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闵青女并入乌岭山白醉生火烧来州城
耶律雅德下令向乌岭山脉增兵两万,实际上也就的只有一万人马。一日后增兵到。萧赫老远就看见了队伍前带队的两人,眼底浮现出薄凉的笑意,这样看来其实赵幽可也没什么雄才伟略,不过比起耶律雅德的蠢而多疑来讲就强太多了。
“见过萧将军。”樱唇一启便是十分标准的契丹语,青丝如缎,流苏轻舞,到底还是有几分违和。萧赫迎上来,勾起一抹笑还见了平礼以示礼遇。
然而来人后方的清俊男子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美人蹙眉嗔了那男子一句“青鸿!”转而有看向萧赫,巧笑嫣然,娇音婉转“这是舍弟,少不更事,还请上将军担待些。”旋即向萧赫再施一礼,斜如云髻的暖玉步摇。环环相击,清脆悦耳。
萧赫不着痕迹向后退了些许,微眯着双目重新将眼前的女子细细打量一番,香腮云鬓,肤如凝脂,若说是闭月羞花也并不为过,只不过美则美矣,只不过黑亮的一双杏眼中,欲望太重,执念太深,差了那么点灵气,相比而言身后的闵青鸿好些。面对闵青女这双美目中的盈盈秋波,萧赫有些哭笑不得,他是栽在夏琨婕手里了,这并不代表是个汉人女子,他都得陷进去。
想到夏琨婕,萧赫有些失神,闵青女一连唤了三声,萧赫才有了反应“无妨的,有些累了,倒叫闵副将看了笑话。我是喊你闵副将还是喊你慕副将呢。”
闵青鸿抢白道“长姊与我现在都只姓闵而已。慕家的人早就死绝了。”
萧赫注意到少年眸中的伤痛与惊怒,心中有些戏谑,当真弟弟的面勾引男人果然不大好呢。“既然这样我们更要同仇敌忾打败宋军”萧赫笑吟吟道“一笔一笔向赵幽可讨回来啊。”
是夜,安顿好了两个姓慕又姓闵的,尤其是那个女的姓慕又姓闵的着实令萧赫费了好些心力。在那之后萧赫又召集心腹商讨一阵,翻了翻战报文书,回到起居大帐身上当真是乏的很了,拈了块奶豆腐扔进嘴里,有些食不知味。他把窗帘别上去,透过四方的窗子打量着他的兵马,营地一派井然有序,放哨的火炬遥相呼应,绵延到山的那边。隐约有几个才记住的长相的士兵又不见了,兴许昨日是被萧穆带走了,又兴许是早就战死了也未可知。这些人的生死不会令萧赫掉下一滴眼泪,但却是会使另一些与之有亲密关系的人觉得天好像塌下来一半,打仗,一味的开疆扩土,穷兵黩武果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它让自己觉得累了。萧赫兀得想起夏琨婕作的一首诗,形容这一切倒是极贴切的:
漠北萧索牧人苦,
杀伐赫烜祸非福。
千家女,夫无回,
家国气竭早作古。
字面上的意思倒有几分写意,但她的原意兴许更多是为了骂自己的,果真是个狭促鬼,彼时他乍看之下还有几分触动,但很快发现字里行间藏的编排自己的字眼,气得七窍生烟,那夜鞭打了她,还用烧红的铁板烫伤了她的脚可是后来对于她,却又好像,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样喜欢。萧赫殊丽的眼珠掠过一抹艳色,说是思慕太浅,说是怨恨又太过,更类似于狂欢极喜之后的失落与惆怅。夏琨婕你究竟是怎样想我的,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呢,干嘛不杀了我,省得就这样还放不下你的我,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厌恶。
月明星稀的夜,在寂静平和山的那一边是一片杀伐煊赫之声,两军交战的伤口俨然是这一片的阴阳两界,黑红幽深,鲜血迸溅,马蹄嘶鸣,肉体倒下,灵魂被掏空,意识被淡薄,生命被流逝。夏琨婕挥舞着长剑,虎口震得发疼,她感觉有些累了,在析津府的死去活来折腾几遭到底折损了元气,没那么容易恢复过来,体力明显有些不如从前了。
混战之中,一个鬼影般的人骤然向夏琨婕靠近,夏琨婕一剑挑开刺向她的杀气腾腾的钩镰枪。
马上那人不怀好意的笑着“我当是谁,原来我堂哥的出逃的小妾啊。高门大院住着不自在,果然还是要回到军营里找上一堆蛮子媾合才舒坦。”
萧穆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人影宛若一道银色闪电迅猛而来,萧穆一闪身险些被削去耳朵。萧穆的钩镰枪虚晃一下“呵,徐副将啊,怎么你的活儿也尝试过个中滋味,见不得我说她,护得紧紧的。”
徐奕其不言,握着剑泛白的骨节彰示着他的骇然怒意,眼底烧着一团火,仿佛要把萧穆捅穿。
二人身边的辽军一拥而上,萧穆却一加马肚跑掉了“我一个人怎么打的过你们一对姘头呢。狗男女好自珍重,看着吧,你们的骑兵在大辽的血性男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原本辽军的骑兵的单兵作战能力就强于宋军骑兵,更遑论在那之前,宋军才经历了一场恶战,才撤出了又遭遇了萧穆所率领了七万大军。辽人马背上长大,平均身高更是要比宋军高大一些,如今黑魆魆的冲上来一片,能不骇人。这场遭遇战打得甚是艰难。
倏然来州方向爆响了求援的讯号,来州城内登时火光四起,萧穆顾不得与徐奕其所部纠缠,率部增援。萧穆这一跑,徐奕其自然是高兴,连忙领兵回撤析津方向,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攻击了来州城,莫非尹杰暗中派了一路人马,自己这一路只是佯攻不成。
到了来州城下,萧穆发现自己上了当,可是要再追徐奕其已经来不及了。
回到析津府,徐奕其看到多日不见的白醉生,白醉生黑了一些,那份出尘的气质却不减半分,徐奕其因为上次欠了白醉生的人情,因而此番见着白醉生还算客气。热络的迎上去,打了个招呼,仿佛很亲厚的样子。二人离的很近,白醉生一身常服打扮,腰间果不其然坠着那枚灵芝形的玉佩,徐奕其注意到白醉生眼底的乌青,也没多问,见着尹杰也进了大帐,扭身迎向尹杰,交流着这几天的状况,在辽军分兵出走后,辽军兵力不够用,尹杰派人白捡了几个山头,很是高兴,当徐奕其提到不知为何来州会突然告急却刚好救了他们的事。尹杰笑吟吟的看向白醉生“你可得好好谢谢白兄弟了,多亏他了。”
白醉生笑盈盈的“不敢当。”
原来是白醉生为了给尹杰送最新的重要线报,路过那里,见宋军没辽军人多,渐趋不敌,于是率领暗卫劫持了来州城守一家,逼他放出求援的信号又烧了几座茅草顶的民居。
“线报是什么?”
“耶律雅德猜疑萧氏,要分权了。另外闵青女,跟闵青鸿来了。现在已经是萧赫手下的副将了。”
“为什么啊?”
“窃国之辈与鞑子抱在一起,也很正常啊。”
“之前那个文昊呢。”
白醉生勾了唇角“哪里姓文,姓吴才是真,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奈何不了他。这件事得从另外的渠道调查,兴许有个人可以,我这里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尹杰接了句嘴,无奈的看向徐奕其“只要那人想啊,能调查出来的东西会比我们多些,只不过得麻烦夏郎将去吹吹风了。”
这日,徐奕其回了住处倒头就睡,而夏琨婕正与言辰腻歪着。
言辰抹着“小眼泪儿”,表示他要走了,如果在这里还得麻烦的尹杰分神操心他的安危,如果要帮尹杰做调查那些事情,发挥作用帮着打赢着场战争,就得走了。
夏琨婕问“是因为我替尹杰拜托你做那些事情,所以有些生气了,才要走的这么急的吗?”
“合着,我就这么小心眼儿啊。”言辰轻捏了下夏琨婕的鼻子。
“可不是嘛,心眼小的跟针鼻儿一样”夏琨婕连说带比划“一不高兴面上不说什么,抬脚就走,怎么弄都不理人,可吓人了,从小都这样。”
言辰心中苦笑,哪次真正担惊受怕的人是你呢,哪次不是我估摸着你的耐性快耗尽,巴巴迎上去自己个找个台阶下了,只不过是希望在你心中的地方可以稍微大点,就当上辈子欠你的,我可以稍微忍住不去计较了
“要活着,至于别的。”言辰握住夏琨婕的手“别的都再说吧。”
夏琨婕当然知道言辰口中的别的指的是什么,也明了几日前言辰的别扭是为什么,望着言辰眼中的微光,夏琨婕感觉嗓子眼像卡住了什么东西,又苦又酸涩,感觉一口气要提不上来,眼泪便要夺眶而出。言辰值得最好的东西,他的值得最真挚纯粹的心,一双只看着他的眼睛。
言辰抱住夏琨婕,温柔都拭去她溢出的泪水“别哭了,你若是哭着跟我道别,我会以为是你要与我诀别,不想在看见我了。”
“你值得最好的。”
言辰吻着夏琨婕的头顶“你是我能想象出的最好的存在啊。”
夏琨婕暗自发狠要把心里那些庞杂的心思一并销去,强迫自己眼里只有言辰,可是心底却不受控制,骤然冒出徐奕其因怒极而握着剑颤抖的泛白骨节,萧赫低贱到尘埃里的哀求。
“我不是个东西”夏琨婕平静的说,泪水却仿佛更多了,止不住地流。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混蛋。”言辰吻掉夏琨婕的泪水“所以要活着,别的都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