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密信!”一个侍卫模样的年轻人把刚从信鸽上取下的迷信递给了自己的主子。
被称为相爷,想来年纪应该很大了,你若这么想,那可就错了,大大的错了!此人非常的年轻,和独孤行相仿的年龄。不仅年轻,而且长得好看,剑眉斜插入鬓,一双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整个人懒懒地斜倚在榻上,红色的丝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白皙修长的手上执着酒杯,散发着魅惑而危险的气息。
若问此人是谁,答曰:金陵王朝最年轻最妖孽的丞相秦风过是也!
“是步好棋,我就说舒怀远是只老狐狸,他怎会平白吃这么大的亏?”秦风过的嘴角勾了勾,把密信递给一旁的侍卫。
和土匪勾结?退可守,进可攻,是个高招!舒怀远能很快从黑龙山被灭的噩耗中想出这么一步棋,此人不愧老谋深算!“皇上想用沈飞,看来是难了。”秦风过徐徐笑着,有种妖冶的味道。
“皇上让沈状元来相府!”侍卫平静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担忧。
“历练嘛!年轻人火气太盛,总是需要历练历练的!”秦风过看了侍卫一眼,依旧漫不经心。
“相爷,皇上是对您不放心啊!”
“阿冥,这你就想错了!皇上对本相是放心地很呀,不然怎会把沈飞交到我的手上,他这是让我保护沈飞的安全。”秦风过从榻上走了下来,拍了拍秦冥的肩膀,“放心吧阿冥,咱相府那么大,还养不起一个沈状元?历练嘛,你就当相爷我多一个使唤的好了!为人臣子的,就要替皇上分忧解难才是!”
秦风过一本正经地说着,晨曦打在他的脸上,有种金灿灿的艳。看着沐浴在晨曦中的相爷,秦冥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然而那秦风过却又忽然叹起了气来,“想为皇上分忧解难,可行事逼人啊!僧多粥少,本相总不能把相爷府拆了换银子救济灾民吧?吴大人的密旨到了吧?”秦风过的话锋忽的一转。
“到了,前日到的!”
“皇上有何表示啊?有没有怪本相杀了他两名知府啊?”
“回相爷,没有!皇上说一定是这两人犯错甚大,不然相爷也不会拿他们开刀的。”秦冥恭敬地答道。
那秦风过点了点头,“皇上还算有些良心,不枉本相车马劳顿为他卖老命!”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阿冥啊,你家相爷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只好有劳皇上他老人家来想想法子了!一会你去把吴大人请来,兴许他有什么好办法。”
秦风过说得一本正经,那秦冥也答得一本正经,“是,相爷!属下一会就去请吴大人。”
秦风过点了点头,窝回软榻之上,整个人立刻变得懒洋洋,青丝逶迤,顺着软榻泄了出来,垂在地上,也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阿冥呀,你说相爷我怎么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呢?”送西岳特使回去,顺便出访西岳,人还未回到都城便又被皇上派到这里来赈灾,难不成他就是那属鸡的,天生的劳碌命,一刻不得清闲?
秦冥看了一眼陷入自己思绪里的相爷,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一下,没有说话。
望着脸上挂着亲切笑容的独孤行,天爱觉得非常无力。这些天他有事没事老喜欢到栖凤宫来晃悠,说实话,天爱倒不讨厌他来,毕竟这独孤行生得一副好皮相,又会讨女人欢心,床上技术也好,男欢女爱呗,既然避免不了,那就放松身心好好享受呗,反正她也不算吃亏。
若是搁在现代,天爱巴不得有个男人这样对她上心呢。可这是在古代,这个男人是皇帝,他有三宫六院,有一群的女人,他老在自己宫里转悠算什么事呢?
爱上她了?切!天爱才不相信呢!她相信天下红雨也比这个可能。所以独孤行一定在打什么主意,而且那德妃淑妃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说的话那个酸呀,“天爱妹妹,姐姐们以后还得拜托你提携照顾呀!”
听听,她都要犯众怒了,就连太后也言辞隐晦告诉她要懂事,要她不要霸占着皇上,所以她一定得把这尊大神送走才是。
可无论她怎么暗示,那独孤行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一脸关切地问她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天爱差点没气的吐血,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皇帝,打不得,骂不得,顶撞不得,连说句话都得反复斟酌。
可想着后宫那群女人,天爱一狠心,做出了一个决定。她淡笑着坐在独孤行的对面,“皇上,天爱出嫁前夕,母后曾拉着天爱的手彻夜长谈。”
“哦?那柳皇后都对公主说了什么?”独孤行眉毛一挑,很感兴趣。
天爱正了正神色说道,“母后告诉天爱,嫁到天朝以后就是皇上的人了,万事都以皇上为先,且不可争宠任性!”
“嗯,柳皇后说的对!”独孤行点头附和着,眸中带着笑意。
天爱扫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母后还说,天朝的皇帝是个英明的圣君,心里头装着百姓,无奈权臣当道,缚住了手脚,天爱你到了天朝要多体谅多帮帮皇上才是。”说到这里天爱又瞧了独孤行一眼,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全无,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想法。
天爱头皮有些发麻,但她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都已经开了头,即使她想打住,独孤行也不干呀!
“母后说,天爱呀,且不可小看了这后宫,它和朝堂是相依相连,荣损一体的。”说到这里天爱不再往下说,因为她发现独孤行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直直地望着她,像似要把她看透似的。
在他的注视之下,天爱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满是汗,她攥紧拳头勇敢地迎上独孤行的目光,心里却咚咚咚地擂起大鼓。
忽然的,独孤行就笑了,嘴角很好看地向上翘着,不愧是皇帝啊,变脸的速度就是快,“然后呢?”亲切的话语听在天爱的耳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觉得表情温和的独孤行似乎更可怕。
可天爱已经没有退路了,她一咬牙说道:“天爱愿助皇上一臂之力,待皇上扫清障碍之时能给天爱一条生路,让天爱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独孤行不说话,只拿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天爱,天爱被他看得发慌,只好又硬着头皮说道:“天爱幼时,曾有高僧断言,天爱此生与尘世无缘,与佛祖有缘,若是逆违,则有杀身大祸!”
“神鬼之说,不可当真!”
“蝼蚁尚且贪生,天爱也只是想活命而已,还望皇上成全!”天爱说着,跪了下来,脸上一片郑重之色。
独孤行看了天爱半晌,又笑了,眼底涌起无限的趣味,“公主快快请起,朕还等着公主讲讲后宫和朝堂怎么个荣损一体。”
天爱悬着心落了下来,听这话独孤行算是答应了。她心里一轻松,不觉笑了出来,“第一步,请皇上雨露均沾吧!”
“公主这是在赶朕吗?朕可真是伤心!”独孤行说得可怜兮兮,可脸上除了戏谑的笑,哪里有一点伤心的样子。
“天爱这也是为皇上好呀!”天爱一脸的认真,忽而又掩嘴轻笑,“皇上您还是去宸月宫走走吧,您的盈贵妃都要变成望夫石了。”不知为何,天爱的胆子一下子变得很大。
“公主真是让朕伤心哪!那朕改日再来看公主吧!”独孤行的目光又在天爱的脸上晃了一晃。
“天爱恭送皇上!”天爱朗声说道,哪一次都不如这次来得真心实意。送走了独孤行这个大瘟神,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吗?更何况她还和独孤行达成了协议,现在她是独孤行的合伙人了。
自此宫中盛传皇上极宠盈贵妃和德妃,经常宣这二妃侍寝,对她们的家人也照顾有加,还升了南侍郎南斌的官职呢。众人都在猜测到底哪位娘娘会先传出喜讯,给皇上生下大皇子。
栖凤宫呢,皇上倒是去的少了,留宿更是少之又少,可是各种赏赐倒是多了,尤其是珍贵药材。皇上有旨:玉贵妃娘娘身体羸弱,要好好将养,闲杂人等不可扰了娘娘的清净。
于是惯看风向的人得出了结论,皇上对玉贵妃的宠爱是比不上盈贵妃和德妃的,这宫里头最大的恩宠莫过于皇上的临幸,赏赐看着风光,实则无用,况且玉贵妃的恩宠多半还是因着她的公主身份得来的。所以众人对这玉贵妃虽不看重,倒也十分尊敬。
天爱听到这些传言,只是微微一笑,她倒乐得关起门来过清净日子,看来这独孤行是帮了自己的大忙了。
这一日,天爱午睡醒来,正懒洋洋地吃水果呢,独孤行来了。“皇上!”天爱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独孤行点点头也不在意,满腹心事的样子。
这下天爱倒好奇了,她见过意气风发的独孤行,盛怒的独孤行,狡黠算计人的独孤行,她也都见过,可就没见过独孤行这个样子。咋了?发生什么大事了?
“皇上,您心情不好呀?”天爱温柔问道,“要不天爱给您弹首曲子听吧?”
独孤行摇摇头,又点点头,又再次摇摇头,笑容有几分勉强,“公主的曲子朕下次再听吧。”
这下天爱就更奇怪了,看来独孤行一定有什么事,而且还是大事,不然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落了自己的面子。
“皇上,您是不是有事啊?能说给天爱听听吗?天爱虽是女流之辈,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俗话说的好,快乐的事说与人听,大家都快乐;忧愁的事说与人听,忧愁就会减半。天爱愿做皇上忠实的听众。”
独孤行闻言望向天爱,脸上闪过一抹奇怪的表情,天爱只当没有看见,微笑着真诚地回望着他。
独孤行拉过天爱的手,面上有些动容,“公主真是朕的知己啊!只有公主的栖凤宫才让朕觉得宁静。”他感慨万分,然后话锋一转说道:“朕忧心的是南方的灾情啊!”
“赈灾之银不是已经发了吗?”这事天爱知道,当初还闹过库银被盗的,就是这批银子呀,不是都已经全数发往灾区了吗?
“发倒是发了,可灾民那么多,这点银子哪里管用呀!”独孤行靠向椅背,脸上都是疲惫之色。天爱乖巧地转到他的身后,一双小手在他肩头不轻不重地按着,“皇上莫要急坏了身体,总会有办法的不是?”
“能有什么法子,现在国库空虚,哪里还拿得出银子?听说灾区都发生了人吃死人的事,朕真是有愧先祖啊!”独孤行的声音里也透着浓浓的疲惫。
天爱的眼睛闪了闪,从他身后伸出脑袋,“皇上,您有没有想过,灾民们大多是家毁亲人散,没有了生活来源,即使有再多的银子,施再多的粥米业无济于事呀!”
“嗯,公主所言有理。”独孤行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然后眼睛猛地一睁,望向天爱,“那公主是有什么好办法了?”
一对上独孤行的眸子,天爱懊恼地直想撞墙,这独孤行双目炯炯有神,哪里有一点颓废的样子,感情刚才他是故意装出来博得自己同情的?
恼归恼,天爱还真没胆子使脸子,她嗔怪地斜了独孤行一眼,整理下思路说道:“救急不救贫,天爱想呀,朝廷一味地发粮施粥,管得了一时,管不了长远呀,这是治标不治本。关键是要想个法子让灾民安定下来,自食其力,自己救自己。这样朝廷也可省了一大笔的银子呢。”天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见独孤行依旧直直地望着自己,便轻轻一笑,道:“至于什么法子,天爱一介妇孺,还真想不出来,不若皇上召集文武大臣,群策群议,总会有好方法的吧?”
女人可以聪明,但不可以太聪明,尤其是在这个男权的社会里。男人欣赏聪明的女人,甚至愿意宠爱聪明的女人,可若这个女人比自己都要聪明,那她就不是可爱,而是可怕了。可想而知这个女人的下场就不言而喻了吧。
天爱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任何事任何话点到为止即可,独孤行可不是个糊涂蛋。
果然,独孤行朗笑着站起身,眼眸深邃起来,熠熠生辉,兴味越来越浓,“公主可真是朕的福星啊!”
“天爱是皇上的妃子,这本是分内之事!”天爱既不居功,也不全然推辞。她知道自己是颗棋子,只有自己有用处,独孤行才不会轻易弃子。
相较于栖凤宫的安宁,盈贵妃和德妃那里便不那么风平浪静了。这二人的争斗一直没有停过,尤其是德妃的父亲南斌升了官职后,德妃一反往常的谦卑柔顺,事事都和盈贵妃别个高下。
今日你穿了一件新衣,明日我戴了件新首饰,或是皇上来谁宫里次数多。无一不被她们拿出来炫耀和攀比。
对于德妃嚣张的态度,盈贵妃是恼怒异常。你想呀,以往在你跟前乖顺的小绵羊,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张牙舞爪的猛兽,搁谁心里也不舒服。
“皇上去了绯云宫?”盈贵妃的半张脸隐在灯影里,看得不甚清楚。
“回娘娘,皇上是去了绯云宫,听说那德妃娘娘身子不适。”
“不适?哼,还不是南希儿那小贱人的狐媚子手段?”盈贵妃握茶杯的手直发抖,眼里射出冷冷的光芒,“南希儿!”她几乎是一字一顿。
本来皇上答应她今晚会来啊,没想到那德妃竟使了如此手段从中坏了她的好事!自己果然没有想错,这德妃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呀!
“娘娘莫气,当务之急还是要替皇上生个皇子呀,那样便没人撼动娘娘的地位了。”小成子公公在一旁提醒道。
盈贵妃闻言眼睛一亮,“对,本宫要赶紧生个皇子!”有了皇子,她还怕什么德妃。“若那德妃也生了皇子呢?”盈贵妃又担心起来,上一次德妃虽然运气不好小了产,但难保她不会再次怀孕啊!
“那就让她生不了皇子!”这是小成子公公阴森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