,夜间大风呼号,不断有屋瓦被吹落和树枝折断的声音。在成都平原我从未经历过。晨起问堂倌,说广元夏季多这种大风,名“公猛风”。广元北面是秦岭,大概是受地形的影响吧!我也不知道。

到达双石铺

汽车沿着嘉陵江的右岸向北前进,在离广元两三公里的山崖上密密麻麻的有无数佛龛,紧靠公路边上的已经残破不堪了,可能是修公路时受到的破坏。据司机告诉我们,这里叫“千佛崖”,当时我就联想到我们要去的敦煌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呢?我无法知道。

在我去敦煌的路上,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的思绪,敦煌的洞子叫千佛洞,洞子一定是矮矮的深深的。我的老家新津有许多蛮洞子(古代的崖墓),我小时进去过,里面非常阴暗,我们几个初出茅庐的同学一路上也老是议论这一话题,但是总也说不出什么名堂,刚刚过去的千佛崖,多少给了点想象的参考。千佛崖过去不久,江面越来越窄,山崖陡峻,公路是从山腰炸出的,路的里侧和上面都是山岩,另一侧就是下临江水的深渊,公路很窄,勉强可以通过两辆汽车。汽车在转弯的时候还可以看见公路下面山崖上有一排排整齐的方孔,同路的军官告诉我们,那就是古人修的栈道。从此山高路险,难怪诗人李白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感叹。车在崇山峻岭之间蜿蜒盘旋而上,一会儿又逶迤曲折而下至深谷,峰回路转,两山之间距离的那么近,似乎说话都能听见。我们一行都住在成都平原,从没有见过这么高的山。这么陡的坡。路窄弯急,我的心也悬的紧紧的。路是抗战期间抢修完成的,道路相当简陋,似乎整天都在大山中迂回爬行。不过山陡路险之中,秦岭的险峻风光也令人赞叹。我记得在一处山谷中,有一处祠庙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其间殿阁耸峙,环境十分清幽,很像是神仙洞府。同行人诉我们,这是张良庙。为了赶路,司机没有让我们下车进去观光一下,真是可惜。

下午车到双石铺,据说这里就是三国演义中的“街亭”。川陕公路到双石铺以后,向北可以到宝鸡,向西北即进入甘肃经两当、徽县到天水,是川陕甘交通的三岔口。我们乘坐的邮政车的目的地是宝鸡,在这里我们就要和同行四天的司机分手,另找汽车去甘肃了。双石铺是一个很小的镇子,这地方看起来很贫穷,街面上没有一间像样的房子,下车后有人带我们去了一个旅店,实际上是一个小得可怜的鸡毛店。爬了一段很陡的坡进入一个小门,门里没有院子,进门就是几间小屋。旅店的女主人打开一间小屋,进门的两旁各摆着一张床板。床板上没有卧具,我们问有没有好一点的房子,她说都一样。不得已只好将就住下,为了省钱,她们三人住一间,我住在她们隔壁的另一间,两屋之间只隔着很薄的板墙。我们四人都没有出过远门,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旅店,我心里暗暗为安全担心。住的问题勉强解决之后,明天继续向天水前进还是问题。在天黑之前得找到去天水的汽车,经打听双石铺没有汽车站,过路的汽车就停在坡下的茶馆门前。这里地方很小,我很快就找到了茶馆,门前就停着一辆既破又旧的客车,在茶馆里找着了司机,是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一口川东口音,还是老乡。我向他说明情况,车是从宝鸡到天水的,路线正好。但他说车上人满了,我虽然出门不多,估计他不是说的真话,而是拿架子要我们买黄鱼票(司机私自卖的黑票)。我向他说了些好话,请他帮忙。他问我是干啥的,我说是学生,到甘肃谋生的。他听了很义气地说:“看在我们是老乡的分上,明天一早你们就在这里上车。”后来又讲好了车钱,估计他多收了我们的钱,可是后来也给了我们一些方便,“黄鱼”终于买好了。

早上搭上黄鱼车,顺利成行。我们按司机的安排在茶馆门前上车,车出小镇在一个小桥边还有两个“黄鱼”上车。我们的确是受到司机的优待,否则我们也要背着行李跑老远的路。车进甘肃境内,黄土山上草木稀少,景色逐渐荒凉。在两当境内又遇到一座小桥被洪水冲坏,正在等待修理。桥边已停了好几辆美国的十轮大卡,还有两个黑人大兵,他们也为不能过河而感到焦急。时过中午,这里也是前不沾村,后不靠店,幸好路边有几个农村小孩向我们兜售煮鸡蛋,我买了几个分着吃了。后来才听说这里多麻风病,鸡吃了病人的排泄物,也会传染麻风,而且潜伏期很长,因此长时间使我忧心忡忡,后悔不该在那里吃那几个鸡蛋。车过徽县时,街道虽然狭窄,但铺面比较整齐,可能此地较为富庶。车到天水前的一个小站,司机下车为我买了一张短程车票,我不知道是何用意,在快到车站的大街上,司机叫黄文馥她们三个下车步行到车站门口,因为我有一张车票,可以随车进站,可以比较安全的在站上卸行李,这又是司机对我们的优待和照顾。当天我们住进一家旅店,据说是公家办的,比较宽敞清洁。经打听从这里有到兰州的班车,但一周只有一班,很不凑巧,我们没有赶上,下一班车得等三四天时间,没有别的办法。好不容易等了四天,终于买到了兰州的车票。

到达兰州

车到兰州,我记不起汽车停在那里,只记得住在邻近省政府的一条街上的惠东旅社。砖砌的门楼,门里有很深的院落,天井也比较窄,院内没有花草树木,感觉有点枯燥。四川老家凡是四合院,院内的地坪上多少都有点花木。可以增加点生活的情趣,我注意这些事情可能与我的专业有关吧。还是为了省钱,也可能是她们三个觉得不安全,所以四个人仍住一间大房子。一进门是一个大炕,大概长有五米左右吧,三位女同学住一头,我住另头,中间摆放着四只箱子及一些杂物,作为我和她们之间的隔断。在华家岭已经睡过一夜的火炕,因为时间匆忙,没有觉得什么就过去了,在兰州可能要住好多天,所以如何睡炕,引起了我们的议论。上了炕究竟是头向外脚向里呢还是相反,如果是头向外,夜里一旦有小偷进来一下就摸着头了,那太吓人了。经过认真的议论,觉得还是脚在炕的外侧来得安全。于是我们都一律的头朝里脚向外的睡炕,后来店家看见我们的睡法,就笑话我们。他说“哪有像你们这样的睡法,上了炕还要爬着过去才能睡下,多不方便。”但我们依旧不改,我行我素,就这样在这个店里我们住了九天。

从成都出来一直到双石铺都是坐邮政车,比较顺利便捷。从双石铺到兰州买“黄鱼”坐班车,也还算顺利。从兰州到敦煌按薛德嘉的安排仍然坐邮政车,一切联系都是依靠薛德嘉在进行。为了等候这个班车,在兰州滞留了十天,记不起这十天是如何度过的。我们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玩玩,只是记得到过黄河边上看了铁桥——天下黄河第一桥。给我印象比较深的是街上有许多驴子驮着两个木桶,桶里装的是黄黄的黄河水,沿街叫卖。街道上是土路,大热天尘土飞扬,后来有人告诉我说:“兰州是无风三尺土,下雨一街泥”,把当时的兰州说得恰如其分。

一路上我对饭食印象不深,我们都一样对大饼面条兴趣不大,到哪里都是找小馆吃米饭,在吃的问题上对兰州的印象是瓜果特别好,而且又便宜,好像满街都有卖瓜果的。过去从没有吃过甜瓜,只吃过西瓜,但兰州的西瓜真甜,比成都的西瓜好吃多了。从出门以来我是总管,管钱、管吃、管住。记得有一天欧阳对我说:“孙儒,今天我不吃饭,你把钱给我。”我说:“为什么?”她说:“你不要管,我买瓜吃。”这一天她就是没有吃饭,不知道她吃了多少瓜果。至今欧阳仍然喜吃瓜果,所以她的身体非常健康。

在兰州住了六七天之后,才有了邮政汽车的消息。在我们继续西行的前一天,为了找到在“一只船”的邮政车站,我们从住地出发,出南门一直向东,因为地方不熟,边走边打听,按我的想象“一只船”可能在靠河的地方,出了城门,已经到了农村,又走了好几公里,好不容易找到了邮政车站,站里有薛德嘉的熟人,买票乘车很顺利就解决了。在兰州住了九天之后,明天可以向西出发奔向敦煌了,满心的高兴。

到达武威

由兰州出发,车上除我们四位同学之外,同行还有三位衣着考究的军官,肩章表明他们都是校官。据他们自我介绍,他们是西北军政长官公署的参谋。因为汽车是崭新的小道奇,车行顺利,但车外景色平淡一直都是丘陵地带。车过永登不久车开始爬坡,同车的人相告,这里叫“乌鞘岭”,海拔有三千多米,虽是夏季还是看见远山上的雪峰。车子一个劲爬坡,山顶上凉风习习,山间的民居低矮破旧,山区树木稀少,草也并不丰茂,是那种浅浅的贴着地皮长的小草。汽车走过山区,又进入平原,下午四时前后(我们四位同学都没有手表)到达武威。因为天色尚早,我们到街上溜达。烈日当头,我们所见的城门城墙和街道上的房屋都是土色,更觉得空气干燥炙热,因为找不到适当的旅店,只好夜宿邮车中。这里白天那么热,而夜间却又十分凉爽。晨起空气清新,又要开始新一天的行程。

走向张掖

离开武威县城,一路还有树木村庄,渐往西行又走上大片的荒原,树木也没有了,草也生长得非常低矮。公路两侧不远处就是山,两山相距大约有几十公里,大概就是河西走廊吧。在满目荒凉中,突然看见一些断断续续的土墙,高约3~4米,绵延几十公里。

有时汽车又穿行在土墙之间,同车的军官告诉我们,这些土墙就是长城。我是第一次看见长城,有点半信半疑,这样的土墙,怎么能够抵御敌人哩?真是不可思议。时过中午才到山丹县城,县城很小,找到一个小饭馆吃米饭,一路上我对吃饭印象不深,能有米饭吃就行了,菜简单一点没有关系,目的还是为了省钱。因为我们是自费去敦煌,她们三个是刚毕业的学生,我虽然已经在社会上工作半年,但时间不长,也没有什么积蓄,所以只得如此。山丹距离张掖不远,在走过段荒漠地带之后,很快又看见了农村,林木也比较丰茂。据同行的军官们说,这里物产丰富,人称“金张掖”,昨天过去的武威叫“银武威”,都是甘肃的好地方。县城内街道比较整齐,街道两旁大树参天,透出一种古老的气息。大概是我所学专业的关系,我一路都在观察各地方的房屋建筑,在街面上我看见一种门楼,下层是砖砌的正中有方形的门道,门的过道较深,过道的两面有很密的排柱,门的顶上也有很密的木枋,与下面的排相对应,门道上面有三间小楼,门楼里是巷道,两旁有人家。路过天水时也看见过相似的门楼,但比较大,好像是城门,形象有点特别。这里人家的房屋顶上坡度比较平缓,也不盖瓦,屋顶上堆放柴火。邻里之间的房顶上设有木栅栏,使邻里之间的房顶上不能随便逾越,是一种简单的安全防范设施。这里小饭馆的饭菜较好,价钱也公道。

说明这里比较富庶。入夜又住在车上,等到感觉得有点凉意时天已有了曙色。记得四川乡镇上的小旅店,门上挂着一个红灯笼,上面写着“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对出门人来说是非常贴切的对联。

酒泉途中遇险

早晨从张掖出发,路途平坦。车过一个叫临泽的小县,顾名思义这里可能有湖泊,但是公路两侧是连绵不断的沙丘。我是第一次看见沙漠,沙丘上生长着一些零星的小草,有些地方沙已经覆盖到公路上了,路的两旁全都是沙,公路已经没有明显的边沿了。我们的车正在行进中,从后面过来几辆国民党的军车,车速很快,超车时紧靠我们擦肩而过,我们的车一再往右边避让,正在一个弯道上,后面又一辆军车接踵而来,在弯道上我们的车被逼出了路边,车轮陷入沙中,并向外倾斜,车停下来了。我及三位军官赶忙下车,三位军官连声大骂,并试图拦住后面的军车,车没有停下来,依然飞驶而去。一位军官在情急之下,拔出手枪再拦后面的军车,并朝天发了两枪,后面的车才停下了。在问明原因之后连声给军官道歉,并说回去以后一定向他们的长官报告,追查肇事的军车,请长官原谅。当然我们也只是有惊无险,事情也只得到此为止。好在我们的车陷得不深,经司机的努力车很快就出来了,车子所经之处是愈益荒凉的戈壁,敦煌的情况如何我们谁也不知道,对前途的渺茫感觉时时袭上心头。

路过嘉峪关

离开酒泉,同行人告诉我们,前面不远就是万里长城的终点,也可以说是西面的起点。在公路右面的高地上,望见一座整齐的关城,城上有几座城楼,虽然已经很残破了,但是它的整体形象依然巍峨壮观。关城的左右不远都是高山,地势险要。因为要赶路,可惜没有登上关城,只在公路边上远望了一会。同路的军官说你们没有到过西北,大概没有听说过“一出嘉峪关,两眼泪不干,前望戈壁滩,后望鬼门关”。我说此话怎讲,他说出了嘉峪关,就更加荒凉了,一二百里都没有人烟,过去出关的不是当兵吃粮,就是流放他乡,好一点的就是做生意。出了关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现在世道也不好,客死他乡的事是常有的,所以一出了关,能不感到悲伤么?也许我的处境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我还没有体会到那样的情感。

这里的戈壁滩上几乎寸草不生,真是越走越荒凉。时过中午,说是快到玉门县了,路边出现成行的大柳树。柳丝在微风中摇曳,树荫下凉风习习。与适才过去的戈壁滩上的荒凉景象恰成鲜明的对比。同路人告诉我们说这就是“左公柳”。记得当学生的时候,曾唱过一首歌,其中有“左公柳拂玉门晓,塞上春光好,天山溶雪灌田畴,大漠飞沙旋落照,沙中水草堆,好是仙人岛”等句子。看来作者是有切身的体会,他没有写沙漠戈壁的荒凉与贫瘠,而是赞赏它的美景。说话之间车到玉门县,在这里午饭休息之后,沿着“左公柳”走了一段路程,车子走上了更加辽阔也更加荒凉的戈壁。公路在广阔无垠的戈壁上向前延伸,笔直笔直一眼望不到头,天是那么的蓝,蓝的发暗又是那么的深远,连丝云彩也没有。是完全的洁净无瑕。我的老家没有这样的天空,四川的天老是阴沉沉的灰灰的,反差太明显了。正在行进之中,我突然看见车的前方远远的地方出现一片辽阔的水面,湖的那面还有影影绰绰的树丛和小山,水中还有倒影。我真是惊奇不已,大喊起来:“快看哪!那边有了湖了!”有位同行的军官说:“你别高兴,那不是湖那是瀚海,是戈壁上出现的幻影。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清楚,你是永远也走不到那个湖边的。在戈壁上行路人在极为干渴时,如果去追寻那个水面,越追越远,最后只得渴死在戈壁上。”我有点半信半疑,正说话间那片水面真的消失了,这一路虽然没有青山绿水,但是这种浩瀚无垠的大戈壁,也是风光无限。

听说快到安西县了,路过一座木桥,看见河面满宽的,但几乎没有水流,只有一点点浅浅的水。同行的人告诉我这叫疏勒河,我想这怎么能算是河哩,家乡一条小沟的水也比这里的大。对不起,我的心中总是充满家乡的一切,事事都要和家乡比一比。我其实还不明白,天地大得很,我是孤陋寡闻见过的事物实在是太少了。过了河很快就到安西县,远远的有一片矮矮的土城墙,城外没有街道,也没有树木,车进到城里,我们又要告别邮政车了,它在小邮局卸下邮包之后,明天它将继续西去新疆,我们将在这里另外寻找汽车转道敦煌,跋涉了千山万水总算只有一步之遥了。安西城很小似乎只有一条街道,街上行人稀少,房屋低矮也显得破旧,在县政府的一侧有一个旅店,据说原来是新生活运动委办的,里面没有多少房子,已经住了一些客人,还有一辆老羊毛卡车(这是我新学到的知识,据说是抗日战争时期苏俄用这种车子运军火援助我国,回去时拉上羊毛,因此而得名)。明天去敦煌,我急着找到了司机,但他说车上已经装满了。我缺少经验,不知道进一步和司机交涉,听说错过这班车,就得等到下一个星期了。正在为难之际,有一个中年人主动和我们交谈,并自我介绍他叫黎雄才,我知道他是有名的国画家,我在成都还看过他的展览,所以我也告诉他我们的情况。当他知道我们在找车去敦煌,他主动帮助我们把车给联系好了,真是雪里送炭啊!明天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我们都非常高兴。听说安西是“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意思是天天都在刮风,听说这里是风库,但愿明天不要刮风,使我们顺利到达敦煌。

到达敦煌

今天心情特别振奋,从安西出发,离县城不远,虽然风不很大,但流沙像水一样贴着地面流动。公路上全是流沙。路已经看不出形式了,路的两旁全是沙堆,公路曲曲弯弯地向前伸展。汽车在沙中吃力而缓慢地前进。不知经过了多少公里,公路转了一个大弯,风的影响小了一些。中午,才到一个令人感兴趣的地方——甜水井。路边有一座很破旧的房子,周围堆着成堆的牛马粪,路的另一边有一口井,司机用桶从井里提水给汽车水箱加水,水很清澈。

我问司机水是不是甜的,司机说:“你喝一点尝尝。”我用手捧起一点水喝了一口,受到怪味的刺激,赶快把水吐了。井水又苦又涩,还有一股腥味,我从来没有喝过这样难喝的水。我问司机:“这么难喝的水为什么叫甜水?”司机说:“西北都是这样,大概是人们的良好愿望吧。”他说得有道理。这天是阴天,避免了烈日的曝晒,但是过了甜水井,天下起了小雨,汽车没有棚布,只好冒雨前进,后来衣服全湿透了。有一段公路行走在草滩上,车行十分颠簸,说话间车子很厉害的颠了一下,几件行李被抛了起来,又掉到了车外,幸好人都安全,只是吃了一惊。过此以后,远远的已经看见绿树和村庄了。根据几天来的经验,有了树木村庄,离城镇就不会太远了,敦煌在望了。在经过一段村庄之后。在绿树掩映之间我们看见了一段城墙,车进东门,街道虽不很宽,商铺倒也整齐。我们的联系地点是甘肃省银行敦煌县支行。在东街上找到了银行,经过联系,主人把我们迎进客厅,后来出来一位身材高大身着灰布长衫,衣冠楚楚的中年人。经过介绍,他是银行的行长,他很客气地和我们寒暄一阵,表现了官场的客套。晚上行长陪同我们吃晚饭,饭间我问行长我们什么时候去莫高窟,他说莫高窟离县城还有四五十里路,今晚先住下,明天再想法上山。我说上什么山,他回答说去莫高窟就简单地说上山,是这里的习惯。夜间我同一位银行职员同住一屋。闲谈一阵,我问他,莫高窟好不好。他说,怎么说呢,那里就是一些佛爷、菩萨,看不懂没啥意思。说实在的,从我决定到敦煌,我就开始考虑莫高窟究竟如何,这里给我做什么工作,我能做好吗?这些一直是我心中的悬念,现在莫高窟近在咫尺,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奔向莫高窟

今天是9月15日,从离开成都算起已经有一个月零三天了,带着悬念和希望开始关键的一天。这里天气很好,清晨凉爽宜人,就是觉得空气非常干燥,嘴皮都干裂了。我在街上溜达一圈,我们住的地方是东街,可能是敦煌的繁华地段,早晨街上行人不多,商铺向外有很深的廊子,实际就是日常做生意的地方。这时店家的伙计们正在廊子和街面上洒水,打扫卫生。又在银行吃早饭和午饭,我们和银行没有任何交往,这样的招待当然是研究所常书鸿先生的特意安排。午后,听说研究所来人接我们了,银行门外有几头驴子。说实在的,在四川西部没有这种牲口,我只在街上看见过一个卖膏药的走乡郎中,牵着一头又矮又瘦的驴子,非常可怜,现在竟要我骑在它的背上,真有趣!后来才知道,驴子是为我们驮行李的,有汽车来接我们。过不多久,银行门口来了一辆军用小吉普,在向行长告辞之后,吉普车拉着我们四位同学奔向莫高窟。走完一段农村之后,转向一片山间前进,路面不好,小车在颠簸中行进,有一段公路地势较高,远远望见一小片绿树。司机说,那就是千佛洞,远远的那一片绿色虽然是希望,但是它太小了,虽是惊喜又有点失望。司机不断的告诉我们千佛洞的情况,但我顾不上问他,我只顾去看山崖上密密麻麻的小洞,不远的绿树丛中透露出一座红色的高楼,我们几个同学大声的喊着,到了,到了。车子越过一片河滩,上了一段小坡,转过片小房,停在一个小庙的门口。门上的匾额上有“雷音禅林”四字,旁边还挂着“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的牌子。车一停稳,院子里陆陆续续出来一些中年及青年人。其中我认识范文藻,他是我们艺专的学长,经他介绍认识了段文杰、霍熙亮,一行人把我们带到办公室,会见了我们久仰的常书鸿先生。常先生红光满面,气宇轩昂,一派学者风度。小小的会议室,一时热闹非常,一阵寒暄之声。

一个多月的旅途,一个多月的辛苦结束了,总算到了敦煌——我们的目的地。晚饭之后,我们的行李由驴子驮回来了。一位高高的青年安排我们的住处,宿舍是一排低矮的房屋,我的邻居一侧是曾在艺专任教的霍熙亮先生,另侧是刚见面的段文杰先生,三位女同学住在宿舍的另一头。宿舍不大,约有十平方米,门窗做的比较简陋,不过窗户上是新糊的白纸。窗下有一个土桌子,靠后墙的主要位置有一个土炕,后墙的正中开着一个小通风窗,后墙另一侧墙上有一个壁橱,地面也是土地,屋顶上的檩条和椽子都是新新的,上面铺着席子,虽是粗糙却也简洁清爽。炕边有一张小桌,有两个抽屉,这就是我们日常工作的地方。土桌上有一把茶壶,两个小茶杯,一盏有玻璃灯罩的煤油灯,壁橱旁墙角有脸架,脸盆是自己带来的。我的行李非常单薄,只有安顿下来再说。当天晚饭后,在饭厅闲话途中见闻,回到宿舍赶快书写平安家信,因为长途旅行到达目的地之后,心情放松了,顿感疲乏,上炕以后坦然入睡,睡梦之中叮咚之声不绝于耳。天色未明,鸡鸣四起,从此开始了我的敦煌生涯,走向未知的未来。

我之所以走上敦煌之路,是因为常书鸿先生的招聘,常先生已经离我们远去了,2004年是他的百年诞辰,特撰此文寄托对常先生的怀念。

*原载《敦煌研究》200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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