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可是想得太多了,大姑娘如今是什么身份,皇上对她是什么样子,明眼的人只怕是都看得出来的,皇上怎么会舍得迁怒了她。说不定娘娘如今降位就是她在宫中做的怪。她恨我们恨得咬牙切齿呢,巴不得我们全家被抄斩了才合她的心思。”
能说出这样话的自然是只有王夫人了,在她的心里黛玉是从来没有好过了。举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她的心理终归就是黛玉的错也就是了。“要我说,不一定就是林丫头那个狐媚子在皇上的面前说了娘娘的坏话,皇上才会这样处置了娘娘。”
“二太太可是不能胡说,大姑娘虽然是我们家的外甥女,可是如今她毕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身份是今非昔比了。可不是以前寄住在我们府里头的那个由得二太太你糟践的小姑娘了。说什么她恨我们,要是我们没有做过一些对不起她的事情,那里就怕她恨。”
邢夫人平素就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倒是没有得罪过黛玉,所以才敢就这样说出来。“二太太素来是知道礼数的,怎么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被人听到了可是要给全家招来灾祸的。”
邢夫人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那里就会放过。这几年以来二太太仗着有娘娘在宫里,竟是对自己越来越过份。如今娘娘降了位份,虽然说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是却也是可以灭一灭这二太太嚣张的气焰。看她以后还嚣张什么。
见到大太太如今竟也敢教训自己了,自视甚高的王夫人哪里快肯认了,自是马上摆出了架子来的。
“大太太这话说的,我那里就糟践大姑娘了。倒是大太太也不见得就对大姑娘好过,竟是有脸来说我的。这么些年了,大太太就何曾是对贾家有过功劳了,我虽然说对大姑娘不怎么上心,可那也是因为娘娘和宝玉两个不是。”
在她的心里自然是看不起邢夫人的,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家世一般,没有后台的填房夫人罢了,那里就可以和自己这般出身高家里有钱又是原配的比了。可是这么多年了,竟然是要叫她一声嫂子的,可真真是辱没了自己的身份了。
邢夫人听了王夫人的话,心里明白她是在说自己到了贾家这些年没有一儿半女的,这句话是生生就戳在了邢夫人的心上。邢夫人的脸上竟也是有些搁不住了。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贾政听到王夫人这般说话,不禁大怒,“泼妇,俗话说长嫂如母,你竟对大嫂子这般不敬。我看你也是个不记教训的,到了如今仍然说这般大不敬的话,就不怕那一日被人拿了把柄?大太太说的是,要是你的这些话让外人听见了,只怕是全家都跟着你陪葬了,你害不死这些人心不甘是怎的。”
“好了,现在不是你们斗嘴的时候。也不看看情况,娘娘降了位份多大的事,哪里就有斗嘴的闲情了,竟不知道说正经事的要紧。刚才大太太有一句说的是对的,在这里少不得是要说一说的,毕竟玉儿如今身份不同,说话的时候都要注意一些,就连我以后见了只怕是也要行礼才合了规矩。”就在屋里吵起来的时候,忽然就门口上传来了贾母的声音。
众人看时却是鸳鸯扶着颤颤巍巍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这老太太的病情反反复复的,一时她是清醒的,过一时又是糊涂的,自从这一病,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就没有人请了她来。哪里知道平日里整日糊涂的她她今日竟然就清醒了,又无意中从小丫头嘴里知道了娘娘降位份的事情,心里着急,就叫鸳鸯扶了她来。只是她强撑着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吵成一团的声音,不由得叹息这些子孙不成器,不得不出声制止。
清醒着的贾母也是明白的,现在的贾家已经不是她年轻时候的贾家了。那时候贾家正是鼎盛的时候,可是如今这偌大的家族已经是和自己一同走向了衰弱,就只是靠着宫里的娘娘支撑着一点门面,要是娘娘有了一些不是,只怕是整个的贾府到了那时候都保不了,如果真的有了那么一天,叫自己将来怎么有脸见死去的国公爷。
虽然是心里明白,事事都能够想得到,可是自己却是没有办法逆转。当初她放任这府里的人算计了自己嫡嫡亲的外孙女儿,就是为了给娘娘省亲添光彩,娘娘面子上有了光彩也就是给这个家添了光彩,可是没成想到了如今竟还是走到了这般田地。
众人恭迎了老太太,再看时,却觉得老太太有些力不从心支持不住的感觉,众人忙扶了她到上面的塌上坐下来。
这贾老太太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又大病了一场,适才多说了几句竟已经是支持不住的了,她也是自己感觉到了,所以只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为自己,也为了这日渐衰落的贾府,更是为了这些不争气的儿孙。
“母亲身子没有大好,何苦来着一趟。”贾政看着母亲病歪歪的样子,心里竟是有些疼的,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家,母亲这般年纪何至于如此,心里想着言语之中自是恭恭敬敬的,“就是在屋里将息着也是好的。”
“刚才你们的话,我也是听到了的。如今府里头正是多事之秋,你们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吵,我哪里就能呆得住了。你们想一想,先是我不中用了,又是宝玉病了,到了如今不见好,让人实在是担心。接着凤丫头也是一病不起,到了如今还是连床都起不来。连着娘娘竟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桩桩件件叫人怎么能够不操心,只是可怜我活了这么大了,竟还要为你们这些后辈操心。”
贾政听见母亲这样说,心里不好过,所以道:“原是儿子的不是,竟连累母亲病里也是不得闲。”
“算了,也就不说这些了没用的了。说正经事要紧,这些年里玉儿在我们这里受了不少的委屈,就怕是她心里还是有些气,轻易的不会答应了。”贾母说这几句话竟也是气喘吁吁的了,不得不顺了一口气。
“我如今又是这个样子,只怕是进不了宫,少不得要你们自己去宫里找玉儿求求情的。可是只一件,不能像以前一样的,一来她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二来如今我们有事相求总要表现的好一点才显得诚心不是。”
对于贾母的话,别人都连连称是,只有王夫人就是心里不乐意,却也是不能说什么的,毕竟这是事实。那个狐媚子如今不管怎么说就是比自己要高一个等级,自己以后见了她竟也是要礼遇三分。想想她的心里就有气。
可即使是心里有多少的不甘愿,只要是想到是为了娘娘,她也只能先忍了,只要是就得了娘娘,王夫人也就觉得自己也就值得了。自己这半生费尽了心机为的可不就是娘娘和宝玉两个吗,为了他们就是给这个林丫头低一次头又怎么样?到了以后娶了她进门她还不是一样的要听侍奉自己这个婆婆的,看老太太如今这个样子只怕是熬不了多少日子了,到了那时候,还不是自己的天下了。
想到了这些,王夫人也就点头答应了。
贾母看着自己这个儿媳妇脸上来回变换的表情,自然是知道她的心里是不甘愿的。可是如今自己这样的身体状况,那里就还能管得了这么多了。
“心里不放心,你们商量着吧,我就听一听好了,如今竟连说话也难。”贾母说着话也是觉得累了,所以干脆不说了,这些事情总是要叫他们自己去解决的,自己管得了一时,可是管不了一世。
虽然她心里想着要听一听他们究竟是怎么决定的,可是没有听两句竟就睡着了。
李纨忙着人将老太太抬回了屋里。这家里商量事情其实与自己是没有多大的干系的,自己一个寡妇,不过就是看着婆婆的脸过日子罢了。现在说是她当家,可是那一件不是要先问了太太才能决定的。所以她索性也就告了假,说是老太太身边少不了人伺候,竟就陪了老太太回去了。
其余的这些人自是坐在一起商量如何进宫求黛玉帮忙的事情。
最后商量好了,还是让尤氏和邢夫人两个进宫见黛玉,同时让宝钗和探春扮作丫鬟随侍身旁。一来是邢夫人和尤氏两个总是和黛玉没有什么冲突,平素的关系还算和睦,到时候好说话一些。二来是小姐妹们见了面好说话,尤其是宝钗这几年里对黛玉也是十分好的,想必黛玉对宝钗还是有些感情的。
他们哪里知道,竟是他们想错了,黛玉和宝钗可不像是他们看见的那样,两个人根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贾家这边自然是想尽办法要一举成功德救了元春,可是蓝静荣也不是省油的灯,哪里就想不到他们会进宫求黛玉救元春。自是要想了办法防止他们见到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