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行早已经走出了外面。周虎顺着木头瘫坐了下来,双眼失神,又恢复到了呆滞的神情。
曾茂林一边从顾维均那里出来,一边就马上要求南京方面尽快地出兵协助,从水路跟陆路堵住,不让犯人潜逃到江西那边。
他打电话回到了安全局里面,下了命令,表明了现在是特殊的时刻,要求一切从严戒备,不能够再出任何差错了。上海市警察局的电话铃声响起,值班的人拿起电话一听,马上就变了脸色,答应了两声,放下电话,重新拨到了赵金海那里。
“什么?安全局监狱的两名犯人让人给劫了?这还得了。”赵金海在电话那头夸张地嚷嚷了起来。
“是呀赵局,安全局的人说了,要我们马上展开全城搜索跟追查,安全局的人也会介入调查,一定要追查到那些犯人的下落,还有,不能够把这件事情声张出去。赵局,你看?”
“查,一定要查。就说是我的话,该怎么做,按照安全局的要求来,马上给我出发。”赵金海挂了电话,嘟哝着说道,“闵松良,当初让我去打听消息,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是出事了,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连监狱的人都敢动,净给我惹事。”
他咬了咬牙,一看天色,还没有亮,他马上往警察局里面跑去。正看见一大堆警察神色匆匆地往外赶,赵金海抓住了其中一个,问道,“看见闵松良没有?”
对方慌张地摇摇头。赵金海心里窝着火,大声地问道,“通知时飞了吗?”
“局长,我不知道啊。”对方哭丧着连。
赵金海将他一把推开,就直接朝办公室走去,嘴巴里面念念有词,“闵松良,你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几天不见你的人,结果就把这么个烫手山芋丢给我,你可真有种。”
他走进办公室,抓起电话就想往时飞家里打,却忽然想起了时飞家里哪里有什么电话?赵金海气的一拍桌子,骂道,“你小子肯定知道闵松良在搞什么名堂,这几天居然对我一个字都不提,让这种事情发生,别让我看见你,我也不是那么好摆弄的,让你知道厉害,浑小子。”
赵金海这样一骂完之后,突然就感觉到全身没有力气,他往后倒了两步,坐到了椅子上,自言自语,自嘲地说道,“说到底,你们两个兔崽子还是不相信我,真是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可是赵金海他哪里知道,闵松良并不是不信任他,就是因为太相信他们了,知道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为了不连累他们,闵松良连最好最默契的搭档时飞都没有告诉。但是赵金海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了,他当然也是猜测闵松良也许会跟这件事情有关系,他也不愿意相信的。但是他也许不会料到,闵松良真的直接参与了劫狱这件事情,要不然,赵金海很可能会因为心脏突然麻痹而晕倒。
夜色浓浓,江水茫茫。不大的船只缓缓地前行在水面上,四周安静极了,除了水声跟偶尔的鸟叫声,再无其他。孙染雪照顾着眼前受伤的同志,伤得虽然比较严重,但是大多是皮肉伤,真正伤到了经脉跟骨头的地方很少,孙染雪终于稍微放心了。然而,想起了闵松良跟安心若两个人,孙染雪的愁绪又浮现了上来。闵松良是优秀的,安心若相对来说还比较欠缺火候。此次一去安全局九死一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怎么样,孙染雪很是揪心。希望安心若能够发挥出训练时候的实力,尽量不要拖住闵松良,而是要相辅相成才好。
她拉过了船上的被子,给两个已经熟睡的同志轻轻地盖了上去,他们身上的伤,在车子上的时候已经简单处理了,只要回到了根据地,细心用药,很快就会好起来。想到这里,孙染雪慢慢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船舱。
一出船舱,孙染雪就在青青的夜色中看到了茫茫的江中大雾,比秋夜感觉更凉。她走出两步,仔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突然就惊讶起来,走大了老船夫的身边,问道,“大爷,这是去什么地方?是不是方向不对?”
那老人回头一看孙染雪,笑了一下,说道,“姑娘,放心吧,我既然收了你们那么重的钱财,就不会干那黑心的事情。我在这江山已经二十年了,熟悉得很,闭上眼睛都能走。你们不是被日本人欺负了吗?我寻思着,日本人哪里有那么好欺负的?况且,自从那些人进了上海,这江上也有许多日本的船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咱们这回不走主道了,咱们慢慢就从这偏道绕过去。这里讲究的可是学问,这里水深水浅不定,底下草叶多,流速也不定,就是那日本的船进来了,怕也只能在原地打转。”老人说完,爽朗地哈哈一笑。
孙染雪一听,接着想道,“这也是一个好办法,刚才自己只顾着着急,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监狱那边肯定会第一时间报告给曾茂林的,如果他们有心,一定会马上派人来追的,不是水路,就是陆路。如今歪打正着,刚好可以避开他们侦查的眼线,安全到达江西。”
孙染雪望着面前老人的背影,他的身影已经有些佝偻,头发花白,夜凉如水,却只穿着一件单衣,用力地摇着船桨。孙染雪心里一阵心酸,说道,“大爷考虑得真是周到,谢谢了。上海已经这样了,不知道今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老人闻言,说道,“我已经一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打算?过一天是一天,能够吃饱睡好,不至于死得那么凄凉,就算好的了,我的几个孩子全部在我之前去了,老伴儿也早就不在了,我在哪里都是过。走完这一趟,我就不干了,你们心好,给我的那些钱,足够我平静过日子了,上海如果实在乱透了,那我就漂到其他地方去。”
孙染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道,“大爷,不要这样说,大爷如果不嫌弃,就到我们那里去吧,到了江西,我们会给你养老,会有人照顾你的。”
“什么?姑娘,你说什么?真的有那么好的事情?你们是江西哪里的?”老人一听,停了手里的船桨,激动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