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潺潺,缓缓地在船桨间流淌。远处,天色已从纯黑转为深蓝,天际间正渐渐地泛出一点点惨淡的白色。
卫平立在船尾有节奏地摇着手中木浆,船舷伴着流水轻轻晃动着。云娘领着我们来到舱内,一进去便有一股异香袭鼻而来。船舱中央摆着一张雕花红木桌,上面立着一顶精致小巧的三足香炉。青烟悬浮,缭缭绕绕地自炉中升起,散发着馥郁迷醉的香气。
云娘随意地在木桌旁坐下了,我站在她面前,沉沉地开了口:“你究竟是什么人?”
闻言,云娘的脸上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显现,眼中却闪过了一缕微微的笑意。她抬眸看了我一眼,神色淡然地反问:“我是谁,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语气笃定不容她拒绝:“能够轻易避开官兵的搜查,就连身边的小厮都个个是武功不凡的高手,恐怕不仅仅是一个饭馆的老板娘这么简单吧。”
苏湄在身后暗暗拉了拉我的衣袖,不解地低声问道:“阿妍,你在说什么呀?”
“方才马车被官兵拦下之时,他们为何没有查看车厢里坐的是什么人?”我顿了顿,嗓音变得冷厉了几分,一字一字低沉地说道,“那是因为他们认出了马车的主人是谁,一个他们惹不起的人。”
云娘蓦地轻笑出声,嘴角挑出了一个很雍容的弧度,语气却是一贯的淡然:“的确是个很有说服力的推论。其实大家不过彼此彼此,先前你们所说的那个出城的理由不也是假的么?说实话,你们并不是卫风门的人吧。”
苏湄在耳边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微微蹙眉,心下不由得有些意外。虽说早就料到云娘不是个普通人物,我还一度猜想或许她是官场中人,但她一眼便识破了我们是假借卫风门的身份,看来这个云娘的来历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复杂。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也不用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江湖险恶,我明白一个女人要想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生存下去会有多么不易。你们与我也算是曾有过一面之缘,这次我帮你们,不过是看在大家都是女人的份上,没有什么其他意图。”她忽然若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眼中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神色来,“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是一个圈套的话,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和我一起站在船上吗?”
我一时语噎,望着云娘那含笑的面孔微微有些发愣。身后的苏湄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连忙上前打着圆场道:“云夫人还请见谅,之前故意有所隐瞒实是有不得已得苦衷。夫人如此深明大义,相比之下,倒是我们怀以小人之心了。今得有夫人相助,我们姐妹二人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机会,我俩必定重当报答夫人的恩情。”
苏湄边说边暗中向我使着眼色,我自知多言,垂下头去沉默不语。
见此情景,云娘轻轻笑了笑,笑意在眉眼间漾开,仿佛微风拂过的水面泛起潋滟柔波:“姑娘这话严重了,你们江湖中人不是常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么。姑娘也无须见外,唤我云娘就好,此时离天亮时辰尚早,两位不妨先在此稍作歇息,卫平自会将你们送出城去。我就在隔壁房中,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