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顽劣儒童侠心重
第四十一章万空山庄
明洪武十八年，即公元一三八五年。
大明王朝呈现出一片国泰民安的繁华景象！
安徽九华山山峰险峻，叠彩峰岭，气势磅礴，更透着山美水秀，空气清爽，景色宜人，此处不仅是道教圣地，更是人们游玩的一个好地方！而令人不知道的是——九华山南峰有一处山谷，名曰雄辩谷！谷内有一大片建筑，正中最高大的房屋正上方挂有一块大匾，上书“世清观”，更显眼的是匾上方有两个金色大字——飞花！原来此处正是江湖中不以武功见长却是手段高明鼎鼎大名人人敬之的“飞花门”驻地啊！
这是一个春天……鸟语花香，气候宜人的季节！
世清观门外……飞花门门主周斡国率十大弟子，六百多门生站在观外，似在等候什么大人物到来？
时光从不因为谁的伟大与美丽而悄悄的驻足等候！天已到正响午时……天空无云，烈日当头，正是闷热的时候，使得众人汗流浃背，却仍是无声息的默默等候，可见此来人身份的重要了！
终于听到了一阵马蹄声……慢慢地杂乱的脚步声也传了过来……渐渐地由远而近！门主及他的弟子们都翘首观望，看天空中尘土扬起，大明的旗帜在空中摆动着向这边慢慢地移动……周斡国使劲咳了一声，大声的对自己的弟子们道：“打起精神，整理衣服，面带笑容，当今万岁爷的圣旨和赏赐马上到了……”口气中兴奋味儿十足！
已经看清楚大旗上的“明”字了，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十分的激动！早已忘却了烈日的烦恼，都是瞪大双眼看着队伍一点点的向这边靠近……前面五对骑马的武士开道，中间一顶大红的八抬大轿，顶盖却是纯白之色，红白相对，格外的显眼，后面便是大队的马车，能不时地听到车轱辘沉重的呻吟声，想必是不堪重负吧！看飞扬的尘土如一条长龙，周门主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轻声的道：“下圣旨怎么来那么多人啊？看这阵势足有几百号人吧？就算是赏赐再多也不至于啊！这……倒像是行兵打仗的阵势啊！”
身边有弟子道：“师父所言极是，这又不是朝廷第一次的赏赐，怎么这次情形不一样呢？”
周门主闭了一下眼睛，依然轻声的道：“安静！我们为大明江山排忧解难，力解非议，功不可没，当今万岁心知肚明，大家放心就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大队人马赶到，马停骄落，周门主率众弟子忙躬身施礼，骄外有一个太监尖着嗓子喊道：“圣旨到……请飞花门门主周斡国接旨……”
周门主率众弟子齐齐的跪下，心中却是暗在嘀咕：是什么大人物来下圣旨啊？这位公公却是徒步而来，看来此人乃朝廷大员无疑了！又听得那位公公尖声道：“请大师下骄……”
这句话可是让周门主心中机灵了一下！偷眼去看……轿帘一开，从里面抬身下来一个中年白衣和尚，和尚面皮白净，神采飞扬，举止儒雅，给人一种亲和的感觉！顿眼睛睁大了一下，心中暗自缩了起来……忍不住轻声对身边的弟子道：“都小心了！当今万岁爷与和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绝对不会派和尚来下圣旨的！”
身边有弟子小声道：“师父！你看看咱们的身边……”
周门主偷眼两边看看……原所来的将士们一直没有停止脚步，此时已悄无声息地将所有“飞花门”的人包围了起来！心中又何尝不惊呢？但他自己不能乱了阵脚……口气镇定的轻声道：“放心吧！我们对当今万岁爷忠心耿耿，从无二心，才有了万岁爷御赐的门号，并有他老人家亲提‘护飞花’的手谕，如今的天下还没有谁那么大胆敢动咱们的，且看他们有什么动机？”
那位公公又喊了一声：“请大师……宣旨！”
白衣和尚展开圣旨，他的声音非常浑厚且有穿透力：“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飞花门自洪武元年御笔钦赐至洪武十八年，已是十八载之久，期间周门主携门下众弟子力排纷争，息平分歧，舌压斗杀，使得中原一片和平之景象！其利在当世，造福千秋，实功德无量！天下太平，江山受益，乃大明之福、百姓之福！朕甚是欣慰！今赐雄辩谷为大明第一明谷！飞花门为非习武之第一大门派！另赐黄金五百两，白银一万两，以为护门之费用，以候将来继续为国效力……钦此！”
周门主磕头谢恩，山呼万岁……双手举过头顶，却没有接到圣旨，心中咯噔了一下，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呢？听得和尚声音缓缓的道：“还没有完呢……江湖既无纷争，留飞花门有何之用？”在说后面那两个字的时候，口气已变得很阴沉！
周门主依然高举双手，身子却一下挺直了起来……猛抬头盯着那位和尚，咄咄逼人的问道：“大师！你并不是钦差大臣，后面那一句话也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吧？看来……你的来头不简单啊！是不是……败敌北蒙的内奸？”他的话有些咬牙切齿，咄咄逼人！
和尚神情极为定闲轻松，单手一立，淡淡的一笑道：“阿弥陀佛！周门主你太紧张了，至于是谁？……贫僧不想多说，但绝非是你之所说！你可以仔细的想一想……还有各位施主兄弟……天下太平，枪弓沉睡！有的门派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啦！这句话还需要我去解释吗？”
听得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场面一下变得紧张！周门主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啊？大喊一声道：“飞花门每个人身上都有当今万岁的御笔赐字，没有太祖爷的旨意谁敢动一下就有谋反之意！我就不信谁敢拿株连九族的罪名欺君犯上！除非……你们就是大明王朝的敌人！还有你大和尚……也许你是有备而来，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事情不会永远被掩盖的……”
白衣和尚猛挥手止住了他的话，哈哈一笑道：“谢周门主提醒，你让我好害怕啊！如此就算我是活菩萨也不敢留一个活口了！至于万岁爷那儿……李公公会知道怎么去做的！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见不得杀生啊！”说着话闭上了眼睛，双掌合什，口中开始默诵经文，似乎不再关心身外之事！
听得身后传来了惨叫声……周门主心中明白——此时此刻说什么也是没有用了，难道……真的是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了吗？可是一开始……事情的发展就在被别人把握啊！他咬着牙浑身颤抖着……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儿……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白衣和尚猛地睁开了眼，口中诵佛号的声音高了起来：“阿弥陀佛！真是罪过啊罪过！今天出门儿的时候没有把刀剑磨好吗？一刀砍不死让人多痛苦啊？都大半天的功夫了……才杀了几十个人！他们可是六百多个人呢！要杀到什么时候啊？切记——一定要斩下头颅，这样贫僧才不怕走漏消息。”
周门主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大颗的汗珠儿滚落地上……他终于忍不住了，高举的双手使劲一摆，颤抖着声音大喊道：“住手……”
惨叫之声一下止住了，惊吓颤抖悉索的声音传进了耳中……白衣和尚并不看他，淡淡的声音问道：“周门主还有什么遗言吗？快说吧……我们还要回去向当今万岁爷复旨呢！这个耽误了可也是死罪啊！”
周门主一阵的冷笑道：“哼哼！复旨？请大师讲出你们次来的目的吧……”
白衣和尚轻轻地拍了三下手道：“飞花门门主果然不同凡响，料事如神，聪明绝顶！当今的江湖已不成江湖，武林亦非武林，你不觉得安居乐业无所事事的日子太单调、太平淡、太难受、太煎熬了吗？”
周门主慢慢的站起了身子，他身后的弟子们也相继的站了起来，悉索的颤抖声让周门主皱了一下眉头，重重地哼了一声道：“真没出息！死有那么可怕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白衣和尚的声音变得很柔和：“周门主！别怪你的弟子们，毕竟都是一介书生嘛？没有见过杀戮的场面，如此也是在情理之中！所以必须该改变一下现状啦！”
周门主慢慢地挺直了身子，一字一句的道：“太平盛世是当今万岁爷的愿望，他老人家希望自己的江山永远太平！”
白衣和尚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轻轻地摇着头道：“阿弥陀佛！天将灭你……谁也无法啊！”说着话慢慢的挥了一下手，砍杀声和惨叫声又传了出来……和尚摇头叹了一口气道：“真可惜了飞花门这些人才啊！”他的口气里显得有些无可奈何，纯是假惺惺的味道。
周门主在喘着粗气，闭了一下眼睛，终于大喊一声：“住手……我……答应你们！”
白衣和尚又自拍了一下手，又恢复平静！还是那个平淡的口气：“聪明之人懂得如何把握命运，好……你们安全了，你以后自顾做你的事情，万岁爷那边你们就不用多虑了，那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情！”
李公公跨前了一步，向周门主一伸大拇指道：“周门主能屈能伸，审时度势，善识时务，乃真豪杰也！”
周门主斜眼看他，冷冷的问道：“你才是真正的钦差大人？”
李公公一下闭上了嘴巴，向后撤了一步，眼睛去看白衣和尚，周门主也在看白衣和尚，轻声的问道：“你们是……”话到一半却没再问下去，独自摇着头道：“我真笨……谁会告诉你他们是什么人呢？”
白衣和尚笑的很从容，完全没有理会周门主的反应，大声的道：“施主兄弟们！把所有的尸体处理干净，把万岁爷的赏赐抬上来，一定要小心仔细的查明一下有多少人升天了？真是罪过啊罪过！”和尚双手合什，诵起了经文……那副摸样和他的行为真是大相径庭啊！
一个士官摸样的人凑到了白衣和尚身边，低声的道：“大师……”话到这儿，和尚皱了一下眉：“大声说话……”士官应了一声提高了声音道：“大师！共有二百一十二人升天了！”
周门主闭了一下眼睛，脸上立现痛苦之色！白衣和尚也是摇头叹息道：“唉！本可以避免的……可是……真是悲剧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此事万不可亏了飞花门，那我就忍痛留下二百一十二个施主兄弟，还飞花门一个公道，可惜了我这些施主兄弟啊！个个都是武艺精湛，能文能武！是贫僧的罪过啊！希望各位施主兄弟以后都听从周门主的差遣，同心同德，共谋事业，少惹事端，不然定会被逐出师门，严惩不贷！”
周门主一阵的长声冷笑还透着一些痛苦的无奈，声音有些发恨的道：“谢大师……好意！如果飞花门只有我周斡国一个人——你……你什么也不会得到的！假仁假义，分明就是监督，你们都是些习武之人，这样就可以把我们这些读书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了！哼哼……威逼利诱，瞒天过海，还有恃无恐！真就不敢报上·门来吗？”他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
白衣和尚似乎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哈哈一笑道：“过奖了周门主！你是在装糊涂吧？当今万岁爷赐了你们权力，给了你们威望，还供养着你们……这些事……除了万岁爷谁还敢动你们半根汗毛呢？”
周门主咬了咬牙，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的弟子们却都是吃惊非小！
白衣和尚的笑依然和善，他慢慢的挥了一下手，又平伸了出去，李公公躬身走过来将一根白绫呈在了他的手上，周门主心头一紧……和尚向前迈了一步，笑眯眯的道：“阿弥陀佛！门主不必紧张，此物也是天子爷的赏赐，你放心……这非是赏给你脖子的，而是赏给你的腰的！记住——从此以后……只要是出门办事，飞花门的弟子都必须腰系白丝绹，这是……口谕！必须……服从！没有一点儿……余地！”后面那句话的语气特别之重！
周门主跪倒在地，双手接过白绫，举过头顶，大呼万岁，大声谢恩！
公元一三八七年。
远在四川的春天也是一片春意盎然……
山清水秀绿波浪，迎着春风醉他乡！枝头鸟儿不惜玉，只叫绿地着红装！没有人会相信人间真的会有世外桃源，这只是一个山村，隶属丽萍县，但这个山村却似乎与人间隔离！原因其实很简单——太偏僻！
“……山险林密鸟迷路，不知山内有人家！偶见炊烟冉升起，疑是王母宴蟠桃！凤凰敛翅驻肩头，借问世间可有愁？悲欢离合人之色，欲抛所有临万空！这是什么地方啊？有那么好吗？反正我相信……万空山庄……好地方啊！”一位五十七八岁左右的老樵夫用鲜树叶在山石上一边画着画儿……一边在哼着小调……接着自言自语：“不信吗？”说着……随着手的挥动……画儿上多了一间茅草屋，自己嘿嘿的笑了：“我就住这儿！有山有水吃喝不愁，神仙的日子啊！可惜呀就是一个老光棍，虽然处境稍微的凄凉，但……我有的是孩子陪伴呢！嘿嘿……”看这位老樵夫似是漫不经心信手拈来的草画儿，却是透着仙山道谷，神峰仙坛，好一派令人向往的景色！画中山水俱全，牛羊散漫，男耕女织，栩栩如生……好一片人间仙境啊！只是这位老人的一行一动似乎腿脚不好，右腿明显的瘸，莫非是八仙之一铁拐李下凡？！老樵夫正在自我陶醉呢……“啪”飞来一颗石子正砸在他的头上，他却没有什么反应，使劲咳了一声道：“这次的准头不好！石子也不够大，我都没有感觉到疼，我的孩子们来啦！怎么？又是逃课吗？”
树上有个孩子的声音笑出了声，笑了一阵后道：“砍柴爷爷！每次你一个人就像是和很多人在一起似的，从不知道什么是寂寞？你是不是真的能看见神仙啊？”
老樵夫笑了一声，慢慢的转过了身，似乎脖子也有些不对劲儿，不能独自转动，回身还要随身子一起转动！看着说话的声音处道：“谁告诉你这些的？哈哈……别说是你自己想到的啊！”老人虽身多有残疾，但态度极为乐观！
“我爹爹啊！他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我娘就不会天天提心吊胆的了！砍柴爷爷，把这些功夫教会我爹爹吧？”孩子的口气有些天真。
老樵夫又慢慢的转回了身，看着自己的“杰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叹了一口气道：“我真有那个本事就好了！再说……神鬼之说纯是托词！今天你怎么跑到后山来了？这次向方先生撒的什么慌啊？爹爹犯病了还是你的肚子疼？”
“是我家的牛跑丢了……冯剑秋都不敢和先生说了，留了一张纸条我们就跑出来了，回去呀肯定是打屁股了！”是另一个孩子的声音。
老樵夫一阵轻笑道：“你是叫刘文生吧？你的声音听过一次就记得啦！是剑秋拉你来这儿的吧？是想请爷爷帮你回去说情吗？”
那个叫冯剑秋的孩子笑出了声：“我的屁股都打出茧子来了，早就不怕啦！砍柴爷爷！你的画儿可没有唱的歌好听……找你就是为了听你唱歌的……”随着说话，树上“哧溜”滑下了两个孩子，都是十多岁的年龄，长得都是挺招人喜爱的，冯剑秋较清秀一些，眼睛也透着机灵，都是衣衫不整，一看就是淘气的孩子！两个孩子一站到地上抬脚就往老樵夫身边跑，刘文生没跑几步，被脚下的树枝绊倒了，额头都磕到了地上，冯剑秋一下站住身子看着趴在地上的同伴儿笑了起来，用手指着讥讽的口气道：“大笨蛋！”
老樵夫回身看了一眼，对冯剑秋厉声道：“快把他拉起来啊！”
想不到冯剑秋哼了一声道：“和我在一起玩儿的可以笨点儿，但绝对不能哭！打过架挨过揍摔倒了自己爬……受不了疼就滚蛋！”
刘文生抬起头时——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大包！咧了咧嘴……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但终没有哭出声来！老樵夫在一旁看着摇头，低声道：“剑秋啊！能不能有点儿爱心呀？怎么？还有一个孩子？你看你……自己不上学堂，还……唉！”树上慢腾腾的又下来一个孩子，怯生生地望着这边，似乎有些害怕见人！老樵夫无奈着笑着摇头：“真没办法……怎么？你也是让冯剑秋硬叫出来的？你的名字叫肖文方吧？没事儿……爷爷会帮你们瞒过你们父母的，但是方先生那边我就管不了喽！”
冯剑秋向肖文方招了一下手道：“砍柴爷爷见你一次就记住你的名字了！看……我没有骗你吧？砍柴爷爷就是天下最好的人！只要骗过了父母别的就好说了。这次就大胆痛快的玩个够吧！”
肖文方稚稚脸上一下露出了开心的笑，向这边飞跑了过来，跑了两步翻了一个筋斗，跑两步又翻了一个……看样子好是开心，也是学过几手三脚猫功夫的主儿！连老樵夫都笑了，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了，他逐个看了一遍三个孩子，慢慢的摇头，这一摇头，整个身子都在晃动：“剑秋！你本来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啊！可现在……除了逃课就是搞恶作剧！还帮别人的孩子打人，这样下去……慢慢的就不会讨人喜欢了！我……认真的对你们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们撒谎，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仔细的想想……我这不是在害你们嘛？等长大了你们就会恨爷爷的呀！”
冯剑秋一下抱住了老樵夫僵硬的脖子，在他的老脸上亲了一下，咧嘴笑了，露出了齐齐的小白牙，半是撒娇的声音道：“砍柴爷爷！这句话你说了好几次啦！自己害怕孤单……还假装对我们严厉！可你怎么忍心让秋儿挨揍呢？就喜欢听你唱歌了……给我们唱一个，我们帮你砍柴。”
听了这话老樵夫手指一点他的额头道：“就你鬼心眼儿多？这次爷爷可是下了决心啦！刚才说的话可是认真的！说吧——每个人问爷爷一个问题，要么要什么东西也行，满足了你们真不会有下次了！”
冯剑秋拍着手挨着老樵夫坐下了，眨着眼睛道：“一坐在课堂上我就心烦，记得以前的时候我最喜欢听方先生上课了，可现在……就愿意听砍柴爷爷的山歌！我的要求不变……”
刘文生也在点着头道：“我也是和剑秋哥哥一样——坐在学堂里就像身上长了虱子，难受死了！”
老樵夫白了他一眼，一下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看着冯剑秋道：“别以为只要让我唱歌我就次次出尔反尔！这次……哼！铁了心了！”说着话头扭向了一边。
冯剑秋抓住他的手使劲地摇：“最后一次也要听你唱歌，砍柴爷爷！你听……我已经跟你学会一首歌了，要不我先唱个你听吧？”
老樵夫的眼睛一下眯成了一条缝，使劲的点头：“好好……快些唱了我听……”
冯剑秋像大人般慢条斯理的点点头，慢慢的站起身子，转过身来，煞有介意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冲着对面的老人和同伴笑着点头，接着故意的做了一个深呼吸，慢慢的扬起了头，小嘴张开：“夜半呀三更呀都入眠……我和妹妹呀话儿缠绵……妹子呀柔柔的声音吹进我耳畔……原来是把哥哥埋怨……”
听到这儿……老樵夫像被蜇了一般跳了起来，边快步走向冯剑秋边摆着手喊道：“赶紧住口！这歌儿你可临时唱不得，这……这可是大人们唱的歌！臭小子！你啥时候学的啊？”
冯剑秋半张着嘴眨着眼睛有些疑惑了，不解的问道：“怎么？唱歌还有大人孩子之分吗？我就觉得这首歌好听嘛！”
老樵夫跺着脚问道：“你……你有没有在别的地方唱过啊？真是笑话……让人知道了不是说我为老不尊嘛？！这次我是下定决心了……再也不帮你们撒谎了！”
冯剑秋眨着明亮的眼睛显得有些无辜，有些无措的摇着头道：“砍柴爷爷！在别的地方我从不敢唱的，怕有人说我是坏孩子——虽然我已经是个坏孩子！我不明白……唱歌有错吗？”
老樵夫见他这样倒是有些不忍心了，摸着他的头道：“没事儿……没事儿的！唱一首我经常教你的……就是那首……”说着话一下伸出了右手，摆在空中，轻声唱了起来：
“站在风口问苍天……
人生能有几回欢？”
冯剑秋清了一下嗓子，马上跟着唱了起来：“站在风口问苍天……人生能有几回欢？
莫道凡人无远见……
醉生梦死最庸凡！
别提游山和玩水……
凡夫俗子最爱恋！
儿女情长尚可念……
只是欢中多遗憾！
秀丽江山纳胸间……
此乃人生一大欢！
父母兄妹情如山……
此乃人生第二欢！
朋友如海我如鱼……
人生在世须尽欢！
神仙也有偶落难……
送个微笑都皆欢！
为人正直乐善施……
欢天喜地处处宽！
人人皆是有根草……
根霉叶黄命暗淡！
任由风狂我身直……
需让欢颜撒河山！
待到山河皆欢笑……
处处都是桃花源！”
冯剑秋天生一副好嗓子，一曲唱来虽是稚音稍浓，但是清亮优美，如溪涧流水，甚是好听！另外两个孩子眨着好奇的眼睛，看来是既不懂得欣赏也不知道歌中含义啊！歌词虽寓意深刻，就算是冯剑秋唱过多次，也是不懂其中意义啊！只是觉得好听而已！老樵夫使劲地鼓掌，大声的叫好，使得那两个孩子也跟着起哄叫好！老樵夫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开心的笑，觉得夸奖还不够，右手大拇指使劲的在冯剑秋面前摇动：“臭小子！唱的比爷爷都好听了！你知道吗？这可是爷爷今辈子最满意最骄傲的一首作品了！当然了……现在你们还不懂得歌中的道理，但是等长大了就会明白啦！那时候你们还会唱这首歌的话……定会为爷爷骄傲的！唉！可惜啊……”老樵夫说着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沮丧的道：“可惜我生性懦弱，耳根子又软，注定成不了大器，身体又不好，就是注定砍柴的料啊！”
这些包含着感慨内有沧桑的话小孩子们可是听不懂了……一个个眨着眼睛，刘文生幼稚的问道：“砍柴爷爷！砍柴不好吗？不然做饭会没得用啊！”
一直躲在后面的肖文方捅了他一下轻声的道：“小生子！爷爷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咱们别误了爷爷干活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刘文生背后挥手挡开他的手，看着冯剑秋问道：“剑秋哥！这个肖文方真烦人！以后不能带他出来玩儿了，他会不会和咱们的爹爹说实话啊？”
冯剑秋转着眼珠儿看着肖文方还没有说话呢……老樵夫哈哈一笑道：“不会的……你们是一起逃课的兄弟嘛！谁当了叛徒爷爷我就不答应！你们说到时候谁会去相信一个孩子啊？”心里却是对这个孩子有些器重了，这孩子善于察言观色，而且善解人意，长大了或许是个人才！
冯剑秋像大人似地点着头道：“爷爷的话言之有理！就算他出卖了咱俩也没有关系，不就是挨一顿揍嘛？可他在咱的学堂里就成臭狗·屎啦！”
想不到肖文方也是像冯剑秋一样点着头道：“剑秋哥哥的话有道理，我来这儿的时间短，发现这个庄子的大人们都很好客，咱们的同学们相处的也好，就是有几个总爱欺负人的……我看中的就是剑秋哥哥爱打抱不平的做法！就算是我多挨几次揍也不会出卖你们的！可是……总逃课就不好了！次数多了就会受到‘学生例律’的惩罚的！”说后面话的时候声音明显地小了下去。
这番话又一次让老樵夫惊讶了！睁大了双眼看他……冯剑秋和刘文生倒是不在意，刘文生咧着嘴：“按照那个东西呀我们早就废物一个啦！所以呀现在啥都不用想了，不知道西山的樱桃熟了没有？看……我的口水都出来啦！”
冯剑秋刚要开口，被老樵夫阻住了，他盯着肖文方问道：“什么？……怎么？……学生例律是什么东西？”
冯剑秋抓住他的手摇了几下道：“别问了，和你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只管帮我们撒谎就是啦！”
老樵夫眨着眼睛，不自主的用手摸着头，轻声的道：“我……我这么天天的惯着他们会不会真的是害了他们呀？”他知道那两个孩子滑头，于是就盯着肖文方问道：“孩子！告诉爷爷——方先生还会怎么惩罚你们？”
肖文方咧开嘴笑了，一副轻松的样子，摇着头道：“真没有了！爷爷！你不是说这是最后一次帮我们嘛！还要满足我们每个人的一个条件？”
老樵夫使劲点着头，半个身子都在前后的摆动：“是啊！不过……那是以后你们再不逃课的前提下！剑秋呢！……已经……我已经教会他唱歌了，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肖文方眨了一下眼睛，样子很是天真可爱，略一思索道；“爷爷！你能告诉我这儿为什么叫万空山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