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后来我的家人知道了我们的事,不用多说,自然是强烈地反对和指责,在重重压力下我放弃了这份爱情,然后去了加拿大进修学位,在加拿大的日子里我总是想着这个不幸的女人,四年后进修完学业的我回到中国,当我再去她住的地方找她时,她已经人去楼空,不知道搬去了哪里,三年后我也就放弃了寻找,也就成家立业,只是每当想起这段往事,我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滋味。”古海峰的父亲叹了一下说,“没想到,三十三年后,我的儿子在二十三岁的时候也爱上了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而且也是姓车的女人,当我听到这件事时,我真的感觉是上天在惩罚我当年的事,所以才会让这样的爱情再次出现,所以我理解我的儿子,所以我也相信你们的爱情。”
“你当初爱上的女人,也是姓车?”车小玮吃惊地问。
“是的,这是不是太玄妙了。”
“那个女人是不是叫车曼玲?”车小玮僵硬地问。
“你怎么知道。”
“那是我母亲的名字,我是随母姓的,因为我没有父亲。”
“天啊,你是曼玲的女儿,难道你是我的……”古海峰的父亲脸色煞白地说。
“不要说出后面两个字,我不想听,也不想承认。”车小玮尖锐地说。
“你母亲现在还好吗?”古海峰的父亲心虚地问。
“你现在问她,是表示你关心她吗?以前你没有过问她,现在也不要过问她,以后更不要过问她。”车小玮愤恨地说。
“事情弄成这样,你一定很恨我。”
“三十三年前,你不该出现在那个女人的生活里,三十三年后,你更不该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不想恨任何人,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不恨你。”车小玮站起身,压制住愤怒,用冰冷坚硬地眼神看着这个不该出现的父亲,带着三十年来的委屈和怨恨,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后走上楼。
“修女今天很沉默,是不是那封信的反应不好,小玮不想来见我?”古海峰忧郁地问。
“不是。”车小玮困难地吐出两个字,看着充满期盼的古海峰,原先想要表达的话,此刻都随风消散了,她再也想不出可以回复的话,再也没有心情去面对这份爱。
“能告诉我她的反应吗,不管是好是坏。”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她的反应。”车小玮暗淡地说。
“小玮不想爱我了?”古海峰失望地问。
“不是,”车小玮努力地想着合适的理由,“是找不到她,她已经离开加拿大,不知道去了哪里。”
“是吗,真的不知道她的情况。”古海峰半信半疑地说。
“是的,我想,我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修女不是说只要我愿意,你可以永远帮助我吗?”
“因为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又突然帮不了我?”
“因为,我要离开这里。”
“你也要离开,为什么下午三点的人都要离开。”
“这是一个可恨的时间,它会让你的生活变得很糟糕很不幸,以后不要再选择这个时间,也不要再想起下午三点的爱情,就当它是一个虚构的爱情故事。”车小玮看着刚好走到三点的时钟,恨恨地说道。
“修女不喜欢这个时间。”
“是的,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希望没有下午三点这个时间。”
“你为什么如此讨厌这个时间,能给我一个好的解释吗?”古海峰不解地问。
“因为,它是可耻的。”车小玮想了一个最严重的词。
“可耻?这个词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恰如其分。”
“修女今天说话很奇怪。”
“当生活变得奇怪时,说话也就变得奇怪了。”
“你的生活变得奇怪了吗?”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描述我的生活。”
“总比我的生活好吧,没有光明的生活。”
“眼睛失明了可以用心去感受事物,心灵失明了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你的心失明了?”古海峰不懂地问。
“是啊,所以我要去医治我的心,所以我才要离开。”
“虽然我听不懂你的话,但是我不会强留要走的人。”
“就算我不在你身边帮你,也会在心里为你祈祷,让圣母早点帮你找回光明。”
“谢谢,如果我找回光明,我很想看看修女。”
“有时候想像比真实更有意义,我宁可你永远保留这份想像,再见。”
车小玮放下戒指走了,这是多么凄凉的下午三点,这将成为她生命里最可怕的下午三点,不,不要再有这个时间,我讨厌这个时间,以后都不想再听到这个时间,车小玮在心里愤恨地叫道。
躺在床上,车小玮不吃也不喝,她厌恶自己,也厌恶这个世界,对于这突变的爱情,她只能理解为是母亲借用她的手来惩罚当年不负责的人,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现在她只渴望死,只有死才是她最好的解脱,对,就让我这样虚弱地躺着死去吧,象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原本就是多余的。车小玮闭上眼,不作任何努力,肆意地放纵着灵魂的不羁,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旋转于黑暗中,然后慢慢飘离开身躯,越飘越远。
又是那个深透的声音,又从极其幽远的地方飘过来,“不要放弃生命,生命是宝贵的。”这是母亲的声音,没错,车小玮感到心头一阵暖和,她挣扎着苏醒过来,朦胧中听到舒凡和明宇在说话。
“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她会死的。”舒凡焦虑地说。
“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打击,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明宇苦恼地说。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我看我们还是把到送到医院里吧。”舒凡建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明宇无奈地说。
“我想吃点东西。”车小玮虚弱地说。
“小玮,你总算苏醒了。”舒凡欣喜若狂地说。
“饿了这么久,不能马上吃东西,先喝点热牛奶活动一下胃。”黄明宇倒了一杯牛奶说。
“我去给你熬点稀粥。”舒凡起身说。
“对不起,老是给你们添麻烦。”车小玮喝着牛奶抱歉地说。
“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绝食吗?”明宇好奇地问。
“突然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傻瓜,就算没有理由也要活下去,轻易放弃生命是不负责的行为。”黄明宇教训道。
“我知道错了。”车小玮象个小孩似的认了错。
“等舒凡办好离婚手续后,我想带她去香港,那儿有我的朋友和事业,你呢?”黄明宇问。
“带我一起去吧,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去哪里好。”车小玮可怜惜惜地哀求道。
“好极了,有你陪着舒凡,我也会放心许多。”
下午三点的爱情,似乎随着香港的时尚气息化为虚无,车小玮每天平静地工作,平静地生活,平静得没有一点人性的感觉,但她并不介意这样的生活,反而很喜欢很满足,这样很好,车小玮在心里说,她的生活原本就该这样平静如水。
“你好,很久没有和你聊天了。”车小玮想起已经一个月没有和网友聊天,这一个月来她经历了太大的打击,从加拿大逃到香港后,她都没有时间和这个网友谈一谈。
“我以为你放弃了我这个网友。”
“不是,是心情太糟了。”
“是不是我的预测又灵验了。”
“是的,你很厉害,你的职业是不是塔罗牌大师。”
“如果我是塔罗牌大师,那我就先测出自己的爱情到底在哪里。”
“如果你的爱情再也找不回了,你还能笑对生活吗?”
“我相信这世间总有一份爱是属于我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很有耐心,但愿你的耐心能换来一份好的结局。”
“你和D的订婚为什么取消?”
“因为有人不充许这个订婚。”
“谁不充许?”
“上天。”
“上天?好像太夸大了一点。”
“上天跟我开了一个很残忍的玩笑。”
“1月8日好像不是个吉利的日期。”
“的确是个不吉利的日期,你的1月8日又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但那是我必须坚持的日期。”
“在那个日期里,你到底坚持什么?”
“坚持一个希望,一个爱。”
“如果坚持的结果是可怕的呢?”
“那我就接受可怕,如果没有这点勇气,又有什么资格去爱呢。”
“爱,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听到这个字。”
“为什么?”
“它太可怕了,我是个胆小的人,使在不应该去碰这么可怕的事物。”
“你好像遭受了很大的打击,现在你的心情好些了吗?”
“我的心已经平静下来了,我现在在香港。”
“是吗,我现在也在香港。”
“真的吗,那真是太巧了,在如此巧合之下,我们能不能见一次面。”
“可以,上次我说过见面的日期要在1月8日,明天就是1月8日,我们就在香港文化中心的大堂展览场地见面。”
“要不要带个见面的物件,否则怎么知道对方。”
“好吧,我们都在手里拿一本书。”
“什么书呢?”
“《下午三点的爱情》”
“什么?为什么要拿这本书。”车小玮心里惊起一层波澜。
“到了那里你就会明白,记住时间,明天下午三点。”
“你到底是谁?”车小玮觉得眼前有个黑洞,她似乎又要掉进下午三点的黑洞里。
“明天不是就知道了吗。”
对方下线了,车小玮呆望着窗外阴霰的天空,她的心情一下子和天空一样灰暗沉重,为什么,这魔鬼般的时间,这可怕的下午三点,为什么总是象幽灵般缠着她,去还是不去,车小玮陷入深深的矛盾中。
经过一夜忧愁的雨,第二天的天空明朗得象少女的脸,微冷的春风让人清醒又让人愉悦,这样明丽的休息日,又是临近新年的时候,繁华的城市就更显得富有生命力,到处都是为新年忙碌的人,到处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车小玮一边嘲笑自己一边走进文化中心,她没有办法不来,她还是被这个时间诱惑。
大堂展览场地好像有什么展览活动,吸引了很多观赏的人,车小玮走近场地,她没有去注意周围的人,因为场地上的广告牌已经象磁铁一般,将她深深吸住。
【下午三点的爱情】——爱情摄影展
展览日期:8/1/2005—15/1/2005
展览时间:下午三点至晚上九点
主办机构:下午三点广告摄影工作室
展览简介:这是一个特殊的摄影展,这是一个招唤爱情的摄影展,这里所有展示的照片,都是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拍下的有关爱情的照片,照片一共有一百张,因为作者是在一百天后失出爱情,所以作者便用了一百天的时间,拍了一百张爱情的照片,他要用这一百张的爱情照片找回一百天前失出的爱情。
……
如果你还记得下午三点的爱情
如果你心里依然还有爱存在
请在下午三点的时候
请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觉得这个爱情摄影展怎么样?”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身边问。
车小玮转过脸,看着身边这张平凡但却真实的脸,突然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亲切感,她明白,这是爱的亲切感。
“原来你就是坚持。”车小玮看着杰森手里的书恍然大悟,杰森,坚持,她怎么没有想到这是个译音词。
“我说过,这世上还是有奇迹的。”
“你怎么会在香港办展览?”
“那是因为子民,他应客户的要求申请了这个展场,可是客户后来却毁约了,他知道我要举办摄影展,便硬将展场转租给我。”
“没想到,他的自私也有成就好事的时候。”
“你说,展览者能找回爱情吗?”杰森看着车小玮问。
“他的爱情不是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吗。”车小玮微笑着回答道。还用解释吗,这才是真正的下午三点的爱情,就象春日里的百合,散发馨人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