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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众姐妹回到贾母的荣禧堂,贾家的众位女眷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就连在贾府客居的薛氏母女也到了,坐在王夫人身旁。

王夫人对黛玉的生日宴会,黛玉却到的有些晚了,其实是有些微词的。但是上次已经违逆了贾母的意思,贾母的余威犹在,可不敢当众扫贾母的兴。况且还有湘云在那里,一下子把保龄侯府一块儿得罪了更是不值。而且贾府的姐妹也在,如果说黛玉失礼岂不是把贾府一起骂上了,于是隐忍不发。

贾母一见众姐妹就笑道:“正等你们呢!光知道自个玩去了,也不知道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湘云闻言,偎上去说:“老祖宗,您这是怎么说的。难道是说我们不孝吗?那我可不依!”众人闻言都笑起来。

贾母一边将黛玉拉到身边来坐下,一边说:“今天是给黛玉过生日,你们都要玩的痛快才好。你看,除了家里人,薛姨妈和宝钗也来了,你们年龄相仿,可要好好相处。”

众人聊了一会儿,贾母的贴身丫鬟鸳鸯手中捧着一个包袱并一个小匣子过来了,众人均知贾母有话要说,于是静了下来。

果然,贾母道:“玉儿,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一件野鸭子毛织的斗篷,你常住江南想来怕冷,这斗篷轻薄暖和很适合你。”鸳鸯打开包袱众人只见金光闪闪,做工极为精美。雪雁忙上前接过来。

鸳鸯又将小匣子呈给贾母,贾母打开取出一个粉色的芙蓉形状的玉钗,给黛玉斜斜的插在发髻上,“你这个丫头虽然年纪小却不爱大红大绿的净是一些素净打扮,我见就这个玉钗还算典雅,就把这个拿来给你。”

“谢谢,外祖母。”

众人也纷纷将准备的礼物送给黛玉。连卧床在家休息的可卿都遣人送了一幅古画。宝钗也送了一支金凤钗。

准备的差不多了,凤姐忙招呼着众人到花厅入席。贾母黛玉又点了几出热闹戏,大家边吃边看。黛玉边吃边与贾母聊上几句。

实际黛玉对戏的兴趣不大,只不过老人家多好此道,于是就陪贾母看看热闹。众姐妹也是唧唧咋咋的看的不多说的不少。

突然,迎春说:“你们听这戏词。”众姐妹侧耳倾听:碧天涯几缕儿残霞,渐听得珰珰地昏钟儿打,钟声渐罢,又戍楼寒角奏梅花。……过雨樱桃血满枝,弄色的奇花红间紫,垂柳已成丝。对许多好景,触目是断肠诗。

“果然是大隐隐于市,这市井之间竟然有这样的才子,这唱词录下来就是极好的诗作。恐怕很多才子也是做不来的。”黛玉评论说。众姐妹纷纷点头赞同。

一时歇了戏,便有婆子带了两个门下常走的女先生儿进来,放两张凳子在那一坐了,因是亲戚又是长辈,贾母便问薛姨妈听何书。

薛姨妈忙说:“不拘什么都好。”

贾母便问:“近来可有添些什么新书?”

那两个女先生儿回说道:“倒有一段新书。”

贾母问是何名,女先生儿道:“叫做《凤求鸾》”

贾母道:“这一个名字倒好,不知讲的是什么故事。”

女先生儿道:“这书上乃有一位乡绅,本是金陵人氏,名唤王忠,曾做过两朝宰辅。如今告老还家,膝下只有一位公子。这年王老爷打发了王公子上京赶考,那日遇见大雨,进到一个庄上避雨。。谁知这庄上也有个乡绅,姓李,与王老爷是世交,便留下这公子住在书房里。这李乡绅膝下无儿,只有一位千金小姐。这小姐芳名叫作雏鸾,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贾母忙道:“怪道叫作《凤求鸾》。不用说,我猜着了,自然是这王公子要求这雏鸾小姐为妻。”女先生儿笑道:“老祖宗原来听过这一回书。”

众人都道:“老太太什么没听过!便没听过,也猜着了。”

贾母笑道:“这些书都是一个套子,左不过是些佳人才子,最没趣儿。把人家女儿说的那样坏,还说是佳人,编的连影儿也没有了。开口都是书香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生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是佳人?便是满腹文章,做出这些事来,也算不得是佳人了。再者,既说是世宦书香大家小姐都知礼读书,连夫人都知书识礼,便是告老还家,自然这样大家人口不少,奶母丫鬟伏侍小姐的人也不少,怎么这些书上,凡有这样的事,就只小姐和紧跟的一个丫鬟?你们白想想,那些人都是管什么的,可是前言不答后语?就是咱们家的姑娘,哪个出来不是丫鬟婆子一大堆呢?!”说着向宝钗那瞄了一眼。

宝钗情知贾母其实是借题发挥暗讽自己,但仍是微微一笑,不露声色。

众人听了,又见贾母的眼色,联想只有宝钗带着一个丫鬟,甚至有时还会独来独往,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碍于王夫人的面子只是装作不知,都笑说:“老太太这一说,是谎都批出来了。果然还是老太太见识多一点。”

王夫人自然也是明白人,心里咯噔一下,当时自己婉拒贾母的意思,贾母没说什么。当时自己只是以为贾母因有娘娘,给了自己几分薄面,没想到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当众暗讽自己的外甥女,另自己难堪,偏又无法开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又不由暗气薛姨妈虑事不周全,另自己难做,难道堂堂皇商家还缺钱买丫头不成?

薛姨妈听了心中也不痛快。

贾母接着笑道:“那些人何尝知道那世宦读书家的道理!别说他那书上那些世宦书礼大家,如今眼下真的,拿我们这中等人家说起,也没有这样的事,别说是那些大家子。所以我们从不许说这些书,薛亲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薛姨妈勉强说道:“这话没错,这正是大家的规矩。”

黛玉在旁边只是听着也不言语,见到有些沉不住气的宗亲已经偷眼看宝钗了,但宝钗仍然若无其事,谈笑风生暗想:这个薛宝钗还真沉得住气,城府果然够深。

黛玉知道林府众人也在准备自己生日之事,于是婉拒贾母的挽留,连夜回到林府。

管家林忠向黛玉禀告了礼单的事情,并说:“老爷夫人、少爷、五皇子的礼物都到了。”

林家人本来就淡薄名利,对身外之物并不重视,更何况林家家底丰厚,黛玉没见过的东西还真不多。所以对于冯紫英给的稀罕玩物,黛玉只是看了看;皇上梅妃赐的珍贵补品和奇珍也只是看过就让管家好好收藏。

黛玉先找出父母送来的生日礼物,那是贾敏亲手制作的衣服。贾敏由于这两年身体并不健朗,平时已经很少费神动针线了,而黛玉的衣服又多,早就由专门的绣娘和雪雁等贴身丫鬟负责了。黛玉轻轻的贴在娘亲手做的衣服上,感到很温馨,仿佛母亲就在身旁。

打开墨玉的礼物,黛玉发出会心的一笑,果然又是木雕。自从墨玉离开家,每年都送给黛玉木雕作为礼物。手艺从粗糙到精致,包含着墨玉的姐弟之情;木料从软到硬,则反映了墨玉的身体复原情况今年他已经能用较硬的杉木了,黛玉见了自是万分欣喜。

最后,是皇甫淼的礼物,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着的是——象牙雕。淼师兄的好功夫竟然用的这里了,真是怪了今年淼师兄怎么也和墨玉学会了。只见发着莹白光泽的象牙被镂空雕成了房屋样子,屋前有一个女子在看书,细看尽然是黛玉的神韵,在旁边有一行小字‘贺师妹芳辰淼’。想到淼师兄在形势很紧张的北疆还惦记着自己,为自己精心制作了礼物不由十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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