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
1946年6月6日
连日来,《东北日报》、《解放日报》、《新华日报》和延安广播电台纷纷报道184师起义消息,发表评论。各解放区政府、群众团体、知名人士纷纷发来贺电。
新四军军长兼山东军区司令员陈毅将军贺电指出:“贵师将士深明大义,高举义旗,拒绝参加屠杀人民的内战,足见真理所在,人心所向。”
晋冀鲁豫军区司令员刘伯承将军和政委******将军共同发来贺电,称颂潘师长“阁下率部光荣起义,给好战分子一当头棒喝。消息传来,全军振奋”。
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员贺龙致电指出:“……值此国民党反动派在美帝国主义援助之下进行扩大内战之时,兄等反对内战之义举,必将使无数爱国志士继起为和平而奋斗……”
国民党军起义将领、民主建国军总司令高树勋将军贺电称颂:“顷该贵师通电,欣悉拒受乱命,退出内战,作民主之号召,更好战之凶焰,义声所播,寰宇震动,救东北即所救中国,凡有良心爱好和平之人士,谁不愿为贵师之后盾?”
云南家乡父老更是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民主周刊》、《大众报社》、《中国周刊》等12家报刊致电赞誉:“你们正义而英勇的行动在你们家乡被当做第二次护国起义而称颂……”
此时此刻大石桥550团团部。团长杨朝伦面临抉择。
6月1****几乎同时接到两个命令。一个是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密令,令他为184师代师长,率部固守待援。一个是潘朔端师长手令,令他率全团官兵随师部起义。他掂量着两个命令,选择了前者。官禄对一个趋利小人是很有诱惑力的,从5月31日到6月2日,东北民主联军第4纵队10旅两次派出代表与杨朝伦谈判,毫无结果。
此时,国民党新1军主力陆续到达辽阳,与182师会师后继续南进,5月31日占鞍山。4纵11旅与保安2团节节抗击敌于鞍山南下唐房身、汤岗子一线。6月1日,10旅29团、12旅36团向西急进至汤岗子附马营、向阳寨一带阻击敌进攻。
4纵首长识破杨朝伦有意拖延时间固守待援的阴谋,决定歼灭该敌。
10旅30团进攻大石桥东北盘龙山敌防御阵地,向南压缩敌人;保安3团攻占大石桥北岳州北山,直插大石桥,并向大石桥西半真山迂回;炮兵阵地于高台予西北高地。同时,调10旅28团南进大石桥。
6月2日黄昏,战斗开始。在炮兵配合下,保3团迅速占领岳州北山。3日拂晓,第30团在炮兵掩护下攻占盘龙山。镇内守军开始向营口方向逃窜,第30团立即追击。保3团实行堵击。激战到10时,将550团歼灭在大石桥以西石灰窑、北甸子一带,俘团长杨朝伦。
鉴于国民党军增援部队已逼近海城,南满军区遂放弃攻占营口的计划,令参战部队转至草河口、通远堡一带休整。鞍海战役结束。
鞍海战役共歼灭国民党军3300余人,其中毙,伤1200余人,俘团长以下官兵2100余人;起义官兵2712人。缴获各种炮42门,轻重机枪84挺,各种步、手枪1107支,子弹75.78万发,炮弹3086发,击落飞机1架。
鞍海战役,不仅歼灭了一批国民党军,促使潘朔端师长率部起义,而且迫使国民党军由北满调回4个师的兵力来防守南满,从而有力地配合了北满东北民主联军粉碎国民党军继续北犯的企图。
东北民主联军总部通令嘉奖第4纵队及所有作战有功部队。辽东军区特令嘉奖主攻鞍山、海城、大石桥之各团队。命名29团为“鞍山团”、28团为“海城团”、30团为“大石桥团”。
二、东北民主联军总部通令嘉奖作战有功部队。******大发雷霆之怒。痛责熊式辉、杜聿明是聋子瞎子,为什么事先不加防范?!起义部队顺利改编,民主同盟军第l军大旗迎风招展。起义军到了安东,一只魔爪伸向安东。
潘朔端率部起义,让杜聿明大伤脑筋。蒋委员长的责备倒可以硬着头皮挺过去,可是,184师倒戈牵动了整个滇军,波及全军,影响造到了全中国。如何消除影响,稳定大局,杜聿明思考再三。新1军两个师已进驻了鞍山、海城,南满防务不必忧虑。关键问题是重建184师,在东北战场上再次见到国军184师的番号,这样,是可以抵消一些影响,同时,也保持原有的实力。他决心要亲自请求委座批准。
184师潘朔端起义的消息传到南京。******官邸。
“娘西皮!你们都是聋子瞎子,潘朔端叛变你们怎么不晓得?为什么事先不加防范?!”******大发雷霆之怒。
被召见的东北行辕主任熊式辉、东北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肃手直立。
训斥一顿后,******的口气稍有缓和。杜聿明驱前一步,立正说:
“委座,潘朔端叛变,卑职防范不力责无旁贷。过去认为潘是您的学生,有头脑、稳重,会打仗,抗战中有功。在一次会议上,他对参加东北剿共发牢骚,引起我的注意。在兵力部署上采取了防范措施:1.潘师没用于主要作战方向;2.将潘的兵力分散配置,3.个团分守鞍山、海城、大石桥、营口;在海城专门设立情报组织交警总队;4.派两名少将到潘师监督军事;5.……”
没等杜聿明讲完,******已显得不耐烦地说:“我这里不是法庭,侬勿需辩护啦!”
******来回走动,秃头上的青筋暴跳,转身来对熊、杜讲:
“潘朔端的叛变,破坏了东北战局,影响很坏。如果第一个叛贼不除,势必影响其它部队。滇军在东北还有5个师,再有效仿者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你们对潘逆要立即采取果断措施!”这后一句话他说得特别重。
东北民主联军出奇兵打了鞍海战役,潘朔端率部起义,打乱了国民党军在东北的战略部署。其作用和影响之大,没有比熊式辉、杜聿明再清楚不过的了。
5月中旬,******专程飞抵沈阳,亲自部署大军北进,要在3至6个月内消灭东北****。鞍山、海城一打响,杜聿明急调新1军30师、38师,93军暂20师,60军182师两个团和52军195师1个团回援南满。结果北进未成,南援不利,作为东北战区的军事长官心里够窝囊的了。可杜聿明更恨孙立人按兵不动,迟进三日,贻误战机,怎奈这又是委座同意的,有苦难言。只有把一切仇恨发到潘朔端身上。他向******保证:
“委座,请放心,我立即派出秘密特工队,把潘朔端及其同党一起干掉!”
熊式辉也紧忙补充说:“我们立即动手,提潘逆之头晋见委座”
******进一步强调,“潘朔端的叛变,表现出滇军情绪不稳,你们回去后要严加整肃。”******思考一下又补充说:“对滇军要恩威并用,不能显出我们的不信任,物极必反呐。回头我给卢汉说一声,要他到东北走一趟。”顿了一下,他又指出。“对其它部队也要整顿,稳定军心,鼓舞士气。这样吧,全区休战两周。”
杜聿明向前跨一步,立正说:“校长,我准备尽快重建184师,请委座批准!”
******转了转眼珠,点头同意。
6月6日,东北休战公报发表。
******宣布,“自六月七日正午起,停止追击、前进及攻击,其期限为十五日。”
在四平,东北民主联军同国民党军激战不已。在南京,国共两党继续进行谈判。中国共产党代表力主和平解决东北问题。国民党方面则不以为然,顽固坚持“打下长春,再谈停战”。当东北民主联军主动让出长春后,国民党又狂妄地提出必须“接收”哈尔滨、齐齐哈尔、安东等地再谈和平,中国共产党早已识破国民党妄图独占全东北的阴谋,坚决抵制国民党的霸道行径,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国民党军占领了长春后,又攻占东丰、伊通,双阳、海龙,盤石、农安、九台、吉林、德惠、辽源、怀德(今公主岭市)等城市,控制了松花江以南广大地区。东北民主联军加强了松花江以北广大地区的防守。国民党军由于占地广,战线拉长。兵力分散,部队疲惫,又在作战中损耗了许多兵力,再进攻哈尔滨、齐齐哈尔,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在这种形势下,******才被迫停战。实际休战达4个月之久。东北局和东北民主联军遵照****中央的指示精神,利用东北休战的有利时期,大力整军并开展根据地建设工作,从而为东北解放战争胜利奠定了基础。
杜聿明一回到长官部,立即组派一个10多人的特工队,跟踪追杀184师起义将领。
184师在析木城稍事休整,即于6月初开赴安东市(今丹东市)。
起义军穿孤山、过岫岩,越小洋河,走东沟,至安东。一路上受到解放区人民群众的热情欢迎。送茶、送水、给菜、给肉。慰问的场面使起义军官兵非常感动。到安东城外,欢迎的场面更是热烈。上万军民排出数里,群众敲锣打鼓载歌载舞,学生们扎着彩色布带边歌边舞。
“辽南大地响春雷,
千里大路传喜讯,
嘿!嘿!
欢迎起义军,
万民齐欢腾;
打倒万恶******,
消灭匪帮中央军,
嘿!嘿!
建立新中国!
万民齐欢腾!齐欢腾!”
潘朔端走在欢迎的人海中。他很感动。他感到—个正直的军人,只有回到人民的怀抱,生命才有价值。
安东城门口。辽东军区司令员肖华和政委江华热情地与潘朔端等师领导握手。
“你们沿途辛苦拉!我代表全军区官兵热烈欢迎潘将军和郑、马二位将军。”
接着江华政委的话音,肖华司令员风趣地说:“潘将军来得好啊,西南和东北的民主潮流在鸭绿江边汇合啦……。”
潘朔端非常感慨地说:“抗战胜利后,我们都来到鸭绿江边,这叫做殊途同归吧!”
“哈哈哈哈!”几位领导同时大笑起来。
辽东军区司令部会议室。
军区领导同起义军将领正在研究起义军整编问题。
肖华司令员首先发言,他说:“184师起义过来,就是我们自己的队伍,优先补充武器弹药。关于部队番号问题,我们军区几个负责同志的意见是,你们现在不用民主联军的番号,这样,既可以防止国民党造谣惑众,说共产党把你们吃掉了,也可以扩大政治影响。”
潘朔端说:“我们起义了,就是要毫无疑问地接受共产党的领导,至于部队叫什么番号,大家可以商量。”
急性子的魏瑛站起来说:“如果不用民主联军称号,我看可以称为‘民主同盟军’”。
经报东北民主联军总部和****中央军委批准,海城起义的184师正式扩编为中国民主同盟军第1军。下属184师和1个独立混成团,原552团1、2、3营分别扩编为550、551、552团。任命潘朔端为军长、郑祖志为副军长、马逸飞为军参谋长、魏瑛为184师师长,大石桥被俘的550团团长杨朝伦,在起义将领的建议下,任命为184师副师长。
为了帮助民主同盟军第1军搞好整编,加强政治工作,****中央军委派徐文烈同志任该军政治委员,还特地从延安派来云南籍的肖泽苍、刘惠之、司维、洛丁、徐克、白居等同志到第1军做政治工作。
起义军到了安东。
一只魔爪也伸到安东。
安东鸭绿江饭店,三楼305房间住进两个新客。一个车轴汉子,肌肉发达,小平头,腰扎板带,身穿黑绸衣裤,足蹬回力鞋。另一个细高个,长脸,镶两颗金牙,伸长脖子像个刀螂。两人把屋里屋外,楼上楼下,周围环境看个遍。
此2人正是国民党东北长官部用10000块大洋雇用的杀手。小个是暗杀队长双枪手业牛,大个子是他的助的“燕子张”。二人是江湖上惯匪,武功好,业牛号称神枪手。“燕子张”轻功了得。他们被国民党东北长官部收买,又经过特工训练,这次带10多人专门暗杀起义军将领。
他们从服务人员口中得知,辽东军区和起义军的头头脑脑今晚就要在鸭绿江饭店举行宴会。晚上他们到哪里?干什么?这是特务业牛急于掌握的情报。
在鸭绿江饭店门前,正走过两个巡逻的战士。业牛立即上前说:“兄弟,借个火。”他拿出“大炮台”香烟递过去两颗,小兵说:“我不会。”老兵接过一颗,两个划火抽起来。老兵对新兵说:“你先回去吧,我们抽会儿烟。”
业牛有意同老兵拉起来:“听口音你是云南人吧?”
“是,我是云南人。”
“云南可是个好地方,四季如春。特别是昆明的滇池、大理三塔、还有石林,天下名胜。”业牛尽其所知同老兵聊着。
“你去过云南?”老兵问。
业牛见拉上了钩,进一步说:“不瞒你老弟,我老婆还在昆明呢,做买卖,做缅玉买卖。云南进缅甸玉,到东北卖,—本万利呀!”
老兵听着,信以为真。
业牛不住地同老兵套近平,找机会探听潘朔端今晚活动地点。他拿出100块大洋放到老兵手里说;“交个朋友,将来做买卖有用着老弟的地方就请帮个忙。”
老兵见这么多白花花的大洋,爱不释手,又觉得无功受禄不好意思,忙说;“这使不得吧——。”
“唉!见面是缘分,朋友不分家,拿着吧。”
老兵笑哈哈地将大洋揣进口袋里。
业牛拽着老兵的手问:“今晚潘师长他们到哪里,干什么?有机会也交个朋友嘛。”
“今晚上,师座他们都去露天剧场看戏。我们连要去警卫,我走啦。”
业牛跑回住室,解下板带,贴肚皮处取下两把手枪。“燕子张”递过两盒子弹,业牛熟练地咔咔咔全部顶入弹夹,两把枪重新扎进板带。对燕子张说:“你去通知其他弟兄,6点30分前进入露天剧场,以我枪响为令,干掉潘朔端他们。”
安东市露天剧场,人们陆续入场。潘朔端、郑祖志、马逸飞和辽东军区领导坐在前排,这时,潘朔端发现戏迷魏瑛没有来。
原来,魏瑛在布置警卫时,他亲自给警卫营值班官兵讲话,要求:提高警惕,防止国民党特务破坏。
分派完任务刚要走,一个老兵哭哭啼啼地说:“报告团长,我犯了大罪啦!”魏团长一看是警卫班长苗健。就说:“有话快讲,别哭哭啼啼的。”
苗健把鸭绿江饭店门口接收一个人100块大洋,并告诉潘师长今晚看戏地点的事说了一遍。
事情紧急,魏团长立即说:“那个人住在什么地方?”
“鸭绿江饭店。”
“你带罪立功,带领我们去抓特务!”
魏瑛集合警卫排直扑鸭绿江饭店。
刚到饭店门口,只见安东巾公安局的卫士们从楼里押出来两个特务。
原来,辽东军区保卫科和安东市公安局早就侦察到特务的行踪。事先布下天罗地网。当特务们一出动,纷纷被捕。******的暗杀阴谋被粉碎了。
呛——呛——呛!开场锣响过,大幕拉开。露天剧场的戏开演了。
魏瑛团长坐到潘朔端身边的空位上,压低声音简要汇报了事情经过。潘朔端点了点头,大家又一起看戏了。
9月,民主同盟军第1军向北满转移途中,原550团团长杨朝伦顽固不化,带少部亲信叛逃。解放战争后期,杨朝伦被公审处决。
三、东北战场休战4个月后,国民党军大举进攻重燃战火。60军人心惶惶。卢汉奉命到抚顺安抚部队。曾泽生说:“道理归道理,做归做。”
利用东北休战之机,东北局和东北民主联军积极贯彻执行****中央关于“作长期打算,为在中小城市及广大乡村建立根据地而斗争”的指示,休整部队,恢复疲劳,提高士气。组织人民群众剿匪反霸,建立根据地。
1946年6月16日,****中央决定:以****任东北局书记、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兼政委;以彭真、罗荣恒,高岗,****任东北局副书记,兼东北民主联军副政委:以林、彭、罗、高、陈5人组成东北局常委,每旅派出1/3兵力到指定地区创建根据地。同时壮大主力,发展地方武装,组建特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