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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自从东府当家奶奶秦氏可卿一病,正应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话。病情时好时坏,虽然暂无性命之忧,却是病体虚弱汤药不断,一直卧床养病。宁府的事情也早就撒手不管了,由尤氏接手。尤氏本来就能力平庸,再加上出身也是差点,从小这方面的教育就少,管家也是力不从心。当初将管家这套子交给可卿也是乐的清闲,这次可卿生病,仓促间接下来弄的手忙脚乱,心中叫苦不迭,一心盼着可卿病早些好了。

可卿本是万事不论的,不料却听到一向交好的凤姐犯病的消息,于是顾不上自己的病体,挣扎着也要去看望凤姐。尤氏拗不过可卿的要求,只好找了一顶小轿将可卿一直抬到凤姐院落的门前,这才下轿,由丫鬟婆子掺进去。

可卿到了凤姐床前,见到遭此大难,平日里生龙活虎的人儿虚弱的躺在那儿,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哽咽着喊了一声“婶子。”就说不出话来,众人忙劝着。

可卿擦擦眼泪说:“我没事,你们出去吧。我和婶子说几句体己的话。”丫鬟婆子纷纷下去。“宝珠、瑞珠、平儿,你们到外间去看好门,别让人进来。”三人也闻言出去。

见众人都下去了,可卿一反刚才迷离虚弱的病态,虽面色仍是蜡黄的,但是眼神立刻清澈起来。

“婶子,你感觉怎么样?”

“我好多了。”凤姐虚弱的说。

“不知道王夫人查出来了没有。谁和婶子有如此深仇大恨,竟然行禁忌的巫蛊之术呢?”可卿很是气愤。

凤姐苦笑道:“巫蛊之术?可能这世上真的有吧。但我这次中的可不是什么巫蛊之术。”

“什么?”可卿十分讶异。

“看来上次你说的话是应了。我也想早早找到机会扔了这副担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还是慢了一步,还来不及退出,已经中了别人的算计。”凤姐叹息的说。

“这次是怎么回事?”可卿面色凝重的问道。

“可能有人想借着这次事件,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我发病的那天晚上,华神医给我号脉时候发现,我之所以发疯是因为有人给我下了一种叫做‘胭脂醉’的迷幻药使人丧失了理智造成的,可是我身上还比宝玉多中了一种慢性毒药,可以使人慢慢虚弱致死,和害你的药异曲同工。”

“那能找到嫌疑之人吗?”

“找?怎么找!我这边吃的饭不是小厨房做的。在做饭过程中、在端饭过程中都有可能;更何况,也不敢肯定一定是饭出了问题,还有可能是茶、点心什么的出了问题。我这里又不是未出阁的小姐那里,出入得人口简单,这里偏偏是管家理事的地方,每天出入的人不知几何,怎么查?又从何查起呢?太太就算去查,恐怕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草草了事罢了,不会真的查出东西来。”凤姐无奈的说。

可卿何等聪明,一听就了解并不像凤姐说的那么简单,仔细思考一下,那中间的事情还多去了……肯定查不出什么,到最后只会查两个替罪羊出来顶罪罢了。“那婶子的毒解了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可卿关心的问。

“当时华神医已经用解毒丸给我解了毒,但是据说这种毒虽然中毒时日尚短,但由于两种药混在一起药性到底起了一些变化,对身体的伤害还是很大的。所以第二日,林妹妹就派人给我送来了药方,一来清一清余毒,二来调养一下身体。你看我这样就知道短时间,我的身体很难恢复,必须调养一段时间了。这样也好,总算是有了正当的理由了。”

可卿点点头,“这荣宁两府的水太深了,你我二人都自负聪明能干,却都吃了大亏,险些丢了性命。这次婶子借这个机会离开荣国府到大老爷那里去。虽然那里也未必干净,但到底人口简单点,还是好一点的。”

可卿顿了一下,接着说:“婶子,我今天来一为探病,二来向你告别,我要走了。”

本来凤姐就知道以可卿的才干一定会给自己找退路的,只不知道她竟然想一走了之,这在当时可是惊世骇俗的,“可卿,你怎么走?到秦家去吗?这样你还得再回来呀!”

“不是。我也知道这世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果回到秦家无论是常住还是被休都会对秦家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我不回去,我打算出京。我打算这样做——”说着在凤姐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凤姐听了睁大了眼睛,“你还真能想,也算是女中丈夫。不过如果没人帮住,你自己是不行的。你爹同意吗?”

可卿一笑,“虽然我家在外人眼中也算是显赫的,但却是与别家不同的。我爹一生只娶了我娘一人。家里极其和美,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尤其是娘去世之后,秦家就只有爹、弟弟和我三人而已,爹对我们更是重视,又怎么舍得我在贾府继续呆下去,这可是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就是贾蓉,虽是成亲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婶子自然是知道的,我也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这次也是得到了爹的支持的帮助,我才能放手去做。”

凤姐听了可卿的话不由得一阵羡慕,可卿的父亲秦业现任职工部营缮司郎中,虽不过是个五品官,在京城不能称之为高,却手掌实权,比起一些例如贾珍三品爵威烈将军之类的虚职要风光的多。很多工程的决断权都掌握在他手中,就算素来为官清廉,家底还是丰厚的。可是这样的家族却是充满了人情味,经可卿之口就可得知他们父女之情多么深厚。而自己从出嫁前到出嫁后一直没有享受过这样的亲情……

“那你就好自为之吧,小心行事。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相知一场却不知何时能再见一面。”凤姐说。

“有缘自会相见的。婶子别操心了,只好好养身子才是。”可卿道。

两人谈了许久,才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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