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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周一清晨,天色懒懒地亮起,云朵懒懒地飘过,方便面懒懒地离开家门,脚下踩着一方滑板,向学校滑去。

清风凉凉的,两旁绿木苍叶上露珠晶亮,空气爽净而清新。在小区拐角,骑着黄色单车的九颗牙赶了上来,在超过方便面一个车轮时,“嘎”地一个急刹车,后轮凌空立起,在空中旋转90°角,再缓缓地落地,九颗牙对方便面咧开嘴唇露出显亮的白牙齿,挑衅地甩甩头。方便面斜睨着他讥诮地冷笑:“你真的想和我比?”

“嗯哼!!”

“老规矩,谁输了请吃一包中包薯条。”

“没意见。”

方便面踩着滑板与九颗牙的单车车轮并齐,然后高声喊道:“一、二、三开始——”

两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在路口的一个枝形岔道上霍然分开,各选一条小道穿梭而入。

九颗牙和方便面之间的这种竞速比赛从他们成为朋友时就开始了,两人一骑单车一踩滑板,可以选择不同的道路,目的地却是相同的:“设桥中学”的东校门。

九颗牙骑单车看似有优势,其实他输的次数远远多过赢的次数。在这方面九颗牙曾经仔细研究过方便面的战术,方便面踩滑板行动灵活,所以他专门抄小弄堂滑向东校门,其间会遇上几道险坡,反倒为方便面俯冲加速提供了便利。九颗牙骑单车不适于穿行于小弄堂内,只好从大马路上冲往校门,可惜此时的大马路上人来熙往很拥堵,车速根本就没法提到极限,这就造成九颗牙输多赢少。

可是今天九颗牙准备改变一下战术,经过几次踩点,他又找到了另一条相对比较通畅的通往东校门的路线。这条路线唯一的缺点是要过一条石拱桥,石拱桥的拱形弧度很大,骑车上下坡有一定的难度,但是这条路线行人比较少,可以畅意地享受骑车的乐趣。九颗牙拐进一条沿公园的小道,顺着一条小运河向前飞驶,没多久便骑到那顶石拱桥下面。一般路人经过这顶石拱桥,一般都会下车把车推上斜坡,可是九颗牙省略了下车步骤,他靠着自己惊人的体力和良好的单车性能,在路人们满带惊羡的目光下硬生生地把车骑到了石拱桥的最高点。接着单车俯冲向下,一路呼啸着飙到桥底,前面是个角度很小的转弯点,由于九颗牙下冲的速度过快,要拐过这么小角度的弯有一定的难度了。他手指拉紧后轮刹车,在车轮侧滑的一瞬间脚尖点地,拨转车头,险险地拐过了这个小弯道。可是由于车速过快,车子转弯时冲到了人行道上,不当心将路边一行走的少女手里捧的一大捧书籍给撞翻了。

少女轻呼一声,弯腰去拣书籍。

九颗牙一个急刹车停住,他一边口中抱歉着“对不起”一边转过头去看那少女,啊——是风小吟!

风小吟是九颗牙同班的女生。

是河马妹切齿痛恨的女生。

同时也是全“设桥中学”最美的校花。

风儿柔柔地拂过她的长发,路旁柳枝飘动,和她脖子里系的白色围巾一起被风柔柔地扬起,她的眼眸如雾,黑亮笔直的发丝滑过她尖俏的鼻梁,半遮住她如云朵般雪白无暇的面容。九颗牙每每见到风小吟,都感觉自己的呼吸要停顿了一般,大脑也变得迟钝而模糊,他眼里只有她那双如雾般的眼眸,如云般的发丝,如月般的笑意。在九颗牙的学习生涯中,最最让他感到幸福,感到满足的,就是能和风小吟做同班同学,能坐在她的身后,看见她的背影。

九颗牙急忙跳下单车跑到风小吟身边,一边抱歉着一边俯身拣拾地上的书籍,风小吟优雅地伸指拂开遮住眼角的发梢,嘴角微弯,挂出一个恬静而宽容的笑意:“没关系,以后千万别这么冒失了,幸亏撞上的是我,要是撞上一个老太太或者小孩的话,你就麻烦了。咦,上学那么久,今天还是头一回在这条路上看见你。”

“是啊,我不常走这条路。”九颗牙拍着书籍封面上的灰尘,满脸傻笑着说:“要是早知道你是从这条路上下学的,我就天天走这条路了。”

风小吟微笑了一下,没说话,她静静地接过九颗牙手里的书籍,信步沿着人行道向前走去。九颗牙推着单车跟在她的身旁,两人一路清风一路漫步,居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路旁植满了柳树和夹竹桃,冷风偶尔滑过,把风小吟脖子里的围巾高高扬起,围巾不期然地拂过九颗牙的耳朵,一缕淡淡的芬芳送入他的鼻端,说不出地令他陶醉,一瞬间,九颗牙的面色绯红,心跳加速,这种体验真是无法比喻的美妙。

可惜这条沿河人行道并不长,转眼便到了热闹的马路旁,穿过马路,沿着大道走不多远,就到校门了。九颗牙红着脸,鼓足勇气说:“风小吟,我骑车带你好吗?这样可以更快点。”

风小吟淡笑地摇摇头:“不用了,时间还来得及,我自己走过去。”说着,她转过一个弯,向过马路的地下人行道走过去。

九颗牙一直目送着风小吟的背影在地道口闪了一闪不见后,才失望地叹出一口气,骑上单车向校门口驶去。

“设桥中学”是市重点中学,是所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老字号学校。校园占地面积广阔,校内学生宿舍、食堂、医务室、图书馆、实验大楼、教学大楼、操场、足球场、室内体育馆等设施一应俱全。“初中部”和“高中部”各占据半个校园区,当中有一条人工小湖隔着,校内古树成荫,绿草如茵,各种颇具特色的古老建筑比比皆是,在无锡市是所响当当的名牌中学。

东校门是距离高中教学楼最近的一个校门。此时校门口三三两两地聚着几堆初中和高一女生,河马妹也夹在其中。九颗牙骑着单车驶近校门时,方便面正抱着滑板坐在校门口的一棵银杏树下对他得意洋洋地笑,他远远地伸出大拇指向地面一指说:“你今天输得不是一般的惨,而是太惨了,我在门口等了你足足五分钟。”平时他们两人的差距就在一两分钟之内,今天所以差距这么大,当然是有原因的啰,当然这个原因九颗牙不会告诉方便面。

方便面站起身和九颗牙向校门走去,在经过那一群闹哄哄的女生身边时,九颗牙皱皱鼻翼做了个怪脸说:“这些女生天天这么无聊,真奇怪她们怎么没被无聊给噎死。”

方便面龇龇牙齿说:“她们不是无聊,她们是把肉麻当有趣。现如今已经是男色时代了,你要是天天被加长林肯送来上学,又长着一张娘娘腔面孔的话,同样会很受她们欢迎的。”

九颗牙伸长脖子向马路边缘方向看了看,远远看见风小吟正沿着校园围墙边的林荫道向校门口走来,他还想等等风小吟一起进校门,这时就听见聚在校门口的女生们一阵欢呼声,其中河马妹的尖叫声最刺耳。

一辆黑色的林肯车驶到校门口停下,先是下来一名英俊挺拔,身穿黑色西服,脸戴黑色墨镜的青年男子,他表情严肃地走到后座车门口拉开车门。从车内走出一名极度飘逸俊秀的男生,他有一头齐整修直的齐耳长发,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和修长匀称的身材无不完美。这美少年走下轿车,对门口聚集的那些对他又是欢呼又是垂涎的女生们报以很阳光的一个微笑,他举步向校门口走去,在临近传达室时,他的目光又转向沿着校墙边正袅袅行过来的风小吟,很有礼貌地向她点了点头,挂在嘴边的微笑很暖很有魅力。

美少年对风小吟的目光凝注,看在河马妹眼里是惊天动地的,她侧目看了一眼正走近校门的风小吟,酸溜溜地对一旁的麻大花说:“这不公平,我对雨心逸的爱意简直可以说是感天动地了,他连正眼瞟都没瞟过我一眼。风小吟总是那么冷冰冰地拒人千里状,却赢得他一个飞媚眼儿。爱情这东西就像是天平上的两个极端,一边是火焰一边是冰块,天平总是往冷冰冰的冰块方向倾斜,我这团火焰算是白燃烧了。”

麻大花是河马妹的同班,也是美少年“雨心逸俱乐部”的积极分子,因着长了一脸雀斑而得麻大花这个雅号,她撅着嘴唇鬼着脸说:“谁叫咱们是校草风小吟是校花呢!要知道花和草的幸福指数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花是供在店里卖而草是在路边给人踩的。”

对此话河马妹很不认同:“就算是草还有极品草呢,风小吟不过是朵喇叭花,我看她怒放也怒放不了多长季节。咱们不能气馁,即使在人气上超不过她,咱们也得在心气上超越她。”这句话也只有河马妹有胆说,高一年级别的女生可万万不敢说这句话,因为风小吟的实力实在太强大。

风小吟被河马妹视为自古以来最强劲的敌人,她想在高二时拿到全年级成绩第一这个愿望,最大的障碍就是风小吟。她们两个从初中时代就一直在成绩上较劲了,到了高中战况就更激烈。河马妹认为:一个女生长得不漂亮,却有一颗聪明绝顶的大脑,这是大自然最公平的设置。可是一个女生既有漂亮脸蛋,又有聪明大脑,这个女生绝对是违反自然生态规律的,所以她认为风小吟是个怪物。这是河马妹唯一能找到心理自慰的理由。

风小吟、河马妹、方便面和九颗牙都是高一三班的同学。全校人气最旺的美少年雨心逸是高一一班的学生,高一一班被全校公认为贵族班,因为这一班的学生大都出身富贵之家,入学时所交的赞助费是相当可观的,所以他们班的师资力量也是最强大。可是全年级成绩最好的前两名却在高一三班里,就是风小吟和河马妹。有这两名尖子生在班级里,方便面和九颗牙这两名差生的处境就可见一斑了,老师平日里动不动就拿他们兄弟俩开涮,总把他们两与风小吟和河马妹做对比,这就无形中把一个班级划分出黑白两个阵营,白的是天使,黑的是恶魔,而恶魔,似乎是永远难见光明的。

早自修时,广播喇叭里传来一个通知:自修课期间,高一年级的全体同学将要做一个血检检查,请高一同学待在教室里配合抽血采样。

麻大花侧过头对坐在身后的河马妹说:“听说没有,心理健康辅导课的老师换成一名男老师了,还是一个大帅哥哩。”

河马妹从课本上抬起眼睛,满眼冒星星地兴奋道:“真的?那个老师跟雨心逸比哪个更有型。”

麻大花摇着扁扁的脑袋说:“不知道,我又没见过那个老师。不过雨心逸是我心目中的一尊神,作为一个神,是很难有别的男人能够取代他的。”

这句话说过没过半个小时,马上被麻大花自己给推翻了,因为半个小时后,她在见到心理健康辅导课的郭庆老师时,雨心逸这尊神便被她从天堂打落凡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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