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红，晨风吹拂，霞光映在解放军官兵的脸上，显得各个英姿飒爽。
东北人民解放军第1兵团解方参谋长下达命令，三个独立师立即进驻长春市，接防60军阵地。心神不定的新7军官兵眼看着60军防地的各个哨位上立着的是红光满面，威武雄壮严阵以待的解放军士兵。心里更加惶恐不安。
一、解放军第1兵团代表与60军代表谈判成功，60军终于起义。面对解放军代表刘浩，曾泽生郑重敬军礼。刘浩快步向前，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60军地下党员赵雄已来东北野战军第1兵团部几日，呈报182师545团起义计划，静候首长指示。
刘浩按照唐天际主任指示，向赵雄交代，60军已决定全军起义，要他们停止第545团团长朱光云和副团长赵国璋率部单独起义计划，支持第60军全军起义。并要求做好保卫工作，防止敌特破坏。同时，转告地下党组织，东北局和东北军区已决定派刘浩进长春同曾泽生商谈起义事项，有情况可直接联系。
赵雄先行返回长春。
第1兵团政治部会议室。
唐天际主任和刘浩同60军正式代表李佐和任孝宗两位副师长会谈。
唐主任代表东北军区传达了****中央关于接受60军起义的方针政策。对60军全体官兵表示热烈欢迎。
李佐、任孝宗两位副师长都是具有正义感的军人，在60军里一直是地下党负责人杨重的知心好友，思想进步，也是60军起义的坚决支持者。这次担任商谈代表，感到使命光荣，责任重大，无不全心全意，尽职尽责。
李佐和任孝宗代表曾军长表示，非常感谢****中央对60军的宽宏和厚爱。李佐说：“曾军长按受解放军提出的意见，已命令暂21师对新7军和郑洞国兵团部布防，并扣押徐树民、李嵩等人。”他俩将******命令长春守军突围的手令和郑洞国的突围计划交到唐主任手里，同时，将曾军长的三条意见陈述一遍。
唐主任当即表示：“同意你们提出的意见，我军代表同你们一起进长春，同曾军长具体商谈起义事宜。”
10月17日上午，天气晴朗。刘浩、李佐和任孝宗三人的心境也像天空一样敞亮。9时许，他们来到设在182师第545团临时指挥所。
副官处长张维鹏见特使归来，解放军代表刘浩也来了，一面忙于接待他们休息，一面派人到546团报告曾军长。
喜事临头，不累不愁。乘等曾泽生的间隙，刘浩给陇耀师长要通了电话。
“陇师长，我是解放军代表刘浩。60军起义，你为中华民族立了一大功啊！”
“哪里！哪里！”电话里传来陇耀豪爽的声音；“60军的官兵早就盼望这一天。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你这东风啦！”说完哈哈大笑，刘浩接着说：“陇师长，你不但向新7军布防，还要向新7军发起政治攻势啊！”
“我已经给新7军3个师长送去了信，还约见了史说副军长、龙国均参谋长和新38师陈鸣人师长，当面动员他们一起行动，他们已表示不打了。”陇耀提高嗓门说：“你就瞧好吧！”说完，两人会心大笑，545团团长朱光云和副团长赵司璋来看刘浩。3个人热情握手。
刘浩对朱、赵二团长说；“停止545团单独起义计划，全力支持60军全军起义。”
赵国璋说：“赵雄回来后，已经传达了兵团的决定，我们团始作60军起义的先锋。”
朱光云很自豪地说：“曾军长对我们团很信任，全军起义指挥所就设在我们团。”
说话间，曾泽生回来了。
60军代参谋长李树民、副官处长张维鹏迎上前去报告，解放军代表刘浩在办公室等您。曾泽生下车后，正了正军帽，整理一下军服快步跨进小院。
屋里人也迎出门外。李佐、任孝宗向军长报告，并介绍：“这是解放军全权代表刘浩。”
曾泽生跨前一步，以标准的军人姿态，郑重地向刘浩敬军礼。
刘浩挥手紧走几步迎上前来，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李佐、任孝宗、朱光云、赵国璋、张维鹏、乔景轩环围着曾军长和刘浩。这时，张秉昌、李峥先和孙公达、赵雄也来到指挥所小院，大家注视着这场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见。
众人观察刘浩，一脸刚毅激动的神情，在一片菜色的人群中显得分外鲜明，突出。
人们心中不觉嘀咕，一向污蔑的土八路，竟有如此帅气聪慧，有知识、有文化的军官。
刘浩使劲地摇了一下曾军长的手说：
“我代表前线部队，热烈欢迎曾军长率部起义。”
在场的人们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谢谢！谢谢！”曾泽生说着，同刘浩并肩步入室内。
副官泡上云南的普洱茶，曾泽生亲自端给刘浩。
曾泽生端祥刘浩一会说：
“刘代表，咱们好像在哪见过面，我老而昏聩，一时想不起来啦，”
刘浩诙谐地说：
“曾军长，我对滇军可是熟悉得很呐，60军我是几进几出啦。”
曾军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刘浩呷口茶继续说：
“滇军从越南转到东北，我就从延安出发到了锦州，三次会见卢浚泉军长，他对******抱有幻想，对起义之事态度暖昧冷漠。今天曾军长在长春高举义旗，真是英明之举啊！”
曾泽生谦和地笑笑说：“这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不能不如是耳！”
接着刘浩肯定地对曾军长说：“我们是见过面。我几次来60军，都是你的副官处长杨重接待。你一定还记得他吧？他已在长春外围迎候将军，临来之前特让我向军长致意！”
“扬重！当然记得。”曾泽生颇为惊讶地说，他被迫离开60军，我一直惦念他的去向，没想到与我共事十多年的杨滨，竟是你们……”
“他原来是我党在60军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如今是我们东北军区前方办事处副处长。军长，您没想到吧！”
“没想到，确实没想到，与我共事十多年的副官处长兼特务营长杨滨，竟是共产党的地下党员，佩服！佩服！”
与刘浩交谈中，曾泽生还了解到，从1938年起，滇军中就有了地下党组织，发展了不少党员，做了许多工作。连他设指挥所的545团副团长赵国璋，也是共产党员，无怪乎团长朱光云拥护起义的态度那么坚决，积极。原来这次起义，内部动员十分顺利，地下党组织暗中做了许多工作。曾泽生心里由衷地感到踏实，兴奋。
在和谐的气氛中，刘浩还谈到：解放军的首长对60军的光荣业绩很赞赏，起义后将编入解放军系列，一切待遇同其他部队—样。你们有什么困难提出来，共同商量解决。
曾泽生很感动地说；郑洞国兵团部企图阻挠我们起义，上午，兵团副参谋长杨友梅、吉林省政府秘书长崔垂言和长春市长尚传道，劝我支持郑洞国突围，被我顶了回去。全军起义，将士同心，没有问题。但是，部队困守半年，体力较弱，再加上182师和暂21师中间还夹带着暂编52师，这是个杂牌部队，虽同意起义，但军心不稳，要配合解放军消灭新7军有困难。同时指出，希望起义后，部队不要编得太散。多数士兵还穿着单衣，天气凉了，要求解决过冬棉衣。还有一些官兵要求返回故乡，希望给予照顾。
根据兵团首长的批示原则，刘浩对曾泽生提出的问题，给予一一答复：
60军起义后即撤出长春，新7军由解放军解决。
起义部队保持原建制，编入解放军序列：
起义官兵愿意留下的，量才录用，想回家的发给路费。部队御寒被服等军需物资，待起义部队撤到解放区后，将尽快解决。
曾泽生听刘浩具体明确的答复，十分满意，他高兴地说：“太好了，我要向全国发通电！”
曾泽生随即从墙上摘下枪套，掏出心爱的勃郎宁手枪，诚恳地说：
“这是兄弟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手枪，是将军的护身武器，此时此刻它代表曾泽生将军决心起义、奔向光明的一颗金子般的心。刘浩激动地说；“我代表解放军第1兵团部首长和前线全体官兵，收下您的礼物。”
二、刘浩再次忠告郑洞国：放下武器，不必再做无谓的牺牲。郑洞国回答：“放下武器是办不到的。”卫立煌电令郑洞国突围。军事会议不欢而散。曾泽生通电起义。
刘浩询问：“郑洞国现在态度如何？”
曾泽生回答，“郑是蒋的嫡系将领，顽固得很呐！我给他送了信，也通了电话，劝他一同起义，他回绝了，还坚持要突围。”
刘浩提出，再给郑洞国挂个电话，讲一讲当前局势，给郑一点压力。
接通了电话，曾泽生对郑洞国说：“60军已决定起义，义无反顾，请司令官审时度势，共襄义举！”
郑洞国不假思索地说：“我是军人，要保持军人气节，不成功便成仁。”说完挂断了电话。
刘浩走过来，示意再接通电话，他要同郑洞国直接讲话。
曾泽生又要通郑洞国，说；“有人同你讲话！”
刘浩接过话筒客气地说：“郑先生！”
“你是谁？”郑洞国问。
“我是解放军长春前线部队代表刘浩。现在长春的局势你是知道的，我们的政策是，放下武器，可以保障生命财产的安全。希望你考虑，不必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郑洞国回答：“我是个军人，既然失败了，除战死外，还有什么可说。放下武器是做不到的。”说完，搁断了电话。
刘浩气愤地说：“真是顽固不化，不可救药。”
曾泽生同刘浩共进午餐。
中午饭后，曾泽生提出研究一下防地交接问题。
刘浩干脆地说：“这个问题，我陪你到兵团部商谈解决。”
下午4时，刘浩和曾泽生一同乘车，去九台县东北野战军第1兵团部政治部驻地。
与此同时，郑洞国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不断报来的，都是令人沮丧的消息。
先是杨友梅、崔垂言和尚传道三人垂头丧气地报告，曾泽生起义态度坚决，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接着军统长春站站长项乃光声称，新7军军心动摇，有的师也在同解放军接触。
******派来的督战官李克廷和肖树瑶，不住地督促尽快实施突围。
郑洞国不耐烦地白了他们一眼。心里恨怨道，难道我不想突围出去吗？可眼下怎么突围？下午军事会议不欢而散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沈阳卫立煌发来电令，指示郑洞国18日上午率部从第60军防地向外突围，届时派轰炸机掩护。在军事会议上，郑洞国宣读了电令，崔垂言、项乃光等人坚持突围，而带兵的杨友梅、史说、龙国均等将领却一言不发。郑洞国征求史说意见：
“史副军长，你看怎么办好？”
史说无精打采地回答：“现在突围是突不出去的，不过是又要无辜地死伤几万人罢了。”
没等郑洞国说话，项乃光忽然奔到史说面前，用手指着史的鼻子厉声责问：“我们必须突围！就是拖也要把队伍拖到长白山去打游击。难道新7军就这样无用吗？”
史闻言愤起，拂袖而去。会议不欢而散。
想到这里，郑洞国感到心里像一团乱麻堵得慌。
这时，记者杨治兴来探望郑洞国。杨治兴是随军记者，同新7军将领很熟，与郑洞国个人关系密切，故在郑洞国危难之际特来探望，欲进忠言。他看见郑司令长官心事重重，满脸愁容，心疼地说：
“桂公，您一向待我不薄，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能不向您进一忠言。目前，长春的局势已很难挽回，下面都不肯打了，再打也没什么希望，请您还是早做主张吧！”
郑洞国叹了一口气说：“这些情况我都清楚，但我同别人不一样，只有打下去，没有别的路可走。”
杨治兴有些激动地说：“桂公，我大胆地说一句，您以前不是也同我讲过国民党政府腐败，不得人心吗？为什么您现在却执意要为这样一个政权打到底，就是战死了，又能怎样？我看还是退出内战，免得再做无谓牺牲。”
杨治兴的话，句句实在，掷地有声，深深刺痛了郑洞国的心。他沉默良久，脸一阵灰，一阵白。他才走过人生的45个春秋，何尝不想活下去，为国家、为民族做一些事情！但一想到起义或投城，这就意味着对******的背叛，他做不到。遂强压内心的痛苦和抑郁，强作镇静地对杨治兴说：“你不要再讲了，我不想再听到这些话。”
郑洞国感到柳条路兵团指挥所已不安全，命令将兵团指挥部移驻伪满银行大楼。
九台县，第1兵团政治部院里，一片喜气洋洋。
政治部主任唐天际和参谋长解方等热情欢迎曾泽生将军的到来。
唐主任非常真诚地说：
“曾军长率部起义的行动，为长春守军和数十万百姓获得新生，为全东北的解放作出了重要贡献，可喜可贺！”
“过奖，过奖。人生40而不惑，我愧对46个春秋，今天投向人民，才走上了光明之路啊！”
紧接着，解方参谋长铺开地图，双方共同商定了交接防地的时间、地点、单位，以及部队进出的路线和口令。
晚餐后，刘浩陪曾泽生赶回指挥所。
60军指挥所呈现一片紧张忙碌的景象。
曾泽生军长连下一道道命令：各部集结待命，17日午夜12时撤离长春，阵地交解放军接防。
同时发出致全国各界通电：
全国务团体、各报馆、各界同胞钧鉴：
******以权诈盗窃国柄、钳制民意，词严恫吓，假行宪之名，愚弄天下，对外不惜出卖国家民族，献媚于美帝国主义，对内不惜摧残国本，制造反人民战争。吾人经八年来之艰苦抗战，创痛剧深，莫不希望和平，方冀产生民主政府，建设自由、平等之新中国。讵料******贪残险狠，倒行逆施，光复以还，变本加厉，时至今日，蒋区人民流离颠沛，水深火热，而蒋政府及其所属官吏之一起贪污腐化行为，会愈置国家民族之生死于不顾。吾人自出关以来，举凡接收统治人员之贪污狼藉，东北同胞之流离失所，身经目击，为之疾首痛心。尤以今日之长春，死伤枕藉，饿莩载道，推源祸首，实由蒋家集团祸国殃民流毒所致。吾人至此，实已忍无可忍。为争取国家生存及人民生活，誓高举义旗，齐集于******主席领导之下，参加人民阵线，拥护土地改革，与全国反蒋革命军民携手同心，打倒******，彻底肃清美蒋在中国的统治，建立独立、民主、和平、富强之新中国！明及履及，终始此心，敬维鉴领。
长春第六十军军长曾泽生、第一八二师师长白肇学
暂编第二十一师师长陇耀及全体官兵同叩
1948年10月17日
17日下午3时，曾泽生又给****中央、中央军委主席******，朱德总司令，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政委罗荣桓发出通电：
主席毛、总司令朱、司令员林、政委罗钧鉴：
******以权术窃据国柄，勾结美帝国主义，戕害人民，危害国家，蒋党政府之腐败，自古未闻，官之贪污，前所未见，人民所受之痛苦，亦莫过于今日。凡有血性，莫不痛心。全军官兵为争取国家生存及人民幸福，一致决心起义，参加人民解放军，拥护****主张，实行土地改革；服从****领导，打倒******，彻底推翻美蒋在中国的统治，以解国人倒悬。除通电全国外，全军各就原防，敬候明令，祈即指示任务，俾便遵行为祷。
第六十军军长曾泽生、第一八二师师长白肇学
暂二十一师长陇耀及全军官兵同叩
酉筱寅
三、朦胧月下，解放军前线部队按交接计划，秩序井然开进60军防地。60军部队进入解放区，受到军民热烈欢迎。1兵团首长备下酒席为起义军接风洗尘。
1948年10月17日晚，长春，月朗星稀，大地一片朦胧。
夜12时东北人民解放军第1兵团解方参谋长下达命令，独立第7师、独立第9师、独立第12师立即进驻长春市，接防60军阵地。
在60军阵地上，刘浩和曾泽生军长乘车检查各部队防地交接情况。
一列列解放军部队开入长春市内。
一队队60军官兵撤往长春市郊。
两军交接工作紧张顺利，秩序井然。
黑夜渐渐退去，黎明悄悄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