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本月的业绩,泪水夺眶而出,那些数字在泪眼中模糊,路安安赶紧擦了擦眼泪,唯恐这些数字会飞走不见。多少辛酸,多少失败,都成为过往,她终于即将成为系统公认的路主任。
路安安下定决心带领团队向主任的业绩冲刺!接下来一周的行事历如同催命符一样。
7月25日星期日
跟进崔晓民去广州是重中之重!相信我上了主任,他一定会跟我去广州的!去了广州,还不加入天润,除非是黄河倒流!天润不怕他了解,就怕他不了解!
明天上午去北京经济技术开发区,给张姐送家居清洁用品,并顺便陌生拜访移动洋房的物业公司,给清洁工人配发家居用品。
晚上坐镇冯雪珍的家庭聚会,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在中心出现了,希望没有跑偏。
7月26日星期一
徐龙提出来要全职,我坚决不同意,条件不成熟就全职注定失败,如同跟着捡破烂的走,注定会找到垃圾。我想,他也是为团队要上主任业绩而着急才这么说的。帮助他重新整理了他的客户名单和可以发展成合作伙伴的名单,他明天出去拜访。
赵姐太好了,又给介绍了几个客户,就在她办公楼里,明天争取一楼打尽。
不行,不能只有自己在动,明天给团队所有人打电话沟通一次。
7月27日星期二
冯雪珍部门终于也达到了12%!石静远的孩子发烧了,耽误了几天,她的小组还没有达到12%。继续加油中!
施瑶怀孕后,突然成了使用营养品专业户,明天记得跟她通话,制订月底消费计划。
明天去陶然亭那边送货,顺便把附近的几个客户的货也送了,查好路线图,排好时间表。
7月28日星期三
宋海涛的小组业绩目前才6%,反而不如上一个月,这个月还有几天,希望他能扳过来。
晚上给鲍主任打电话,问了几个营养品搭配的问题。有了问题的解决方案,终于可以给客户反馈了,回访客户就是最好的成交时机。
跟蓝雨、云克利打电话,发动一切朋友,集中购买日用品。
给上海的部门通电话,制定上主任的共同目标,要是早点跟他们沟通就更好了,现在姑且尽力而为吧。世事我曾抗争,成败不必在我!努力了,就不后悔了。
7月29日星期四
宋海涛果然行动起来了,沟通真是不可缺少,人总是有惰性的,一定要战胜惰性。
没想到卓诚还真的给联系到了他们单位的工会主席,明天去拜访。看来真是坚持能赢来别人的支持!
哥哥买了两千元的产品放在我的名下,可惜他这个月业绩并不是太好,还在处理他上个月进的货。
7月30日星期五
广州万人大会还有很多人没约,快!五天后就不能再加票了!还差最后一个12%,全组业绩就上21%了!继续努力!
明天去公司打货,其他事情都只能先放下了,全力以赴,抢到产品!
凌晨三点半给宋海涛和崔晓民打电话,提醒他俩千万别睡过头了,成败在此一举!
七月的最后一天终于来了。
天润店铺正好今天公开发售一批特惠的营养品礼盒,打完八折再打八五折,北京市场限供八千套,这可是促销的天赐良机啊。得到这个消息,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路安安连夜动员团队成员,当晚就凑了八千块钱。为了保证一定能买到货,第二天凌晨四点,路安安和宋海涛作为先遣部队就出发了。
夏天的夜里凉风习习,他俩开车到天润公司的时候刚四点半,本以为是北京市最早的,结果到那里一看,前面已经有六个人了。好不容易熬到上午九点多,天润公司门口已经聚集了八九百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他们被挤到最里面,根本看不到队伍的长龙尾巴从早上六点就开始延伸到公路上了,又拐了个弯,绕到书店门口,一直深到胡同里面。
店里的保安和当地的交通协管都调动了人力来维持秩序,以免造成堵车,埋下安全隐患。天润店铺的保安挨个给排队的天润人发号,一次只允许放进去一百人,因为店里一共才六个柜台,可经不起这么多人折腾。
熟练发号的保安已经习惯了每月一次的这种场面,颇有经验地说:“大家不用急,晚上会加班的,保证让大家都能进得去,卖完为止!”
人群里有人高声喊道:“我最后是进去了,只买得到零件和塑料瓶怎么办啊?下个月还活不活了啊!”
路安安曾听人家说,到了最后关头,大团队里有好多高级主任都是买塑料瓶上的七万的主任业绩。由于塑料瓶是几块钱就能买到的小玩意儿,抢出来的时候在店铺门口堆成了小山,一整年也没有消耗完。
一个大姐叫起来:“说的是呀!如果让前面的人把好卖的产品都买断了,只剩下些傻大笨粗不好卖的,那业绩上得多冤啊!上个月,听说有个主任为了月底上业绩,居然买了三万元的塑料瓶!”
哇!那塑料瓶只是用做洗洁精的配件的!他卖塑料瓶得卖到地老天荒吧!另一个大姐说:“买塑料瓶算什么呀!还有人买了八万元的果酸精华素呢!估计那张脸保养得比慈禧太后还光溜了吧——听说买主还是个男的!”
等到了公司营业的时间,却迟迟不开门。不是不想开门,而是开不了,公司的卷帘门早被疯狂的人挤变形了。最后,公司的员工不得不出来恳求大家稍微让一让。当大门终于打开的时候,人流像潮水一样你争我夺涌入了公司,退潮的时候能看到,楼梯上被踩掉的鞋子铺了一路,仿佛作为成功之路的路标,一直通向卖货的三楼店铺。
徐龙从早上八点开始跟宋海涛轮流排队,他们俩的距离拉得很长,这样崔晓民可以先跟一百人进去买一次,然后宋海涛跟后面的一百人进去再买一次,等宋海涛出来,徐龙就已经买完出来了,可以再开始排队,以此循环,他俩买出来的产品都放在宋海涛的车上。
由于配货的限制,以后每个月发展的新人靠配货显然是不能完成七万上主任的业绩的,接下来的几个月面临的问题是只能发展满足于一个月几千收入的人了,适合做兼职,真正想在天润里乘风破浪、勇往直前的人反而要延缓发动他们了。
安安在人群里冷静得出奇,她想:“市场是瞬息万变的,要时刻调整并做预测,否则不仅不能成为市场经济的弄潮儿,反而会被浪头打翻沉没!”
她把目前的几个大问题在心里过了一下:首先是缺货,这时候只能是被迫“广积粮,缓称王”了,不是不称王,而是不得不缓一缓,必须先练好团队的内功,厚积薄发,先保住铁杆,大头就先别碰了;然后是配货,因为稀缺反而刺激了许多像安安这样雄心勃勃的人抢配货权的欲望。人总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每个人都能随意自由发展的时候,大家不一定积极,一旦政策调整,不能按需买到货了,大家反而疯了一样来抢货!因此而得出的结论是必须上主任!
安安看到崔晓民和宋海涛再一次提着几大袋产品从店里出来,骄傲自豪地走下店铺的楼梯——她觉得他们好像重要国际友人出访走下飞机的旋梯一样。
安安和崔晓民他们都各在这一百人的名额里享用了三个来回。每次都是买了刚出来,安安就接到电话,发现还有人要买其他的产品,于是赶紧再来排一次队。有两次是石静远的电话,安安一边听一边记。当然没有必要让团队几十个人都来排队添乱,这样也浪费时间。既然是团队作战,就该分工合作,所以就由安安他们代劳了。看来聪明人不止她路安安一个啊,她不断听到周围人打手机核对业绩,大家都好像股票交易操盘手一样忙得不亦乐乎。
只要有人要产品,安安从来都是求之不得,多跑几趟多排几次长队,跟在天润获得成功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下面人要上业绩,当然要支持,另外,安安心里也舍不得早早离开店铺,她还有一万二的业绩缺口想要补上呢!那凑到的八千元,还是没有买到礼品!
不到最后一分钟店铺打烊,她绝不放弃希望!她排着队,心里却茫然地想:“等我再排到了,可拿什么买货呢?”她那两万的产品已经买好了,身边的现金刚才也给宋海涛他们垫钱买产品用了,真恨不得从砖头缝里抠点钱出来!
安安按一按她银灰色的手袋,里面有一个红色的织锦缎盒子,装的是她考上大学时妈妈送的金项链,她平时不习惯戴的,因为是苗族的款式,看着有点粗大,在北京戴这个实在没有适宜的场合,妈妈的意思好像是将来要给她做嫁妆用,据说是以前奶奶给妈妈的。安安前天一个人悄悄去过当铺,了解了一下典当要带身份证,没身份证的话,人家是不收的,担心来历不明,不能办典当手续,安安想:“你们不要,我还舍不得呢!”
但是,今天她是带着身份证出来的,万一,万一呢!也许会用得着的,等下个月业绩好了,再把项链赎回来!这没有什么,为了成功,秦琼还卖过黄骠马呢!成功是不能太拘小节的!一个人成功与否,不在于你在顺境的时候做了什么,而是在于你在逆境的时候做了什么!
路安安觉得时间好慢,柜台前的每个人手上都捏着全团队的希望,故而一出手至少都是几万、十几万的金额,这些业绩要分别打在几十张甚至上百张卡上,给一个人卖完货需要的时间极其漫长。
这是路安安记忆中最恐怖的抢货经历,全北京的天润人似乎都在这一天闻风而动了,公司的卷帘门到晚上六点就应该落下,可店铺里还灯火通明人山人海。按照公司的规定,在最后一个顾客打完货之前,员工是不会下班的。
路安安知道,买到货才是硬道理,否则即使有了配额的保证,可店铺的货到底还是有限的,店铺的货被买光了,有配额又有什么用呢,时间过去了,再高的业绩也就没了意义。这是与时间赛跑的游戏,为了保证能第一时间将配额变成奖衔,今天在这里熬一整天也是值得的!
路安安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分析着形势,一直到七点多才再一次轮到了他们这一百人。估计再过十分钟左右就该放人进去了吧,宋海涛收拾好了车上的产品,过来跟安安一起排队,又递给她一瓶水。
安安仰脖喝着水,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不时踮起脚尖来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不一会儿,蓝雨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叫着:“安安!你在这儿啊!这队伍真长,我从胡同里的尾巴那一路找过来!真让我好找!” 店里好像上海的老厂子一样,四处轰鸣,不大声说话都听不清楚。
路安安见到蓝雨仿佛见了亲人,高声说:“你总算来了!快别提了,我们可是半夜就来排队了,还是没买到促销的礼盒。”前面排队的几个人不到十分钟就一下子买光了!
蓝雨瞪大了眼睛,张皇四顾,吐着舌头,说:“安安,这么多人啊,怎么跟传销一个劲头啊,怕怕啊!”
安安一把拉过蓝雨的手说:“嘘,别胡说,当心他们把你抬出去,哈哈,国家从1998年就明文禁止传销了,天润公司可是你打电话到工商局去问都没一点问题的。”
蓝雨悄声笑道:“好,可是不能说一点天润的不是啊!喏,这是你的卓诚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给你的!他去机场了,出差几天。我一下班就跑过来了,现在我完成任务了,先回去了!”
安安心里一阵感动,卓诚真的做到了!安安知道卡里一定是那一万两千块钱!蓝雨说罢往人流外挤,走了两步,回头对路安安眨了眨眼睛说:“安安,也许我真的可以让我们家克利来干这个生意!”
蓝雨前脚走,公司的卷帘门后脚就落下了。没有时间仔细想了,路安安马上开始调整产品清单。宋海涛拿着安安写好的单子,有条不紊地在窗口向柜员报着产品和数量。
那天一直折腾到晚上十点多,连店长都过来帮路安安算业绩了,最后确认本月业绩是——七万九千三百二十元!
路安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本月的业绩,泪水夺眶而出,那些数字在泪眼中模糊,路安安赶紧擦了擦眼泪,唯恐这些数字会飞走不见。多少辛酸,多少失败,都成为过往,她终于即将成为系统公认的路主任。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在这个美好的夏天里,路安安和她的伙伴们随着刘老师的精锐部队浩浩荡荡两百零三人,飞到了广州。这是生平第一次令她神往,令她激动,令她产生甜蜜慌乱心情的国内短途旅行。
她这样一个常坐飞机的人竟然像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的豆蔻少女,老是暗暗发笑。不过说实话,自从辞职以后,真是有两年多没有坐飞机了呢。来广州之前,路安安跟广州的几个大学同学也联系上了,希望他们可以跟自己一起经营天润事业,来听听天润的大课。
广州当地人参加会议的费用没有他们高,一个人只要两百元就可以了,不存在机票和住宿的问题。虽然她们都推说有事情不能来见面,但是辗转给了路安安当年的初恋男友吴寰宇的联系方式。听广州的同学尤芳辰说,吴寰宇出国留学了两年,现在回到广州发展了,也是很久没见过面了,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
路安安跟寰宇已经六年没见了。在电话里,两人没有细聊,但是寰宇爽快地答应来听课,晚上就能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