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姝瘪嘴,揉着自己的额头,委屈的嘟囔:“是你自己说的,什么事都可以。”
“这件事不行。”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齐朗放缓了语气。又一把拉过她,轻柔的吹了一口气,“这样还会不会痛?”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像是有一片羽毛拂过心上,酥酥的,麻麻的。
顾姝忍不住红了脸,低下头,没有答理他。
“是我敲得太重了吗?”齐朗低喃,“要不我们去找太医看看?”
“不用了,我没事。”听到他的话,顾姝又好笑又感动,慌忙开口阻止。
太医不久前才来给她查看过,如果这时又把他找来,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她可不想再添麻烦。
月光之下,她一袭浅蓝衣裙,衣袂翻飞,笑意盈盈,宛如月宫仙子。淡淡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似乎给她周身都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
齐朗注视着她,心中一动,不由得上前了一步,却又停下。
顾姝没有察觉,自己往后退了几步,却不小心踩到小路边缘尖锐的石块,身形晃了晃。
齐朗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顾姝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紧张和担忧,心中一动,轻声道:“我没事。”
齐朗扶着她,鼻间萦绕着一抹淡淡的幽香,似乎是很多种花混合后的清香,很淡很淡,不同于他所闻过的任何一种熏香,但比那些熏香都要好闻得多,嗅入鼻中,只觉得莫名痒痒的,像是有根羽毛在心底挠呀挠的。
“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有小心一点,还有,不要轻易就被别人算计了,我会担心的。”齐朗道,“如果有什么事,你尽可以来找我。”
顾姝今天被算计他固然是担忧的,可是担忧之后又有一种欣喜,欣喜她有事会向他求助,欣喜她对他的信赖。
顾姝乖巧柔顺的点头,应了一声,“嗯。”
齐朗扶着她的手臂,道:“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回皇姐那儿去。”
“公主,药已经冷了。”一个宫女走至康宁身后,行礼后说道。
康宁站在殿门口的朱色丹陛上,静静的看着某处,声音寂寂,“让人拿去再热一下,顾姝应该要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到齐朗和顾姝联袂而来。
月光之下,两人宛如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异常和谐。
齐朗送顾姝至陛下,笑道:“皇姐这么不放心我,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等着。”
“呸,我哪是不放心你,我是担心顾姝。”康宁轻啐他一口,过去携了顾姝的手,斜睨齐朗一眼,“你也知道这么晚了,还把人家带出去,像个什么样子。也是父皇已经赐婚了,不然你让人家顾姝怎么办?”
顾姝回握住她的手,带着些歉意道:“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你跟我五弟一起出去,难不成我还怕你丢了?宫女将汤药都重新热了好几遍了,再热下去可就没什么药效了。”康宁嗔道。
齐朗温柔的注视着顾姝,语气轻柔的道:“既然这样,你先回去喝药吧,我给你的药膏记得要擦。”
顾姝点了点头,康宁在一旁轻哼一声,道:“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不会让她少一根汗毛。”
齐朗弯身行礼,笑着说道:“那就多谢皇姐了。”
“你这臭小子……”康宁是姐姐,所以齐朗一直认为姐姐就该爱护弟弟,在她面前从没这么客气过。此刻看到齐朗这么郑重其事的道谢,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心酸。
“那我先回去了。”齐朗转向顾姝,“好好照顾自己。”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顾姝看着他离开,笑了笑,回身的时候却看到康宁定定的看着她。她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康宁拉着她往殿内行去,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我五弟他,对你很好。”
只是不知道,她的良人又会是谁。
康宁生于皇家,自小就知道自己的使命。皇家公主看似风光,内里的苦楚又岂能为外人道。公主的命运,就是联姻。如今天下并不稳定,如果两国开战,最倒霉的就是前去和亲的公主了。如果得皇帝疼爱,可以找宗室的郡主代嫁。可是就算公主留在京都,也不一定会幸福。
宫女已经点亮了殿内的灯,又点起了熏香,整个房间弥漫着淡淡的芳香。
康宁挥手让宫女都下去,然后看着顾姝皱着眉将药一饮而尽,笑着道:“刚才宫女拿了些蜜饯放在桌上,你用些吧,会减轻苦味的。”
顾姝尝了尝,皱着眉头道:“这东西好甜。”
康宁诧异道:“难道你没吃过这个?”
顾姝走过去坐在床边,说道:“我很少生病,喝药的时候也不知道我二姐在药里放了些什么,反正我喝的时候一点也不苦。”
“有个懂医术的姐姐真好。”康宁拍拍红锦团丝被,问道:“还不上来,难道你准备在床边坐一夜?等等,先把药膏给我,我帮你擦。”
顾姝把瓷瓶递给她,然后任由她擦拭。
“感觉怎么样?”康宁把瓷瓶放到床边的椅子上,笑盈盈的问道。
“凉凉的,很舒服。”顾姝躺在十香浣花软枕上,笑着答道。
康宁随即躺在她的旁边,道:“你身上的香味好特殊,虽然很淡,可是很好闻。”
顾姝望着绣着繁复花纹的帐顶,说道:“这是我小妹鼓捣出来的,你也知道,她很爱花,就喜欢弄这些。”
康宁带着些羡慕的说道:“你们一家人好幸福。”
虽然坤帝曾经试图废除一夫多妻制,可是在众臣的干涉下并没成行。虽然当今皇帝并不留恋女色,可是除了皇后还有其他的妃子,宫中还有其他庶妃的孩子,皇宫之中长大的人,也不可能会有平凡人家的天伦之乐。
听出她话语中的失落,顾姝默默的握住了她的手,什么话也没说。
“我没事。”康宁笑笑,为她的贴心而感动,“要是我这样的人还在抱怨,别人就该骂我不知足了。”
“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顾姝问道。
康宁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顾姝点头道:“我知道啊,可是那又怎么样?”
康宁叹道:“女子满了十八岁就该成亲了。”
坤帝即位之后,认为女子十六便出嫁太早,遂下令女子十八岁方能成亲。话虽这样说,高官贵族一般十五岁就开始给子女议亲了,寻常人家甚至更早。
她虽然已经十九岁,但比律法所规定的十八出嫁差不了多少,且自古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所以她担心的不是嫁不出去。
顾姝明白过来,安慰道:“你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她自然会为你好好打算的。”
“我这话说出来你听听就算了,可别拿出去说。”康宁道。
“瞧你,我是那种喜欢乱嚼舌根的人吗?”顾姝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