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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紫禁城(3)

大家也无心再在这里说着言不由衷的祝贺的话了,都告退了去,各人心里,都打着各自的算盘;有忌妒的,有怨恨的,有无所谓的,还有盘算着以后要攀上贞嫔这棵大树的……

钮祜禄氏待大家都散了,这才把静太马送的东西仔细收了起来,然后想着今天发生的事,莫非,自己真的要当皇后吗?怎么昨儿个皇上来,却一点口风都没露?还有今天,只是封了个嫔?还没想明白呢,又听外面热闹了起来。

“皇上有赏!”一个太监高声在门外叫着,钮祜禄氏不得不又去跪下。

“皇上有赏!皇上赏贞嫔娘玉如意一对,东珠两斛,翡翠镯两对,西洋自鸣钟一台,珊瑚项链十条,谢恩!”

“谢皇上!”这才起来让宫女接过封赏。

打发走了太监,钮祜禄氏可是累坏了,她今天跪了起,起了跪,折腾了一上午。想不到,皇上还有赏,那今晚,他会过来吗?

没想到,皇上一连几日,都没过来。且也没有去其他嫔妃那里。钮祜禄氏本是性子温和之人,也就不以为意,以为朝中之事让皇上烦心,所以也不来后宫。她哪知道,此时皇帝,却是在圆明圆中看戏寻欢作乐呢!

玉儿见她那副表情,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她,忙说:“嬷嬷无须多礼,玉儿以后还要请嬷嬷多多教诲!”

对玉儿的有礼,袁嬷嬷却不怎么领情,只是漠然说道:“小主既已是皇家的人,就不可再自称娘家名讳;对奴婢们,只需称‘我’就行。小主位分不高,只有做了一宫之主位了,才能自称‘本宫;’这些,都是奴婢要来教之小主的。”

玉儿一听这嬷嬷说话很是不近人情,也不敢发火,只是点头应着。

于是,在玉儿正式入宫前,袁嬷嬷就住在了玉儿家,每日里教着玉儿的宫规,其他的话,却是没有的。

二月二十,颁给入选秀女的圣旨也到了。

“叶赫那拉氏,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庭,誉重椒闱,德光兰掖。现封兰贵人,五月十六入宫。钦此。”

玉儿谢过恩后,又将一个红包送与了来宣旨之人。那人也是个太监,接后红包后笑嘻嘻的说:“恭喜小主!这圣旨已下,就请小主作好准备吧!随奴才来的,还有宫里的教习嬷嬷,这位是袁嬷嬷,在没进宫的日子里,她就负责教导小主宫中礼仪。奴才先告退了。”

袁嬷嬷面无表情的给玉儿行了个礼:“见过兰小主。”

袁嬷嬷住进了玉儿的家,在五月十六之前,她都会在这里,教玉儿宫里的礼仪、步伐、等级制度等等。她教的,比玉儿从书上看的,要细多了。

玉儿很用心的学着。从请安、退下、到吃饭、走路等等,都有一一的学下来。

玉儿感觉好累。光是请安,那三叩九拜的练习,就够呛。练了一天下来,只觉得躺在床上都不想动。

“小主,走路时,不能左右顾盼,不能与其他人交头结耳;吃饭时,不能吃出声音来;见着皇后,要行全礼;见过比自己位份高的小主,也要行全礼;与其他一样份位高的小主见面时,要行平礼。”袁嬷嬷公式化的说着,并示范。

“嬷嬷,可是这样?”玉儿小心的说。这个袁嬷嬷,从来的那天起,除了教她礼仪时说话,平日里,都不怎么开口,且脸色也冷冷的。

“是了,小主做得很好。好,休息一下吧。”袁嬷嬷说。

袁嬷嬷心里还是挺喜欢这个小主的,没有什么架子,而且聪敏过人,一教就会。话也不像其他她教过的小主那样多,尤其最为难得的是,她不好奇,从不向她问东问西,不像有些小主,宫还没进呢,就打听着皇上喜欢什么,最宠的是谁,谁谁又怎么样了,让袁嬷嬷很是烦。

哎,没办法,自己再喜欢她,也不能放在表面,自己奉命而来,就是要好好注意这个小主的,她主子还说了,能马虎过就马虎过,不用太认真教。可是看这个兰主子,像是一个很有福气的人,忍不住,还是细细的教了些。

“袁嬷嬷请用些茶水吧!教了一天了,累了吧!”富察氏进了玉儿的院子。现在她们分开住了,袁嬷嬷说了,现在玉儿是小主了,不能再和娘家人一块儿住,且见到玉儿,要行礼;照祥天祥是男丁,也不得随意过来。

“小主!请过来用些点心吧!”富察氏碍于袁嬷嬷在,只得向自己的女儿行礼。

“额娘费心了!我不累。”玉儿见这些“亲人”和自己越来越生疏,心里难受,她来到这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点天伦之乐,如今,又和前世一样,谁见着自己都严格的行礼,没有半分亲热。

“小主,你在这里用吧。奴婢回房去了。”本来袁嬷嬷还想说“小主如今是皇家人,要有皇家人的样子,不可与别人太随意。”但想了想,算了,人家毕竟是母女,自己又何必这样做呢?睁一眼闭一眼算了。

见袁嬷嬷走了,富察氏这才走上前,拉着玉儿的手和她说话。

“玉儿,你瘦了。这才几天,你定是累坏了吧!要好好注意身体才是!”

“额娘,我没事的。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弟妹呀!”玉儿自从单独住进了院子,很少再见到弟妹了。

“他们都很好;王员外真是个好人,每日里,额娘只是管教着你那三个弟妹就行;家里的事,我都不操心。”富察氏又哭了。她觉得现在过得真是太幸福了,这些,都是托自己这个女儿的福,现在她还没进宫,家里都发生这样大的变化,若是进了宫,真的承宠,那自己的那三个孩子,以后说不定都会飞黄腾达。

“额娘,你过得还习惯吧?”家里突然多了好些人,玉儿是不觉得什么的,她以前宫里的人更多,但富察氏就不知道了,长时间的贫寒生活,也不知能不能驾驭好那些奴才。

“好,很好。小翠、小蓝她们都很懂事,李先生管着账房;额娘每天过得都很好,你不要担心。”小翠、小蓝都是王员外送来的丫环。

“你呢,烹雪,扫梅这两个人用着还行吗?”富察氏没接触过这两个丫头,她们一来就跟着玉儿。

“还好。很懂事,很懂规矩。看上去也忠心。”这倒是实话,玉儿看出来这两个丫头是受过训练的,对自己也很忠心,就是不知道,她们是在哪里受过的训练,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一个还没入宫的小主忠心?

“那就好。那你就带她们进宫吧。宫里,还是要有自家人才好。”富察氏说,伸头看了看袁嬷嬷的房间,再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个人想见你。你能不能和袁嬷嬷说一声,就说你要去进香,放你半天假?”

“是谁要见我?”玉儿见富察氏有些神秘。

“是……是天禄。他许久没见你了,你入选,都是他额娘派人来贺喜的,他并未来。”

是啊,很久没见天禄了。自己入选后,来祝贺的人里,确实没他。只是,他要见自己做什么?自己都入选了,他还不死心吗?

“他要见我作什么?如今我身份不一样了,只怕会多生出事端来。”

“唉。那孩子,就是有些死心眼儿。你,还是见他一见吧。他也,也挺可怜的。”

玉儿想起天禄那张和李治一模一样的脸。

她的心里,还是很爱李治的,那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男人,也是这个男人,伤害她,杀了她。

“好吧。什么时候?我看看能不能和袁嬷嬷说一说。”玉儿答应了。她想,见就见吧!没想到,这个天禄对自己还真的情深,见一面,让他更加死心,说不定,将来,还会有用到他的时候。

她渴望见到天禄,分不清楚是想见到天禄,还是想见到李治;奇怪的感情,总是缠绕在她的心里,以致接下来的孝教习中,老是出错。

“小主,又错了!怎么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却老是出错?”袁嬷嬷有些儿奇怪,这个兰小主,是很聪慧的一个人,通常都是教一遍不会了,怎么现在反而老是出错?

“对不起嬷嬷!刚额娘和我说,我得以入选,是菩萨保佑,我在之前曾在菩萨面前许过愿,若是得选,必去还愿;但玉儿此时,却有些为难,出不得门去;所以,才有些走神,还请嬷嬷见谅!”玉儿正想着要怎么和袁嬷嬷开口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好吧,明天上午小主便可休息半日,和老夫人去还愿吧!”袁嬷嬷也很信佛,加上也喜欢玉儿,就同意了。

这么容易就可以出去,玉儿倒是没想到。忙谢过袁嬷嬷。袁嬷嬷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她心里想什么。

第二日,玉儿便梳洗好了,带着烹雪扫梅和富察氏一起去庙里还愿了。

本来不想带着烹雪扫梅的,但袁嬷嬷说,不带不行,早去早回。玉儿只想,要怎么样,才能单独见一见天禄呢?

烹雪和扫梅这两个丫头果然是很机灵。见玉儿和富察氏来到庙里,脸上颇有为难之色,便知主子定是有其他什么事;二人就和玉儿富察氏说:“老夫人,小主,奴婢们在集上看中了一些儿针线,老夫人小主,你们可以让奴婢们去买买吗?”

这话正中富察氏和玉儿的下怀,忙不迭的答应了,说好一个时辰后在庙前见面。

二人去后,富察氏忙把玉儿带到庙后面的片竹林里,天禄,就在那里等着。

“玉儿,你去吧。额娘在庙前面等你。顺便等着那两个丫头。”富察氏知道自己现在在这里,他们不方便说话。

“好吧。额娘,一会我来找你。”玉儿知道富察氏的心思。富察氏走后,玉儿独自去见天禄。

走到竹林小径上,玉儿看见天禄背对着自己站在竹畔的一个小石桌边。那个小石桌是供游人休息用的。

“天禄大哥。玉儿有礼了!”玉儿走过去,行了一个家常礼。

“玉儿妹,哦,不,兰小主,天禄见过兰小主!”天禄转过身,看见了心爱的人儿就在眼前,心里一阵激动,本想叫声“玉儿妹妹,”但一想,玉儿已入选选受封,自己不得不叫声小主。

“天禄哥哥,你我,还用这么见外吗?”玉儿轻轻的说。天禄,很久不见,竟然瘦了,比玉儿上次看到的时候,瘦了许多,精神也不是很好。自己对他,真这么重要吗?

“那好吧,玉儿妹妹,就让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吧!五月你进宫后,可能,从此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天禄伤感的说。是啊,玉儿一旦进了宫,自己这辈子再见她的机会,真的不多了,更有可能是没有。自己现在能再见她一面,已是知足。

“天禄哥哥,不知,这次你见玉儿,可有什么事么?”玉儿看着他,虽然才见过两次,但,却忘了不他。是因为他像李治吗?李治这样对自己,自己还忘不了他吗?

“玉儿妹妹,很快,你就要入宫了。我,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天禄也不知道,这千言万语,要从何说起。

“天禄哥哥,我们,我们的过去,我不会忘的。天禄哥哥,我进宫,已是事实;天禄哥哥这么好的人,应该找一个好嫂子,陪在哥哥左右。”玉儿想,你不说,我说,我和你的过去有些什么,我哪里知道啊!

反正,就是要你死了心。但又不能做得太绝情,听说天禄已谋了差,以后很有可能会做官,说不定,可以利用他对自己的旧情做点儿什么,武氏不就是利用了朝官,才抢了自己皇后的位置吗!

“玉儿妹妹。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的心,只有你。谁都代替不了。不瞒你说,我额娘已经给我定了亲,但我,我只想你啊!玉儿妹妹,我常常想起我们小的时候,一起去郊外玩,你坐在树上,叫我上来,我不敢,你就笑我胆小;我们一起去采花,去扮家家,你做额娘,我做阿玛;玉儿,我忘不了这些啊!”天禄看着玉儿,有些激动的说。

唉,你说的这些,我完全没印像,我怎么回答你呢?玉儿不出声。

“玉儿,我知道你也忘不了的对不对?所以,今天我见你,就是想给你说,玉儿,宫门深似海,天禄在宫外,每天都会想着你;如果你有什么要天禄做的,天禄一定会去做;玉儿,你明白吗?”又是一个痴情男子,为什么他不是李治呢?如果是李治,能对我有天禄一半,那我纵是再次一次,也甘心。

玉儿心里,想的是李治,听着天禄这样说,也动情了,不知道是对着天禄还是李治说:“你有这样的情义,我永远不忘。”情不自禁,靠在了天禄的肩上。

天禄见玉儿一副娇柔样儿,说了那句话后,靠在自己肩上,而是心情激动,好想把她拥在怀里,亲热一番,但始终控制住了;只是用手,轻轻的摸了摸玉儿的头发。

玉儿靠在天禄的肩上,感受着他的阳刚,一时间,竟有些不舍得离开了。

两人就这样站着。天禄的手,只是放在玉儿的头上;玉儿也只是把头靠在天禄的肩上;良久,玉儿回过神来,才又站好,有些尴尬的说:“玉儿失仪了。天禄哥哥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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