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也是刚刚听说。”林文国说，“搜索手机信号的事我早就听说过，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能够做到在手机关机的情况下，按照基站记录的手机信号显示过程，一个基站挨着一个基站地搜索，最后确定目标手机的位置。搜索情况显示，两前天的夜里，茅学金沿着102国道，直接到达了北京大兴区。你说这玩意儿神不神？”
“确实挺神的。”杜念基说，“专案组是不是要求我们行也跟着去人？”
“是的，这件事我正要请示你。”林文国说，“如果你同意，就让我跟他们去吧。”
“我俩一起去吧。”杜念基说。
林文国赶紧说：“老板，这点儿小事，用不着你亲自出面的。”
杜念基就如实说道：“自从我到了省分行，这里的案子就没断过。如果这件事上我再不卖些力气，恐怕老苗对我就更有想法了。所以我还是去吧，我这就请示一下老苗，然后赶到行里和你会合。”
听了这话，林文国也认为有道理。杜念基马上给苗知春打电话汇报了情况，老苗果然同意他连夜赶往北京。
放下电话，杜念基抓紧时间又和崔明姬温存了一次，这才穿上衣服下了楼。
郑风真的疯了，他开车连夜赶往广庆市。
在红玫瑰歌厅，从艾萌萌的嘴里，郑风终于知道了整个事件的全部过程，关于省行开展的扶助困难学生活动、关于市服装设计学院的学生风采大赛、关于童颜顺利地获得比赛的冠军，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这完完全全是一个阴谋，一个圈套！而自己，却在这个阴谋和圈套中成了一名最惨重的牺牲者！
郑风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流血，他也能分明地感觉到童颜的心也在流血！两个人从偶遇到相识，从相识到相恋，从相恋到最后走到一起，多么美好的一段恋情啊，竟然轻而易举地毁在苗知春包养情妇的周密计划里！
当艾萌萌向自己讲述这件事的时候，郑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仿佛身处噩梦之中。他不甘心就这样相信她的话，他必须亲眼看到童颜和苗知春在一起，他必须亲耳听到童颜向自己说出绝情的话，因为在他的内心里，始终无法相信童颜就这么轻易地断绝了同自己的恋人关系！
刚才，郑风逼着艾萌萌给苗知春打了电话，得知苗知春现在在广庆市。艾萌萌分析，童颜一定也在苗知春的身边。郑风毫不犹豫地决定连夜赶往广庆，他必须见童颜一面！
郑风把油门踩到了底，天上的星星都快速地向后面滑过去，好像留下一道道闪亮的泪痕。
身下的POLO轿车已经达到了极限速度，像一头不堪重负的老牛一样哼哼气喘着飞速奔驰。想起来，这辆车还是省行为表彰储蓄状元而奖励给自己的，当时，是自己从苗知春的手里接过了车钥匙，它曾经是自己荣誉的象征，如今，却成了耻辱的纪念！
郑风紧咬着牙根，死命地踩着油门，不时发狠地捶打着方向盘，好像捶打在苗知春的身上。
清晨，郑风终于赶到广庆市。不需打探，他知道省行行长下地区，一定会入住当地最高档次的宾馆。在广庆市分行附近，他找到了桃林大酒店，在总台，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由办公室主任唐明皇登记的苗知春的名字。
这时，郑风的头脑冷静了下来，心里盘算着如何和童颜见面。他拨叫童颜的“小灵通”，仍然是无法接通。
如果自己贸然闯进苗知春入住的客房，无疑会造成没有退路的局面，这样对任何人都很不利。想了想，郑风决定躲在二楼餐厅入口的隐蔽处，想趁着童颜下楼用早餐的时候跟她见上一面。
果然八点刚过，童颜一个人无精打采地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童颜！”郑风低吼一声，从暗处冲出来，扑了上去。
童颜一看郑风出现在面前，非常吃惊，但是她很快平静了下来。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郑风抓着童颜的肩膀，摇晃着她的身体。
童颜看着郑风焦急得变了形的脸，眼泪就流下来了，但是她很快擦干了眼水，尽量冷静地抚开郑风的手：“你既然来到了这里，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别问我了，你快走吧。”
“不，我不走！”郑风吼道，“我要当面听你解释！”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快走吧。”童颜转过身去，试图走进餐厅。
郑风上前一步，想再次抓住童颜的胳膊。
这时，苗知春和严厅长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众星捧月般出现在餐厅的门口，苗知春正低头和严厅长说着什么，忽然看见了郑风，也看见了童颜。
“小郑！你来这里做什么？”苗知春大声问了一句。
“我……”郑风看着一大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什么你！”苗知春生气了，“你不在高明路支行坚守岗位，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向你的上级领导请假了吗？”
“我……你……”
郑风语无伦次，苗知春更加愤怒了：“我既然答应了你的事情，就一定会给你办的，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最忙的时候来打扰我？赶紧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真是乱弹琴！”说罢，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餐厅包房。
听了苗知春的话，跟随他的众人似乎已经猜出了郑风的目的，他们满脸嘲讽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也跟着走进了包房。
郑风站在原地呆住了。
专车经过收费站时颠簸了一下，杜念基才从睡梦中醒来，林文国告诉他已经到北京大兴区了。
昨天晚上和崔明姬缠绵了两次，又喝了一斤白酒，着实把杜念基累坏了，一上车就倒在后座上昏睡不醒，把林文国紧张得够呛，不知道他怎么就喝了那么多酒，想问又不敢问。
杜念基伸了一个懒腰，问林文国道：“今天怎么安排？”
“看符特队长的架势，可能要直接找大兴公安分局，请求他们立即协助查找茅学金的下落并实施抓捕。”林文国说，“昨天半夜在路上休息的时候他跟我说，根据最新的外围调查发现，茅学金在大兴有一个同乡，关系非常密切，他极有可能是投奔同乡去了。”
“哦，这么说案子就很有眉目了。”杜念基高兴地说。
“看，他们的车子超过了我们，显然是领路去公安局了。”小韩说。
果然车队来到了大兴区公安分局，显然符特已经安排好了，车子刚在公安局门前停稳，就有几个人很快从大门里面走出来，大家彼此作了介绍，对方是大兴区公安分局刑警队的几位同行。双方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立即分头上车赶往茅学金的同乡宋胜家。
杜念基把符特叫到了自己的车上，他一上车就问道：“昨天晚上到哪儿喝花酒去了，醉成了那样。”
杜念基听了心里一惊，转念一想，符特不可能知道自己在客房里和崔明姬幽会的事，赶紧说道：“喝什么花酒啊！周志雄因为这个案子，恐怕会被免职了，很苦闷，我就拉着他出去喝了点儿酒。没想到这小子还真能喝，差点儿没把我喝趴下。”
“周志雄这个人挺讲义气，我能看出来。”符特说。
“怎么见得？”杜念基问。
符特说：“你们广庆市分行金库里的监控录像设备都坏了，因此给犯罪嫌疑人留下了作案的可乘之机，这件事他们市行和你们省行保卫部都有责任，但是他一个人把责任都揽了过去，就把你和林处长保住了。这是舍车保帅的好办法，也足以能证明他周志雄讲义气、够朋友。”
杜念基和林文国听罢大吃一惊，这件事绝对保密，怎么符特就知道了呢？杜念基赶紧问道：“我的好兄弟，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的眼睛？”符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我到广庆的前一天晚上，你们就把坏掉的摄像头都换了，也换掉了旧摄像头上面落的灰尘，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了。再说了，这两天我一直在查看广庆市分行的录像资料，那天晚上你们忙忙碌碌地找来好几个施工人员，拖着几箱子的监控设备进出银行大门，这怎么能躲得过我的眼睛？”
“完了，完了。”杜念基故意用手捂着额头说，“人是真不能干坏事啊，否则早晚会被别人发现。”
符特笑了，接着说：“作案这方面你们到底是外行，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昨天我就找了我的一个铁杆兄弟，让他在别的地方扫了点儿灰尘，然后轻轻地吹到那些新摄像头上面去了，又把你们施工时候的录像资料删除了，这样就为你们消灭了‘犯罪证据’。”
“这么说，你也成了我们的‘同谋’了？”杜念基笑着问。
“谁让我们是兄弟呢！”符特说。
几个人笑了起来。
说笑间赶到了宋胜家，宋胜两口子都在家。北京方面的警察立即将两个人分开来讯问，符特跟着宋胜这一组。
对两个人提的问题都是事先拟定好的，完全一样，除了常规问题外，就是围绕宋胜与茅学金的关系及其下落问题。
宋胜显得很镇定，尽管全国的电视里都发布了茅学金的通缉令，但是他说自己一无所知。
宋胜承认自己和茅学金的关系很好，还说几天前两个人还通过电话，但是电话里茅学金没有说什么。
两个小组讯问完毕，把口供一对照，发现宋胜媳妇的口供跟宋胜的有出入。他媳妇说不知道有茅学金这个人，也不知道两个人最近通过电话。
于是立即从这个突破口再次讯问宋胜，宋胜却说自己跟茅学金关系要好的事从来没告诉过自己的媳妇，两个人最近通过电话的事情她就更不知道了。
讯问工作陷入了僵局，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干警们饿着肚子，情绪有些急躁。
符特又仔细看了看讯问笔录，随后走进宋胜的屋子，瞪着眼睛问他：“你说不说？”
“说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宋胜看了他一眼说。
符特一抬手，“啪！啪！”狠狠抽了宋胜两个耳光。
“你怎么打人？”宋胜大喊一声，站了起来。
几个北京的警察也围过来，拉住符特：“不许打人！这可不是在你们省里！”
“打你？打你是轻的，老子还要毙了你呢！”符特豪横地嚷道，“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
宋胜傻了，他瞪着眼睛仔细地看着符特，努力地回忆着，忽然，他的眼睛一亮：“营……营长？”
“呸！你不配叫我营长，我没有你这个兵！”符特生气地说。
“营长，你真的是营长！”宋胜终于确定了下来。
“你个新兵蛋子，吃了豹子胆了？”符特说，“实话告诉你吧，茅学金拿了银行好几千万块钱，跑到你这里来了，现在我们就要抓他去。你如果再不说实话，就犯了包庇罪了你懂不懂？”
宋胜没有说话，低下了头。
“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符特转过身要走。
“营长，等等，我说，我都说。”宋胜一把拉住了符特的胳膊。
郑风的心好像突然之间消失了一样，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空落落的，似乎灵魂已经飞出体外。
想起童颜，他欲哭无泪，仿佛自己一生之中最最心爱的一件宝贝掉在地上，被摔得粉碎，那种心痛的感觉无以言表。多么美好的恋情，竟然毁在强权和金钱的诱惑之下！
对于童颜，郑风并不怨恨她，因为他感觉到童颜对自己还是很有感情的，只不过畏于苗知春的淫威而不敢或者不愿意继续再维持与自己的关系罢了。
昨天早上在桃林大酒店餐厅的门口两个人见面的时候，童颜肯定知道苗知春就要到达餐厅了，所以她一再地催促自己快点儿离开，她不想让自己与苗知春发生正面冲突。前些日子两个人在家里吃最后的晚餐的时候，童颜也曾经说过，她已经在苗知春面前推荐自己的分理处升格为支行，并且让自己的行政级别上调为正处级。所有这些迹象都表明，童颜的心里始终是爱着自己的。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即使是在走进虎口之前，仍然没有忘记自己心爱的人的安危，仍然还要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但是她可曾想过，她就是自己最大的牵挂，她就是自己最大的利益啊！
现在回想起来，郑风终于慢慢明白了，童颜是在有计划地一步一步地安排着自己同她之间的关系，也在一步一步地安排着两个人之间的恋情。是她主动要求到自己的家里去，然后把她处女的贞操献给了自己；是她精心设计，和自己度过了最为甜蜜的二人世界最后一个美好的夜晚，然后，义无反顾地走向虎口，走向涅磐！
郑风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像一头受伤的狮子，痛苦地舔舐着汩汩流血的伤口。
直到现在，郑风仍然不知道苗知春到底使用什么样的卑鄙手段使童颜就范的，童颜本不是为了金钱和享乐而宁愿牺牲自己的身体和爱情的女孩子，她是那么的纯洁和天真，就像一个无法亵渎的天使！
苗知春这个狗东西！他到底施了什么魔法，让童颜这个天使成为他的俘虏的？郑风苦苦思索，不得其解。
可越是这样，他心中对苗知春的憎恨就越发强烈。本来这个省行的苗行长曾经是自己心目中的神，因为自己的事业和命运就掌握在他的手里。可是现在，这个神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恶魔。他掠夺了自己的恋人，剥夺了自己的爱情，同时也就等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不！不能就这么结束！”郑风在心里呐喊着，“我要复仇！要向这个恶魔讨还血债！”
强权算得了什么？与自己的爱情比起来，它一文不值！行长算得了什么，与自己的恋人比起来，他不如蝼蚁！
强烈的复仇的烈焰烧灼着郑风的心，他的牙齿咬得咯咯直想，一个险恶的计划正在他的脑袋里酝酿生成，他的脸因为愤怒和仇恨已经变了形，像一个从天使蜕变而成的魔鬼。
不知不觉中，郑风慢慢地拿起手机，拨叫了舅舅的电话。
一行人马顾不得再详细审问宋胜夫妇，当即把他们俩拉上车，火速赶往茅学金的出租屋。
原来，茅学金逃离广庆市后连夜搭乘长途客车来到北京，第二天早上找到了宋胜这里。宋胜见茅学金惶惶如惊弓之鸟，知道他肯定犯了事，但两个人是多年的铁杆兄弟，宋胜就没有问他匆匆来北京的原因。茅学金说要租一套房子，宋胜就领着他在附近转悠了好长时间，他最后看中了一套地点比较偏僻的平房，经过与房主反复商量，定为每个月租金1500元。随后两个人分了手，临走前茅学金对宋胜说，自己最近在北京有很多事情要做，暂时就不要互相联络了。
宋胜满腹狐疑地回到家，就在电视上看到了茅学金的通缉令，把他们两口子吓得够呛，一商量，决定坚决保守秘密。他们估计宋胜也不会在北京住多长时间，等他一走，这件事就算了结了，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找到自己家里来了。
车上杜念基笑着对符特说：“兄弟你行啊，这么巧就遇到了当年手下的兵，否则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掌握茅学金的下落呢。”
“你可别笑话我了。”符特苦着脸说，“如果不是为了尽快破案，我也不会认他这个新兵蛋子。现在倒好，既然认了他，就要为他负责，他已经犯了包庇罪，我回头还要找各种关系，想办法为他减轻点儿刑罚，你说麻烦不麻烦？”
“说到底你都是为了我们商贸银行的事情，这个情我们领了。”杜念基和林文国都说。
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就到了茅学金的出租屋，这是一间带院子的平房，位于一条很僻静的小巷里。因为是白天，成年人都出去工作了，胡同里只有几个老人和孩子。
北京的几个侦察员研究了一下，又上报了分局领导，决定立即实施抓捕。他们趴在墙头上向里面观察，见院子和屋子里静悄悄的，显然没有人。一个侦察员悄悄地翻进院墙，趴在几个窗户上看了看，确定茅学金确实没在屋里。
众人紧张了起来：“大白天的，他能去哪儿呢？”
“要不让宋胜给茅学金打个电话吧，问问他现在在哪里。”有人说。
“不行！”符特赶紧否决，“两个人分手时已经约定不再联络了，现在突然给他打电话，一定会惊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