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人不斗虫,不斗鸡,偏爱斗狗。正月十五,众人欢聚斗狗场。首先上场的是如意珠宝行贾仁义的花狗雪豹,雪豹一上场,就旁若无人地翘腿在栏桩上撒泡尿。
“谁敢放狗?”贾仁义趾高气扬如同花狗。
“黄牛,上。”仁和当铺的唐朗话音刚落,就见一条大黄狗快如旋风,猛地扑来,雪豹机灵地把头一偏,一口就咬住黄牛的咽喉。唐朗急得直跺脚:“黄牛,咬它!”无奈黄牛只能挣扎着,慢慢体力不支倒下。接下来钱家铺的钱国生的野狼也败在雪豹的嘴下。众玩家无人放狗。这时,忽蹿出一条白狗,只见它两眼暴突,一身白毛,脑门上有簇红粉毛,如盛开的一朵梅花,气势汹汹地跳进斗狗场内。雪豹一见,不由夹起尾巴来。
引来众人阵阵嘻笑,把贾仁义气得脸色乌青。
又有玩家放狗,可是一见白狗,全没了斗狗的本性,让主人颜面尽失。
白狗的主人竟是烙烧饼蔡面家的看门狗一朵梅。
有人出高价要买一朵梅,蔡面不卖。
重岗山寨的鬼见愁也喜欢斗狗,通知各玩家上山斗狗。当日不到,日后他定会登门的。
鬼见愁手下聚集几百号人,连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眼。
众玩家如约上山。
鬼见愁扫眼四周,没有蔡面,:失望地说:“少了一朵梅,就体现不出本寨斗狗的神威。”转身问:“蔡面在哪儿?”众玩家摇头。鬼见愁笑说:“今天斗狗,加彩头,刺激。”众玩家知道鬼见愁想借斗狗敛财呢。鬼见愁拿出一块宝玉说:“谁狗斗败战虎,玉就是他的了。”鬼见愁将战虎放入场地。战虎先溜达一圈,并在四个角儿各撒一点尿,凶狠地望着栏外的人和狗。
“东家,请放狗吧!”鬼见愁示意贾仁义说。
“雪豹和一朵梅争斗,伤未全愈,两狗相斗,也体现不出战虎的神威呀。”贾仁义身旁的雪豹也没了往日的威风,低着头趴在地上。
鬼见愁听了大笑,示意钱国生放狗。
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钱国生忍不住一抖狗链将飞狐放进场内。
飞狐刚进斗狗场,战虎腾空扑倒青狗飞狐,狠狠咬住飞狐的脖子,飞狐挣扎着伸直后腿。
拿过钱国生的银子,鬼见愁哈哈大笑。
这时玉器行的唐笑站出来。
看着他身边躁动的青狗,鬼见愁眼睛一亮:“放你的狗!”
唐笑问:“如猛狼赢战虎呢?”
鬼见愁用手指着面前的一堆白银说:“用玉和银子,行吗?”
唐笑说:“好的,我押镇店之宝白玉龙。”
猛狼真如恶狼,直扑战虎。战虎不惧,张着巨嘴咬猛狼,一个要撕毁战虎的狗脸,一个要咬掉猛狼的狗耳。喽哕们兴奋地叫着:“战虎,咬死它!”
场外的唐笑也急喊:“猛狼,咬它的脖子!”
猛狼瞅准时机,用力甩头,牙齿紧紧咬住战虎……
看着倒下的战虎,鬼见愁腾地从太师椅上坐起来,唐笑并不理会,上前欲拿宝玉和白银。鬼见愁一伸手,说:“慢。”
唐笑冷冷地问:“想反悔?”
鬼见愁仰面大笑:“本大王是那种人吗?想拿,猛狼还要斗败神龙。”说着一挥手,有喽哕牵来一狗,四肢粗健,状如驴驹。众玩家一看,惊叹,好一条斗狗。唐笑也夸,好狗。
两狗相见如仇敌。神龙犹如利剑射向场地,瞄准对方的要害部位扑咬过去,猛狼机智一歪脖躲过神龙的利齿,一口反咬住神龙左颈的皮肉,强大的冲击力将两条狗掀翻在地,神龙紧紧地压住猛狼,殷红的血从猛狼的脖子上流了出来……
鬼见愁叫嚣为神龙鼓劲:“咬死它!”喊声更加激起神龙的斗志,它猛地发威,全身压在猛狼的身上。猛狼挣扎着,鲜血从皮毛里浸透出来,汩汩地流淌到地上。
接过喽哕递来的白玉龙,鬼见愁哈哈大笑,轻蔑地问:“谁狗敢斗神龙?“
“一朵梅!”蔡面不知何时来到斗狗场。
鬼见愁冷盯着他:“来得正好。”
蔡面问鬼见愁:“一朵梅战赢神龙,你赌啥?”
鬼见愁说:“用宝玉和这些银子,如一朵梅败了,你赔……”
蔡面笑道:“没钱,只有命一条,我赌命。”
众玩家一听,愣了,连鬼见愁也不敢相信,说:“赌场无戏言,不是闹着玩的。”
蔡面坚定说:“没钱,只能赌命,一朵梅赢了,从今以后,你不要骚扰泗州城的老百姓。”
鬼见愁一拍胸脯说:“一言为定。”
蔡面说:“神龙刚战过猛狼,换狗吧,输了,你会说不公平。”
鬼见愁道:“天下没有绝对公平,就如我赌金银,你赌命,说不公平的本应是你。”蔡面放开一朵梅。一朵梅迈入场内,神龙见着,似是熟悉的老朋友,摇尾示好,一朵梅高贵地昂着头,接受神龙的亲昵。
鬼见愁大声训骂,叫神龙咬一朵梅,可神龙一反常态,凶凶看了他一眼,转头跪趴在一朵梅的面前,像个认错愿意挨打的孩子。气得鬼见愁上前准备打神龙,一朵梅龇牙咧嘴护住神龙。吓得鬼见愁放下鞭子,跑回太师椅。
一朵梅深情望了眼蔡面,跃出斗狗场,神龙也跟着跳出,结伴,飞身离去。
斗狗场上的众玩家愣看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鬼见愁递过玉和白银说:“输了。”
蔡面只拿回众玩家输掉的玉银:“我也没赢。”
此后,鬼见愁真的从没骚扰过泗州城,泗州人还喜欢养狗,却很少有人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