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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老烟头愣了一下,搔着下巴颌嘟哝道:“要是毒泡泡不听话,那就麻烦了。这家伙身上的毒很厉害,他手套上的那对毒刺里的毒素是我从一种生长在亚马逊森林里的剧毒毒藤里提炼出来的,毒性奇高,只要刺破皮肤向体内射入极少的剂量,很快便能致人死地。再加上我给他特制的那副手套和鞋子都是用仿生材料制作的,配合上他那套独有的轻身功夫,使得他能吸附在垂直的光滑平面上,甚至能倒悬在天花板上,这可是我们‘断牙祠’这一门派的所有功夫里最独特的‘壁虎行’,不仅能够飞檐走壁,而且骨骼关节能任意缩屈,他的这身武功比你和珊迪神奇多了,更何况他是你们这几人里唯一一个学过我的‘幽灵瞳’的人,当初江上雾就是没有防到我有毒泡泡这个秘密武器,才会被他暗袭夺命的。我从打小起就把他当一个杀手来训练,只是不知哪些环节出了点错,使他的大脑出了毛病,经常容易精神失常。如果他连我们都不认的话,我看除了把他关进疯人院或者干脆杀了他,没有别的更好办法了……”

听到这里简小叫有点明白了,敢情这两人此刻在等的那个叫毒泡泡的,竟然就是破厂里发现的那几具尸体的杀人凶手!她感到事关重大,自己可担待不下这么大的责任,她转头看了看周围,见斜后方有一棵大树枝干粗壮,树根盘错,很适合隐蔽身形。于是她猫着腰跑到那棵树后,蹲在树根旁,掏出手机,揿亮屏幕,发现手机里已经接到三条短信和几个未接电话,她在跟踪大吊车之前就把手机设置到“静音模式”了,甚至连振动都没开,所以没发现。

简小叫翻开信息菜单一看,全部是韩庆发来的:“朱警官说你们乘的警车在路上遭到袭击,你和叶继香开着摩托车去追袭击者了,你们现在情况还好吗?”“你和阿香怎么都不接电话,是不是出事了?”“你现在倒底在哪里?!!”

简小叫快速给韩庆回了一条短信:“我在跟踪袭击警车的家伙,他们现在就在破厂房后面的山坡上,你快报警!!!”她按下“发送短信”,眼看着手机屏幕上“短信正在发出”的提示,蓦然,有一滴黏糊糊的稠液由她的头顶上方滴下来,擦过她的鼻尖,“啪”地滴在她的手机屏幕上,“耶!什么东西?这么恶心!”简小叫抬起头向上看去,头顶上方是丛茂密的枝叶,可是从枝叶间隙里,她发现有两只眼睛正盯视着自己,那双眼睛大得出奇,更令人悚然的是,这双眼睛大如乒乓的眼白里,黑色的眼瞳竟然只有黄豆那么小,血丝呈蛛网状密布在黑瞳周围,在婆娑的树影遮掩下,这对眼睛看上去触目惊心地鬼异,令人毛骨悚然!

简小叫心下骇极,全身的功力蓦然提到极致,她舞起两手在自己头顶圆抡两圈,身周地面的草叶芦枝,树上的树叶蔓藤,“唰”地呈涡旋状盘旋飞舞起来,以那双鬼眼为中心飞卷过去。那对鬼眼的主人显然没想到地面上的女孩竟会猝然发动攻击,心里也是一惊,不禁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吱啊——”

这声尖叫音频极高,犹如尖锥般直刺人的耳膜,连站在十米多远的大吊车也禁受不住,捂着耳朵蹲在地上。老烟头起先也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可是他马上便乐了:那是毒泡泡的声音!只见他身形一晃,已循着声音追去,他飘身追到一棵大树边,抬头向树上看去,只见茂密的树冠间,一条黑影飞速地由一棵树飞蹿到另外一棵树上,如同猿猴一般的敏捷。

老烟头的目光追蹑着那条黑影,口里喊道:“毒泡泡,别怕,是我啊!老烟头。”

树冠上的动静停了一停,接着树枝轻抖,又晃到另外一棵树上。

老烟头紧跟着追了过去,口气尽量委婉地说着:“怎么?不想认我这个干爹了?你在外面自由了几天,心都野得快豁到天涯海角了,这可不像听话的好孩子……乖乖乖,快下来,干爹最痛你了……”

树冠上又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啸声,大吊车痛苦地高声嚷道:“老板,叫他别叫了,我的耳朵受不了了,他这叫声连山下的警察都能听见了。”

简小叫躲在一丛灌木后面,捂着耳朵连气都不敢喘呼。她见老烟头从自己身前不远的地方如鬼魅般飘身而过,幸亏他全神关注着树冠上的那个叫毒泡泡的鬼东西,没注意到附近的阴暗角落里还躲着一个女生。可是这毒泡泡的叫声也实在让人难以消受了,这种叫声她在地下室里也曾领教过一回,几乎让她和叶继香当场震聋。她猫在灌木丛后,眼看着老烟头身形一纵,飞闪进一棵果树的树冠里,接着从树冠里传出老烟头的惊呼声:“哎呀!你疯了,我是你干爹啊,你怎么能向我伸毒爪子?”树冠一阵晃动,一条黑影飞跃上另外一棵树的树冠,老烟头则飘落地面,口里恨喝道:“好你个没良心的,几个月不见竟然敢向我老人家动手了,再不给我老实点,当心老子废了你那对毒爪子。”他再次飞身飘上树冠,可是躲在树冠里的毒泡泡纵身跳下树冠,身形飞快地向中央的空地上跑去。

老烟头追身跃下,一边追着毒泡泡一边对站在空地旁的大吊车喊道:“快挡住他,别让他把‘诱饵器’抢去!”

大吊车闻声飞身向空地中央蹿去,可是刚跑到空地中间,便见毒泡泡犹如一个幽灵般迎面晃闪了而来,他对毒泡泡颇有忌惮,不敢太靠近他的身,眼看毒泡泡正伸出手向地上的“诱饵器”抓去,情急之下,猛地撩起脚尖一踢脚底的草皮,只见地上的草皮连根带土霍然卷起,挟着一团风势飞过毒泡泡的头顶,落向他身后。

大吊车这一脚踢草皮虽然精妙,但他没动脑子,把地上的那只“诱饵器”也连带着踢飞了,“诱饵器”卷在几块草土间,嗖地飞过简小叫的头顶,落在她身后的灌木后面。毒泡泡一把没有抓住“诱饵器”,怒火攻心,对着大吊车张口便是一声嗥叫,声音尖利,几可撕裂夜空。

大吊车痛苦地捂着耳朵向后退逃几步,这个时候老烟头追到毒泡泡身后,他飞速地伸出手一把拎住毒泡泡的后领,哪知毒泡泡头也不回,反手便向后捅,老烟头虽然武功高深,却也惧畏毒泡泡所戴的手套上毒刺里的剧毒,忙不迭地松开手,身形一翻,瞬忽间飘过毒泡泡的头顶,稳落在他身前,然后立掌一劈,直砍他的颈脖,眼看这一掌已经削砍到他下巴位置了,忽见毒泡泡的脑袋倏地向后一昂,脖子竟向后折过九十度的直角,极度诡异地闪开了他那一掌。

躲在暗处观战的简小叫猛见毒泡泡的脑袋竟然在脖子上向后折转九十度角,这脖子竟象橡皮一样韧性十足,那场面看上去匪夷所思,错愕之下她情不由己地“啊”声惊呼起来。

“谁?”大吊车的目光移向简小叫躲身的方位,他对毒泡泡实在多有忌惮,巴不得借机躲开他,于是扔下正在纠缠中的老烟头和毒泡泡,转身向简小叫的位置跑去。他人未到力先行,横臂猛抽向一块挡在他身前的岩石,岩石应声拔地而起,挟着腥腥的泥土屑陨星般向简小叫躲身的地方落去。

“该死,被发现了!”简小叫卷身后滚,身形滚到一棵果树旁,耳听得身后不远处发出“砰”地闷响,大地都抖动了一下,可以想见那块落下的岩石吨位真不轻。简小叫蹬腿上纵,灵猫般蹿上果树的树杆。

大吊车追到岩石落地的位置,转目四睃搜寻着,简小叫屈身躲在果树树叶后面,心里暗笑这个傻大个力气虽然大,脑子却不是很好使,地上看不见,那干嘛不抬头看哪?我就在你头顶上哩。

简小叫还没乐过五秒钟,忽闻自己所待的这棵果树的树叶上发出一阵沙沙的轻响声,她的反应极敏,一听有动静,手腕轻勾树干,翻身跃上更高一根树枝,只闻“笃笃”几声轻响,几颗尖锐的小石子击在她刚才所立的位置上,甚至有三颗深深地嵌入树干里,就差一点击中她。她惊然向树下看去,隐约间发现离果树不远的一丛灌木后有黑影闪了一闪,很快就不见了!

奇怪,这里竟然还躲着一个人?这人干嘛要攻击她?为何又不敢现身?

简小叫脑子里一下子冒出好几个问号,可是她却来不及细想,大吊车听见果树上发出的沙沙声,已经昂起头瞪着他那双牛眼瞅着她了,只听他低吼一声,猛地冲向果树,那条钢臂极劲撞在果树树干上,只听“啪”地一声脆响,碗口粗的树干竟是硬生生地被他撞断了!

简小叫在果树倒下前的一霎那,一招“大鹏展翅”腾身飞起,她两手运足功力挥舞着,果树上的枝叶盘旋飞舞而起,龙卷风般卷向地面上的大吊车。树叶枝条狂风骤雨般抽在大吊车身上,纵令这家伙皮厚肉粗,皮肤上还是被刮出许多血纹来,痛得他嗷嗷怒吼着,铁臂钢腿疾轰暴雷地向简小叫身上招呼过去。

简小叫不敢与他硬碰,仗着轻灵的身法在周遭的灌木岩石间蹿左闪右,她一边与他周旋着,一边向刚才所看到的那条神秘黑影的位置靠去,她想看看那个在她背后偷施暗箭的家伙倒底是何方神圣,可是当她刚刚翻过一丛灌木,探头向茂密的枝叶后面张望的时候,猛然见到一对闪着冷光的鬼眼正从那丛枝叶后面透露出来盯视着她——天啦,又是那个毒泡泡!这家伙不光有一对极其骇人的眼睛,他还大张着嘴巴,露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黏糊糊的口水淌满了下巴,形状极是狰狞恶心。

简小叫倒吸一口气,显然这个毒泡泡是眼下这片地方里最危险的一个人物,虽然看他的样子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意图,但她还是不想靠近他。这时她听得脑后有“咻咻”的风声飙来,知是大吊车袭近,迫不得已间,只好纵身一跃纵上灌木丛枝头,只觉得脚下细枝一阵乱动,大吊车的铁臂狠狠地抽在灌木枝上,细枝上的简小叫一个站立不稳,翻身掉下枝头,正好落在毒泡泡的身前,距离只有一臂之差。这时的简小叫身后左右都被茂密的灌木枝遮挡着,想逃都无处可逃,她心下惊叹这下完了,这个毒泡泡连那个叫老烟头的高手都不敢碰,他身上的毒想必一定厉害之极,自己如今送到他面前了,只怕顷刻间便象破厂里发现的那些尸体一样,浑身的血管都被毒成黑色的星象经纬图了。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看毒泡泡那张狞恶可怕的脸,特别是那对极其不正常的大眼睛,只敢让自己的目光凝落在他那双惨白的僵尸般的手上——这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的露趾手套,手套的正面覆着一层细细的绒毛,背面赫然戳出两根黑色的钩刺,钩刺的尖端闪着蓝幽幽的寒光,简小叫心想要是这对带毒的钩刺往自己身上划来,那自己就拼着命的尖叫,她知道自己的尖叫声比起毒泡泡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可她现在除了尖叫这个想法,已经冒不出别的想法来了。

可是毒泡泡的注意力显然并没放在近在咫尺的简小叫身上,他的口里发出犹如蛇语般的“咝咝”声,那对鬼眼正睃巡着灌木丛深处的另外一个方向,他的鼻翼一张一阖,嘴唇外掀着,白牙暴露着,龌龊的流涎泉水般从口里流出来,一大滴一大滴地淌过下巴落向地面,简小叫心想刚才滴在自己手机屏幕上的,多半就是他的口水了!想到这里她的胃里一阵翻腾。

灌木丛外围传来老烟头的说话声:“毒泡泡看上去象在灌木丛里找‘诱饵器’,大吊车,你怎么把‘诱饵器’扔那地方去了?”

大吊车说:“我没有啊,我记得刚才一脚踢出,‘诱饵器’飞的并不是这个方位啊?”

老烟头说:“你还嘴硬,‘诱饵器’发出的信号波只有我植在毒泡泡脑皮层里的那个微型接收器接收得到,他现在在灌木里钻来钻去,显然就是在追踪‘诱饵器’的信号。咦,这里还有个小靓妹,她是谁?”

大吊车说:“她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会‘风筝线’的女孩。”

老烟头讶然道:“是她?她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大吊车支支吾吾地说:“这……大概这死丫头暗中跟踪我了。”

“啪”地一声脆响,老烟头在大吊车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你个浑头,被人跟踪了也不知道么,我老人家迟早要给你害死。”

大吊车无耻道:“要是这女生是简岗的人,那我被她跟踪也情有可原,连你自己见到简岗都是一团糟。”

“还敢嘴犟。”老烟头又踢了他一脚,这才对灌木丛中吓得不敢动弹的简小叫大喊道:“喂,小丫头,你快把手里那块‘诱饵器’扔掉,别拿在手里,毒泡泡最恨的就是拿着那东西的人,你想要命就快扔掉,往我这里扔!”

听到这句话简小叫明白了,敢情自己手里并没那只“诱饵器”,所以毒泡泡对自己显露出一副不感兴趣的神态。想到这里她尝试着往旁边移动脚步,身体刚碰触到身旁的细枝上,发出一点动静,毒泡泡那对乒乓球似的眼睛便转过来瞪了她一眼,吓得她又不敢再动弹,可是看毒泡泡的表情又似在聆听灌木丛另外一个方向的动静,她屏住呼吸提足听力,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向那个方向去,果然,灌木深处有轻微的声响越传越远,听上去象是有人在向远处移动。

“咦?”站在灌木丛外的老烟头低声嘀咕道:“这里好像还有一个人,啧,怪了……”

“真的?是在灌木丛里吗?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出来?”大吊车惊讶道:“会不会‘诱饵器’就在那家伙手里?”

“快绕到灌木丛另一头去看看。”老烟头身形一动,如轻烟般闪向灌木丛的另一头,大吊车则从另外一个角度包抄过去,与此同时,灌木丛另一头发出一阵乱响,看上去躲在灌木深处的那个神秘人意识到自己已经败露了,正在加劲钻出灌木丛。正在简小叫身前徘徊的毒泡泡蓦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黑暗的身形一躬,从茂密的枝叶荆棘之下硬钻了过去。

简小叫被毒泡泡的叫声吼得心悸神摇,她紧捂着耳朵,看着毒泡泡钻入灌木丛深处。过了片刻灌木丛另一头枝叶乱抖着,毒泡泡诡异的嘶叫声,老烟头不满的怪叫声,大吊车烦恼的抱怨声此起彼伏地传进她耳朵里,间中还夹杂着:“不许动,我们是警察!”的威严喝令声,简小叫心里乐了:警察来了!她小心地拨开带刺的荆棘枝,钻出灌木丛,见从山坡下跑上来十几名荷枪实弹的特警战士,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韩庆和郝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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