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踉跄着钻了两条巷子,他们又摔倒了,小七再次费力把他扶起来,可李穆楚再也不愿意走了,他示意小七把他放下,他靠在墙上,望住小七的脸,“走,你走。”他伸出手抚上小七的脸,表情是那般温柔,“你活着我就知足了。
脚步声已在巷子的另一头响起,“走,快走吧!”他温柔地催促着,眼中满含宠溺。
“说什么鬼话呢?要死就一起死,要走也得一起走。”小七狠狠地瞪他一眼,飞快了看了一下四周,眼中一抹喜色滑过,“嘘,别讲话,我们有救了。”说罢一咬牙又把李穆楚斜背在身上。
小七撑着李穆楚踉跄着小心地来到院子的后面小门,轻轻地敲了三下,很快便听里面有人问:“谁呀?”小七不作声,又敲了敲门。里面的脚步声近了,追兵的脚步声也近了,小七心中越加着急,小门一打开她便扶着李穆楚闪了进来。
开门的人被她吓了一大跳,刚要大喊,被小七一把捂住了嘴巴,“哑叔,是我。”
哑叔这才看清进来的人是小七,很是惊讶,“公子爷,您怎么从后门进来了。这位爷醉了?”目光在李穆楚身上一扫,又是一惊,“他受伤了?公子爷,您没事吧?这是——”
“嘘,不要声张——”小七连忙止住了他,院子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小声的说话声,“咦,怎么没了?快,分头找找。”
小七屏住呼吸,紧张地靠在门上,扶在李穆楚胳膊上的手十分用力。好一会外面的脚步声才远去。
“公子爷,您又遭人追杀了?”哑叔又惊又恐,忙着就要上前查看。
小七长长吐出一口气,对他说:“先进去再说,他受了很重的伤。”哑叔神情一凛,上前帮着搀扶李穆楚。进了西厢房,把李穆楚放在床上,小七才算松了一口气。可看着李穆楚苍白失血的脸色,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哑叔,去把白衣叫来,要悄悄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说——”小七慎重地对哑叔吩咐,“就说小宝实在哭闹的厉害。”她沉吟了一下想了这么个理由。
“好,公子爷您等着,老奴出去时会把小门从外面锁上,您放心吧。”哑叔也是一脸的凝重。小七点了点头,哑叔退了出去。
这是温柔乡后院中比较偏僻的一个小院,徐白衣生了个儿子,由奶妈带着住在这里,徐白衣不住这里,但她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孩子。哑叔不是哑巴,他只是话少,不爱说话,是小七赈灾路上捡回来的,见他稳重就让他过来替徐白衣看守门户。
温柔乡是越到夜晚越热闹,徐白衣也就越忙,小七不知道徐白衣能不能有空过来,可是床上的李穆楚却是不能再等了,他的伤太重了,得请大夫。
小七望着安静躺在那里的李穆楚,心头百转千回,这个男人与她并无太多交集,在此之前他们连熟识都称不上,只是见过两面,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可他只凭背影就认出了男装的她,现在又为了救她受了重伤,逼得她不得不面对心底一直逃避的东西。
很多事情小七都很明白,李穆楚留在天朝,说的好听是为了潜心向学,可小七心底隐约明白他是为了她,只是她一直漠视,漠视着李穆楚眼底的关心,漠视他在拈花小筑进进出出,你来也好,你走也吧,我都静看庭前花,满看天上云,岿然不动。
现在小七无法再逃避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一个毫无相干的人愿意为你付出生命,那代表着什么?小七懂!只是却很无力,小七又看了眼躺着不动的李穆楚,眼底情感复杂,今后她要如何面对李穆楚呢?朋友?家人?知己?好像都不是很合适。
小七正纠结着,忽听外面有响动,小七顿时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她拎起一张凳子轻步走到门后。
“公子爷,是我,快开门。”门外响起哑叔压低的声音。小七一下子松了气,把凳子放在地上拉开了门。
“公子怎么在?发生什么事情了?不是说小宝哭得厉害吗?”徐白衣一进屋就非常诧异,看来哑叔还没来及对她说出实情。
小七忙接过话来,“是我吩咐哑叔这样说的,是我找你,他受了伤,你看看能不能请个大夫来。”小七急急地说着,朝床上的李穆楚望去。
徐白衣随着小七的目光望去,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这才发现小七也是一幅狼狈的样子,上前就拉住了她,“又遇到刺客了,你有没有受伤。”那手就要来解小七的衣服。
小七尴尬地推开她的手,“我没事,只是腿上受了点伤,还是赶紧请个大夫给他瞧瞧吧。”
“好,我这就去安排,前面忙得很,我还得赶紧过去,一会我就不过来了。”徐白衣听罢很爽利地说。
小七却叫住了她,“等下,你找个机灵点的伙计去,我估计外面的那些人还在,不能让他们知道温柔乡和我有关联,你再派人去相府上送信,让秦相想办法把我们都带出去,我还好办,他绝对不能留在这里。”说着小七又看了眼李穆楚,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徐白衣也是神情凝重,“好的公子,都听您的吩咐。”她匆匆地去安排了,小七却焦急地等着。哑叔送上一杯热茶,“公子爷,您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小七勉强对他笑了一下,接过茶抿了一口就放到了桌子上,这个时候她哪里有心情喝茶呀。这时,忽听床上的李穆楚开始呓语,“小……七。”
小七忙奔过去,急急说道:“李穆楚你怎么样了?”李穆楚的嘴张了张,小七却听不清他说什么,忙把耳朵贴近他的嘴巴,“李穆楚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李穆楚的嘴巴又张了张,小七这才听清他喊的是“小七”,不由心底一酸。
“你……没事……吧?”李穆楚微微睁开了眼睛,在小七脸上巡视着。小七忍着泪不住地点头,“没事,我没事,我们现在到了安全的地方了,你不要说话,大夫马上就到了。”
李穆楚面部表情柔和起来,“好。”他轻轻闭上了眼睛,一抹醉人的微笑在他嘴角盛开,小七却越加心酸。
“大夫怎么还没来?”小七急躁地要命,李穆楚失血太多了,这样下去是会没命的。
“公子爷,要不老奴去看看?”哑叔提议。
小七点头,“也好,哑叔你要小心点。”
不大一会哑叔就回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小伙计,也是楼外楼的人。“大夫呢?”小七朝他们身后看了看,没看到大夫的身影。
“小的见过公子爷。”那机灵的小伙计对着小七行礼,说:“回公子爷,小的本来是去请大夫的,可是刚拐过巷子小的就发觉不对劲,好像有人堵在那里,小的没敢再往前走就退了回来,然后小的想换一条路吧,可是小的发现这四周的路口都有人,小的就没敢妄动,回来请示公子爷您。”
小七气得直跺脚,“你确定每条路都不行?”她不死心地问。
“回公子爷,是这样的,小的都试过,小的也试着往前走了,拦倒是没人拦着,可小的发现有人跟着小的,吓得小的赶紧到杂货铺买了一小袋盐又回来了。公子爷您看现在怎么办?”小伙计回道。
小七不说话,眉头却越皱越紧,若情况真是这样,那去相府的路更是走不通了。怎么办?怎么办?正想着呢,徐白衣就匆匆的又回来了,“公子,外面都有人把守着,根本就走不出去。”
小七点头,“我已经知道了。”
“现在怎么办?”大家都把目光对准小七,等待着她拿个主意。
小七的大脑飞快地转动着,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不能再等下去了,无论如何得把消息送出去,送出了消息也就等于请来了大夫,那李穆楚就有救了。这个时候小七无比懊恼,若不是她硬拉着李穆楚出来喝酒也不会出了这事,更让她懊恼的是她居然也没交代一声,这让锦绣和阿四到哪里去找她呀。
“红裳呢?把她喊过来。”小七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
徐白衣一怔,下意识地说道:“红裳那还有客人呢。”
“让别的姑娘去替她,让她过来,这事只能靠她了。”
“公子的意思是——”徐白衣心下一动,看向小七。小七点了点头,“唯今之计可能就只有红裳能走出去了,你去把她喊过来吧。”
“好,我这就去。”徐白衣郑重地点点头。
一盏茶的功夫红裳就过来了,一见到小七便很诧异,随即便是惊喜:“公子您来啦?怎么不到前面去呢?跟公子您说啊,红裳最近又学了好几支舞,正等着公子您呢。”
小七却没心情和她寒暄,拉住她很认真的对她说:“红裳,帮我一个忙。”
“好呀,什么忙说吧?”红裳很爽快地就答应了,然后美目含情地望着小七,“您是知道的,红裳愿意为公子做任何事情的。”一幅少女怀春的模样。
小七眼底闪过迟疑,最终还是一咬牙说道:“你帮我往相府上送个信。”她也知道这很危险,可是她没有别的法子了。
“好呀,这还不简单,我现在就去,哦对了,要怎么说?”红裳走出两步又回转身。
“你不能这样去。”小七看着红裳,一脸严肃,“红裳,这件事有危险,这么和你说吧,我现在是被人追杀,我的朋友受了很重的伤,必须得请大夫,那些追杀我的人还没走,在外面把守着呢,消息送不出去,我现在只能麻烦你了。”说完她紧盯着红裳的脸,攥紧的手泄露了她此刻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