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如此挂念我刘某,实乃三生有幸。”刘文辉眼中大放光彩,急忙接过电报。
******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说道:“刘自乾先生不是人称‘多宝道人’吗!我们希望他能变多宝为一宝……”
寒夜相晤,剪烛话巴山。苦闷中,刘文辉初次拜见******。“听君一席话,胜读千年书。”刘文辉感谢******指点迷津。
“小六子是个败家子”张作相愤骂张学良,******机智解尴尬。
“请自乾先生去成都为好”******千里授妙计,刘文辉遂入成都会老蒋。
回到成都,刘文辉处处被监视。
邓锡侯夜半来访,军统寻衅,司机被打,刘文辉警卫连长被军统拘捕。
方正街中斗法,军统特务身首异处。刘文辉接口道:“事情闹大,正好到老蒋那里去讨说法”。
“就这样说定了,我们来个绅士协定,歃血为盟,共谋起义大局。”
(一)
知了声的呜叫已经沙哑无力,暑热在慢慢消退。雅安的9月进入了凉爽的初秋。
西北的西宁、银川和南方的长沙相继解放,战争重心已开始转移到西南。
1949年8月24日,苦苦挣扎的******仓皇逃到重庆,声言“打第二个抗战”。******为什么如此看重四川和大西南呢?
其实,解放军百万雄师未横渡长江之前,******就决心走好三步棋。第一步,如果仅剩西南一隅,便可依仗这些山高林密的苗夷地区,固守于此,第二步是退守川西北和西昌一隅,连接云南,保持国外通道,以待国际形势突变,东山再起;第三步是万不得已,退守台湾,求得最后的安身之地。
******亲抵重庆准备走好第—步棋。依托四川,应变图存,倾其家底最后睹—把。
四川乃天府之国,物产丰饶,群山环抱,且有剑阁夔门之险。自诸葛亮《后出师表》对其喷喷赞叹“成都平原,天府之国,沃野千里,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四川便有了天府之国的美称。
战国时,李冰父子修筑了都江堰灌溉工程,川西平原得以旱涝保收,川人生活得以富足安康。同时,四川也孕育出了伟人基业和名人雅土的华彩乐章。无尽的岁月过去了,尽管因工业文明的迟到,加之天然关山的阻碍,这里虽不是发达的地区,但仍然地丰人和,民众殷富,每列国家民族出现危难之际,它总会谦恭温良地提供一方庇护的场所。
八年抗战,国民党就是凭借西南大后方,与日本人周旋,保存了实力,这是历史的“宝贵经验”。******相信,正是因为自己英明,使四川乃至整个西南免受战火之苦,此地民心一定归附于他。于此,偏安西南,再图中原,或可成功。
******飞抵重庆后,召集张群、刘文辉等军政大员商讨军事大计。一时间,山城要人云集。饯兵败将们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自不量力的人摩拳擦掌,准备打第二次抗战。
8月27日,******召集刘文辉、邓锡侯、胡宗南、宋希濂等赴林园商议西南防务大计。胡、宋刚与解放军交手,被打得落花流水,他们对割据西南的前景悲观,主张保存实力,主力移至滇缅地区。******不等他们把话说完,便断然否决:“展望未来,两广已不可保。在大陆上必须保存有大西南,将来才能与台湾及沿海岛屿相配合进行反攻。”
张群立即响应,他主张西南联防,以重庆为轴心。胡宗南部20万人担任左翼,宋希濂部20万人为有翼,刘文辉、邓锡侯率本部居川西配合,合围夹击。痛歼共匪。
此主张深得******赞同。在实施了张群方略的同时,把何应钦侄几何绍周2万人部署于贵阳附近,扼守黔东门户,并在宜宾、乐山、雅安、成都各摆一个军,云南开远,昆明等地配置2个军,但这类布置纯属******一厢情愿。此时,围民党的根基彻底垮掉,剩余的残余部队,正规军、地方军,加之后方机关人员,也不过为120万余人,而解放军在节节胜利中已发展到400万余人,形成绝对优势兵力。******仅剩下西南、西北和台湾地区,最终面临身陷汪洋的境地。
1949年8月14日,******通过新华社发表了《丢掉幻想,准备斗争》的文章。紧接着,刘伯承,******率领第2野战军驰赴西南战场。
担负经略西南的二野是1949年1月根据中央军委命令,由原中原野战军改编而成。刘伯承任司令员,******任政委,张际春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李达任参谋长,段君觳任后勤司令员兼政委。辖有第3。第4。第5共3个兵团,9个军,1个特种兵纵队和军政大学。9月1日,刘邓大军所属第3。第5兵团分别由芜湖、上饶等地区向湘西挺进(第4兵团已配属4野,转战华南)。同时。解放军1野第18兵团由贺龙、李井泉率领从陕西沿秦岭入川。
3个兵团像3支利箭直指大西南,刺向******虚弱不堪的最后的胸膛。
按照******在重庆的构想部署,刘文辉、邓锡侯二人即回到成都着手布置。
刘文辉返回成都后,次日便心绪复杂地回到了雅安。
王少在他的要求下,又来到其官邸商量起义大事。他走进屋一看,出乎意料,24军参谋长杨家桢居然破例在侧。
“少春先生,我把杨参谋长也叫了来。”刘文辉单刀直入切中正题,“想必你已清楚。他是我的全权代表,不日将去成都,代表我同川东地下党的代表进行谈判。呵,对了,川东地下组织那个代表叫什么名字?”
“张安国。”杨家桢脱口而出。
“对!对!张安国。”刘文辉一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上次培英给我讲,张先生已到雅安,我还让他好生接待,我们坐的是一条船。少春先生,我去了重庆几日,贵党可有什么新主张,”
“有!******副主席代表党中央特地给你发来了电报。”王少春边说边从夹袋中掏出蜡封的竹筒来。
“周先生如此挂念我刘某,实乃三生有幸。”刘文辉眼中大放光彩,忙激动地伸手接过了电报。
他急速展开,仔细读了几遍。******电文的大意是,大军行将西指,希望积极准备,互相配合,众志成诚,但不宜过早行动,招致不必要的损失,具体事项,可与当地党组织及刘、邓二野联系操作。
“好哇!好哇!恩来先生给我的电报,可谓汪洋渡舟,雪中送炭,少春先生,此次回来,我等已定决心,与邓锡侯,潘文华等川康袍泽一道脱离国党反动阵营,光荣起义。”刘文辉一面将电报递给杨家桢,一面诚恳地说道。
王少春点点头,欣慰地笑道:“自乾先生的明智决策,不仅可使人民免受战火涂炭,而且于国家,于民族也是善莫大焉之举,中国共产党和全国人民是欢迎的。”
“谢谢!承蒙贵党不弃。这次从重庆回来,我与邓锡侯、潘文华一同商定,万不能和蒋帮祸国殃民之徒同流合污了。常言道,识时务老为俊杰。我们已下定决心。走起义这条路。至于其他事宜,由杨参谋长代表我同贵党代表商定。”话至此,刘文辉略一沉吟,又补充道:“今天叫你来,烦请你把我们的意见告之贵党中央毛主席、朱总司令和恩来先生。”
“自乾先生放心,少春今夜就将你的意思转述党中央。”
刘文辉点点头,忙伸手接过杨家桢手中的电文,小心翼翼地藏于烟盘的机关里,然后对杨家桢说道;“家桢,你准备好了吗?”
“一切准备妥当。我明天就赴成都,川东地下党代表张安国已等侯多时了。”
刘文辉点点头,有些歉意:“让那位张先生久等了,地点选择安全吗?”
“不会有问题。张先生就住在张铁僧家。”张铁僧是刘文辉西康省田粮处的副处长,1948年参加了民革,曾是早期的****党员。”35年,他被刘湘关押在生态‘反省院’,是****地下党员张安国的父亲通过关系营救出来。张安国与之关系不比—般。
“少春先生。”刘文辉满意地转过脸,真诚地说道;“我把底都交给你了哟!”
王少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在雅安一呆就是7年,与刘文辉打交道,总的来讲还过得去。但他的晴雨表随着形势的变化而变化,走至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
(二)
“肝胆相照。我不也是什么底都交了吗?”王少春抬眼望着对方,刘文辉避开眼神,不自然地说道,“彼此!彼此!”
“******副主席特地托人转告你,他说‘自乾先生,我们是老朋友了,革命不分先后,党和人民真诚欢迎你脱离国民党******的反动阵营,加入到革命队伍中来。”’
“这是一颗天大的定心丸”刘文辉仰天感叹道:“周公吐哺,莫过如此。”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公元前12世纪,周武王伐纣,灭了残暴的殷商,建立西周政权。立国不久,周武王驾崩,太子成王继位,周武王遗言;由弟弟周公旦监国摄政,辅佐幼主。
周公旦以皇叔、顾命大臣身份摄政,尽心尽责辅助成王,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一日,周公之子仍禽远赴封地,行前周公谆谆告诫儿子说:“我是父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地位不可谓不高。但我洗一次头要三次匆忙地手持头发,吃一次饭要三次吐出口中食物,为的是赶快去接待宾客,害怕稍有不慎便会失去天下贤士。”
这便是“周公吐哺”的典故。后人多以此典形容礼贤下士、广揽人才。
刘文辉把他和******的关系比为“周公吐哺”,虽不够妥贴,却是见其真诚心声。
1938年夏,****中央代表董必武、林伯渠,王明等,由陕北去汉口参加国民参政会,途经成都。为了争取刘文辉反蒋抗日,三人受******的指派,特地到方正街刘文辉寓所与之相晤。这是他同共产党上层的第一次正式接触。
刘文辉在其《走到人民的历史阵营》中一文有如下记述:
我同****的正式接触。始干1938年,即抗日战争发生后的第二年。四川成为抗日根据地之一以后,彼此的联系日益频繁和密切。现在,就我脑中印象最深而又认为重要的事实,略述如下:
1938年夏季,****中央代表董必武,林伯渠、陈绍禹等由陕北去汉口参加国民党参政会会议,途经成都,与我会面于我方正街住所。这是我同****中央同志第一次正式接触。当时正是日本帝国主义的逆流泛滥于国民党的权责之中,抗日形势非常险恶,所以我们这次的话题也是以如何团结地方力量,坚持抗日战争,反对******投降妥协为中心。从他们三人的谈话中,我已初步了解了党的抗日救国方针和人民民主统一战线政策:同时我也把自己反对蒋政权和拥护****抗日方针的态度向他们作了明确的表示。经过这次会晤,我同党相互间有了了解,为我进一步亲共开辟了一条坦途。
1939年夏天,我和董必武,林伯渠等在重庆曾家岩潘文华家第二次会晤。时距重庆“五三”、“五四”大轰炸后不久,蒋政府的各军政机关都已疏散下乡,抗战亡国论在国民党当权派中又复抬头。故我们这次会晤,也主要是谈的有关抗日战争的问题。他们几位向我分析了国内外形势,阐述了抗战必胜、妥协必败的道理。尔后我对抗战胜利的信念能够坚定下来,这次晤谈有重大影响的。
但刘文辉第一次真正晤面******则是在1942年2月。
重庆有雾都之称。一入冬季,阳光鲜见,从早至晚雾霭沉沉,抬眼望天,分辨不清时令。
刘文辉借着夜暮掩护,悄然来到其驻渝私人代表吴晋航家。经过张志和的牵线搭桥,******第—次会晤了他。
“自乾先生,你好。百闻不如一见。”******那张方正的脸刮得千干净净,一身黑色中山装衬托异常得体。他伸出一双手,两道剑眉下目光炯炯,像深邃的海。
温馨的木炭火霎时红了刘文辉清瘦而激动的脸。1938年4月,他到汉口,国民党CC系首脑陈立夫却将他控制起来,隔断其与共产党的接触,******知道后,便把“中国记者协会武汉部会”的负责人——著名记者范长江和刘文辉派驻汉口的私人代表邹趣涛找去。
******令邹趣涛转告刘文辉:“要以国家民族为重,依靠群众,团结一致,把抗战进行到底。这是中华民族唯一的道路,川、康地方实力派也应走这条路。”末了,******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说道:“刘自乾先生不是人称‘多宝道人’吗!我们希望他能变多宝为一宝,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下作出贡献。”最后,****中央决定,派被******主席誉为“革命的五老”之一的吴玉章和他接谈。
吴玉章是四川荣县人,辛亥义举时,他曾在四川荣县宣布独立,脱离满清王朝统治,被载入史册,他曾当过******的老师。解放后,吴玉章出任中国人民大学校长。在党内外深孚众望,颇具影响。
刘文辉第一次见到这位闻名瑕迩的共产党人,由衷地赞叹说:“西安事件是****在政治上的杰作,对愿意抗日的爱国将领,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吴五章则代表******向他阐明了****中央提出的“为动员一切力量抗战胜利而斗争”的精神。详细分析了当前形势…指明了抗战前景。吴玉章讲得有声有色,有理有据。刘文辉听得入迷;连连赞叹。
刘文辉当即拉着吴玉章的手诚恳地说道:“邹趣涛已向我转告******先生的诚意,共产党于我可谓肝胆相照,恩来先生关怀勉励之心,日月可鉴。回西康后,我定本着你们的指点努力去做。”他返川前,******还赠送刘文辉一套《新华日报》合订本和社认集,让他全面了解共产党的方针和政策。
******随时牵挂着他。1939年夏,刘文辉被******奉召赴渝,下榻曾家岩潘文华公馆。他面临******的打压,心急如焚。立刻让私人代表邹趣涛向共产党请教。******派另一著名共产党人王若飞与之相晤。王若飞对他说:“国民党五中全会提出,从对外转向对内‘曲线救国的政策是汉奸理论,我党是要彻底揭露,坚决反击的,******把我党看成是主要的敌对势力,也把川、康地方实力派看成非嫡系的杂牌军队,时刻都在打主意整垮兼并。******是欺软怕硬的,如果妥协退让,他就会得寸进尺,直至把你消灭;只要你以牙还牙,坚持斗争,才能取得胜利。周副主席让我转告自乾先生,只有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才是出路。”
刘文辉感激之余,茅塞顿开。
寒夜相晤,秉烛话巴山。刘文辉回忆起******对自己的关爱,心中非常感激。第一次相见,面对这位睿智机敏,行事周全、体恤朋友,个人修养近乎完善的著名共产党人,素有“多宝道人”之称的他突然变得拘谨了。
“彼此!彼此!”刘文辉松开手后,趁势坐下,将手伸向火炉烘了烘,解脱了局促。
“自乾先生,你的处境我是知道的。我们是朋友,还是武汉时我说过的那句老话,肝胆相照,荣辱与共。”******温和的目光融化了他。
“周先生,我刘文辉竭诚拥护您的主张。‘变多宝为一宝’,坚决赞同贵党关于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
“哈哈哈”******习惯地抱着右臂,往后一仰,爽爽朗朗地大笑开来“先生勿要见怪。人称你是‘多宝遭人’,足智多谋,20余岁便是拥兵一方的霸主,现时情况下,我们是真诚希望你能在抗战统一战线的旗帜下作出贡献。”
刘文辉赧然一笑,真诚地回答:“自然!自然!文辉责无旁贷,如有不弃,刘某人甘愿为周先生执鞭驱驰,充任马前卒。”
“自乾先生过谦了。”******摆摆手道,“当前全国人民的要求是,坚持抗日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而关键则在于坚持民主,反对独裁。”
“对!坚持民主,反对独裁。******一贯主张攘外必先安内。他并不攘外,安内却是积极。围剿红军,残害共产党人,打击我们这些地方实力派。他不抗日,我刘文辉是积极主张抗日的。就是大半个中国丢了,到雪山草地去,我要与日倭周旋到底,誓死不做亡国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