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析津外城火海一片将军别府人去楼空
半个时辰后,析津府东门外,在虎贲军的簇拥下,夏琨婕登高一呼“你们的将军都在我的手中,还不速速放弃抵抗,献城投降。”言罢,夏琨婕将剑往身边的被捆扎结实的男子的脖子上一架。
寇显又将这句话用契丹语重复了一边,辽军都知道萧赫要纳罗刹女为妾的事,面前的女子必是罗刹女无疑,将军是不是真的反被罗刹女绑了这件事在他们心里留了个疑影。
哲图向下喊话“那不是将军,给我杀了他们。”
“哲图,你是想要造反吗。”夏琨婕大喊。一盏灯被拿到夏琨婕身边,那被绑缚捂住口鼻的男子穿的正是萧赫的喜服。辽军统领都见过。
萧穆吼了一句“让我哥哥说话。”
“萧将军若是趁机咬舌自尽,我岂不是要被你们射成筛子了。”夏琨婕道“萧穆收起你的狼子野心,若这不是萧赫,你倒是把萧赫叫出来啊。莫非将军府的人还没有告诉你将军失踪的消息了,何必在那里自欺欺人。”
城中多处起火,是埋伏城内的三百宋军所为,辽军有些慌乱了,他们也不敢确信究竟夏琨婕手中到底是不是萧赫。这样一来东门城墙上的守军一时变得缩手缩脚的,宋军的先锋部队在徐奕其的带领下已经冲上城墙。
萧穆急眼了一箭射向夏琨婕,夏琨婕一闪,那件不偏不倚贯穿了被夏琨婕劫持的男子,那男子轰然倒地,只是可怜这位假扮萧赫的辽人。寇显大喝“萧穆射杀了上将军萧赫,反了,反了。”
副将射杀了主将,搁着谁都会自乱阵脚,辽军自不必说,隐匿在夜色的十位虎贲军乘势砍杀过去,从内打开开城门,东门破了,宋军鱼贯而入。
虽说辽军受了惊吓,但萧赫留下的御敌阵法仍然强悍,惨烈的巷战进行了一夜,将军府所在的内城宋军还是没有拿下。
尹杰逼视着夏琨婕“萧赫人呢?”
夏琨婕感到身上的不对劲,是毒瘾发作的前兆,见夏琨婕没有回答,尹杰只当是夏琨婕不好开口,更加气愤“为何不杀了萧赫。”
言辰护在夏琨婕面前“夏郎将能从将军府逃出来就已经是九死一生了,将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尹杰无视言辰继续责难道“你笃定他们找不到真萧赫,所以劫持了个假的,夏郎将你敢说你不知正主在哪,敢说你没机会杀了他吗。”
“对不起”言辰连同在一旁沉默的徐奕其闻言一沉,夏琨婕缓缓开口继续道“对不起,是末将愚蠢,皆是末将之过,末将认罚,要杀要剐全凭将军出追。”言毕,夏琨婕徐徐跪下
“罢了”尹杰皱眉“只是你可知道那萧赫一人抵的上十万雄兵。日后将功补过吧。”
萧赫醒来的时候,一片漆黑,他以为他死了,动了几下,发现自己被绑缚住,嘴里还塞的有布条,四周是封闭的空间,他的手摸到了衣服,原来夏琨婕将他塞进了衣柜里。萧赫很快撞开了柜门,摔了出去。
在隔壁房间的别古特听见声音冲进房内,看见了萧赫,哭的泪如雨下,别古特边给萧赫松绑,边絮絮道“将军,将军,我还以为您死了,昨天还以为那个被罗刹女劫持的真是您呢。所以过来打算给您置办个衣冠冢,却发现将军您没死,真是太好了。”
“现在战况如何。”
别古特一五一十的说了,萧赫一面听一面筹谋,一面脑子又升腾起一个念头挥之不去。夏琨婕总还是顾念着一点情分的吧,不然何苦要找个人冒充自己呢,直接取了自己的首级去岂方便又利索。萧赫自嘲道,天下再没比他更自作多情的人了吧。殊丽的双眸中黯淡之光一闪而过,取而代之是杀伐决绝的果断之意。再来心中便已然有了计较。
是夜,外城的民房走水烧死了不少平民,同样也烧死了不少宋军,辽军的骑兵部队不知从何而来,叫宋军吃了大亏,之前宋军在城外驻扎的营地与粮草也被烧的一干二净。天一亮,宋军疲惫,也不好攻内城,外城却谣言四起,说什么宋军放火烧民宅,企图以屠城逼辽军走出内城了。析津府一带,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民风彪悍,这样一来宋军城中的处境就十分困难了。两日后,内城破了,却发现不仅是辽军残存了十几万兵力还是城中的几万户居民纷纷人去楼空,连支绣花针,连根牛毛都没给宋军留下。没有人能跟尹杰解释这是为什么,唯一能告诉尹杰这可能与萧赫的密道有关的夏琨婕因为云珠草的原因,已经是神志不清,死去活来。
夏琨婕难受的直往墙上撞,言辰拦住好歹拦住了她,夏琨婕也分不清眼前的是谁,抓起言辰的胳膊张嘴就咬,咬的出血,血流如注,血次呼啦的还不算完,竟还生生的拽下一块肉来,言辰忍着痛,也不躲开,就这样定定给她咬,露出平和而缱绻的神色。趁夏琨婕不注意,徐奕其在夏琨婕的颈部来了一下,夏琨婕两眼一闭,晕厥过去。
“你干什么!”
“她神志不清,你也跟着犯病吗。胳膊不想要,我替你拧下来多省事。滚去找军医包扎一下,血呼啦擦看着就烦。”
言辰愕然,确实是他昏头了。可是这样的夏琨婕让他不愿离开一步。
徐奕其见状只得说“我去替你喊军医吧。”徐奕其也不想走,也想陪在夏琨婕身边,可是夏琨婕若是此刻能有片刻清醒,看见言辰会比看见他开心的吧。
夏琨婕被击晕后,躺在床上露出异常恐怖的表情说起了胡话“啊,不要,尹旻,不要过去啊。不许去!”言辰将夏琨婕揽入怀中,安慰道“夏,没事的,没事的”心中却泛起了嘀咕,尹旻是谁啊,骤然想起,原来是尹杰那个战死的侄儿,心中有些恻然,在夏琨婕的额头上吻了一吻“没事的,尹旻他好好的,没事呢。”
夏琨婕突然惊叫起来“跑,快跑,言辰,跑啊。”
“小傻瓜,我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言辰忽然被一阵大力推开,夏琨婕虽神志不清,但还有几分真气护体,骤然迸发的气力着实不小,言辰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正当要挣扎着起身,又听到夏琨婕在梦中哭喊“徐奕其,你回来,回来!”
正领着军医行至门口的徐奕其,听闻此声,急急地迎上前去,握紧夏琨婕的手。坐在地上的言辰愀然,夏,你就一颗心,到底装了几个人呢,而我又还剩多大的地方。
军医扶起言辰,默默无声的给言辰处理伤口,夏琨婕却又闹起来。徐奕其一没拦住,腾的一下就在自己的手背上抓了道深可见骨的印子。徐奕其连忙按住夏琨婕“去拿把剪子过来,把她的指甲给剪了。”
言辰连忙请那军医去照看夏琨婕,自己出去寻了把剪子进来。好容易让军医将夏琨婕的十跟手指甲剪秃。夏琨婕却哭闹地更凶。已经打晕了夏琨婕一次,总不能再打晕一次,言辰与徐奕其四只手几乎要按不住她。
兰秋柔过来给三人送饭,见到这般模样的夏琨婕心中也是不落忍,看向军医“王郎中真的就没办法吗?”
军医愁眉苦脸道“回兰郡主的话,与云珠草而言,药石之力太过微弱,充其量也只能从旁辅助,这主要的还得靠夏郎将自己扛了,据夏郎将自己说的,前次是因为脑部受到撞击失忆了才戒掉的,此番二次上瘾,情况实在是有些棘手,扛过去倒还好,扛不过去,只怕得疯,得残疾。”
言辰闻言失声道“云珠草是吧,我去给她找来,多少都找来。”
兰秋柔放下食盒,抬手“啪”的一下就给言辰一记耳光“不用找了,萧赫刚刚就派人送来一大包,你去拿来给她用啊,原本瞅着你是个挺有灵气的一个人,不曾想竟是这样没用,真不知道,夏琨婕看上你什么。”
“莫非让我眼睁睁的看她痛苦,看她疯,看她残疾吗?”
军医道“云珠草是损心伤肝的东西,多食上瘾不说,更折损阳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让我如何是好。”言辰意气风发不再,眼下只是个失魂落魄的可怜人。
徐奕其缓缓开口“夏琨婕是极其坚韧的她的意志力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坚强,我们应该相信她,然后陪她捱过这一关。”徐奕其转而看向言辰“你是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若是真的捱不过去,疯了,痴了,傻了,残疾了,你就照顾她一生一世,若你没有勇气,我时刻准备代替你。”
“用不着,你滚远些。”
徐奕其笑得风轻云淡“这才对嘛。”
是夜,夏琨婕不大的房间里,挤满了人,林灵素,霍惟浩,韩惜月,兰秋柔,寇显,尹杰还有几位平素交好的统领都来了。言辰与徐奕其缚住夏琨婕的手脚,军医给夏琨婕熏着遏制的药,一屋子人轮流对夏琨婕说着话,唤醒夏琨婕那被药物遏制住的心魂。折腾了大半夜,夏琨婕闹腾够了,累了,昏然睡去,一屋子人走的七七八八,只有言辰与徐奕其没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