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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德国的交响乐(3)

如前所述,英美联军在二战之后对德国产生了强烈的影响,这种影响在领导方式的层面上也产生了结果。德国发展了一种独特的、民主的公司管理形式,这种形式被称之为“共决制”。与美国公司内只有一个董事会不同,德国的公司依照法律必须设立两个委员会:一个是企业管理委员会,一个是监督委员会,在第二个委员会当中,必须包括某些雇员和工会的代表。此外,还有一个雇员委员会,它有权对公司的所有计划与活动进行监督并投票表决。管理委员会如果要采取一项行动,如精简人员,那就必须经由监督委员会和雇员委员会表决通过,而且最后还要经由全国工会通过。不用说,这种决策方式是缓慢、复杂的,但是一旦决定做出,就会立即执行,因为已获得一致同意。不过德国的大公司觉得这一制度太麻烦、太复杂,它们当中之所以有许多家已经开始将自己的经营活动移向海外,恰恰是由于存在这种管理机制以及劳动成本高、政府管理规则严等因素。

不管怎样,德国的公司管理制度目前正在发生着变化。自1991年以来,德国的劳工组织已经流失了350万会员。1991年,德国的工人人会率为三分之一,而到1999年,入会率则仅为四分之一,预计,工会会员还将进一步减少。另外,尽管德国的整个劳动成本仍然远远高于大多数其他国家,但其每小时的劳动成本已从1995年的31.85美元下降到27.81美元,人们估计这一成本今后还会继续下降。而在同一时期,美国的劳动成本则从17.19美元上升到18.17美元。

在德国,共有250万个中小企业,它们吸收的就业占私营部门的80%,它们创造的产值占国民生产总值的三分之二,它们40%的销售额来自对外出口,并占到全国出口的25%。这些企业往往位于小城镇之内。尽管它们十分重视长期就业,但它们特别善于寻找市场,并且善于通过采用技术来消减整体成本。

准确性与同步牲

交响乐最突出的特点也许就是其准确性与同步性。由于音乐和表演非常复杂,乐队指挥不能不突出强调这两大特点。在整个表演过程中,一切都必须完美无缺,任何人都必须全力投入其中。表演中有个人独奏,独奏者被给予充分的机会展示自己的技巧与才能,但是为了乐团的更大的利益,独奏者所享有的时间是短暂的,它们要回归到乐团的整体当中去,以便使自己的特点与风格再次同乐团的其他成员融为一体。交响乐表演与歌剧不同,在歌剧中,伟大的歌唱家可以通过他们令人难忘的咏叹调表演使自己同合唱演员清楚地区分开来,而交响乐的表演家则必须心甘情愿地服从于乐团的更大利益。与此相类似,德国人虽然总体上大都是个人主义者,但他们的个人主义是从属型的,同美国的竞争型个人主义或同瑞典的平等型个人主义有着差异。

在德国的工商活动中存在着无数有关准确性和同步性的例子。多数德国人都具有相当强的时间意识,而且知道应该如何有效支配它。对于许多德国人而言,根本不存在什么“空闲时间”之类的东西。在一次问卷调查当中,德国的答问者在被要求指出为什么要寻找“兼职工作岗位”的问题时,他们很难在“因为我有空闲时间”这一栏作答。他们认为在工作与闲暇之间存在着截然不同,但是无论在工作当中还是在闲暇当中,他们都喜欢把时间利用得更合理、更有效。

在德国的社会生活和工商活动中,迟到都是大受鄙视的。假如召开一次会议,人们自然而然地认为每一个人都应该至少是准时到达,提前5分钟到达当然更好。正如独奏家未按应有的角色行事会失去自己在乐团内的位置一样,开会迟到的商人可能会失去自己的客户或失去重要的信息。德国的会议和谈判一般也拖得很长,而且往往会清楚地划分为几个阶段。同喜欢尽快到达底线、并信奉“简易至上”信条的美国人不同,德国人在谈判中喜欢从历史背景开始并展示大量图表。一位在德国工作并得到提拔的美国经理被要求在一个美国公司的董事会面前对某一工程项目进行陈述。他在陈述时不经意之中使用了德国人的方式:他预先计划用25分钟的时间对这一项目的背景作一历史回顾,但在5分钟之后他便发现,董事会所有成员的脸上都显现出心不在焉、很不耐烦的样子,因此他不得不取消陈述。

准确性和同步性也影响到德国的沟通方式。德国人不会转弯抹角,他们不论在书面沟通还是在口头沟通时总是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想法。许多美国商人更喜欢同德国人做买卖,而不喜欢同含蓄民族的人做买卖,因为后者总是以间接的、含糊的方式表示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是,德国人由于受自己的历史和理论的影响,惯于使用演绎推论的思维方式,与此相反,美国人和英国人在论及一个主题时,则通常喜欢援引实例。德国人在解决问题时采取的基本态度是从某项理论或某几条原则出发进行推导,而美国人则注重尽可能快地使某种解决办法具有可操作性。在与德国人打交道时,美国商人最初的想法如果遇到表面上的反对,被人指出是错误的,他们常常会感到惊讶。而德国人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则保持一种开放的态度,但你必须使他们相信,他们是错误的,而且你的解决方案必须是由逻辑、数据和严密的一致性所支撑的。一个美国人不仅必须训练有素,而且必须愿意去讨论看上去似乎是无足轻重的细节。准确性和同步性必须得到遵守,而且偶尔用来为某项行动或某几项行动提供法律依据的某个个案研究通常是没有说服力的。

与此相类似,说出口的话语应该准确地反映它本身想要传达的含义。一个美国人可能会说“我到时候叫你一起吃午饭啊”,可实际上他并不是真的想这样做。而德国人出于对准确性的偏好,一旦做出这种表示,就必定会付诸实行。在同德国人打交道时,如果你不按自己所说的去做,那你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不真诚的,思想方式和行为习惯上粗心大意的,文化上缺乏敏感性的。有一个相互沟通不畅的极端例子曾发生在戴姆勒设在亚拉巴马州的工厂中,当时,一群被指派到这个工厂工作的德国工人在第一天工作结束下班后,一起涌到他们主管的家中,原因是他们在听到主管说“咱们吃饭去吧”这句话之后,只是按习惯单从字面上对这句话作了理解,结果产生了误会。

德语的一个突出特点是,动词通常放在句子的后面。与此相类似,德国人在讲话、会议或谈判当中也总是把重点放在后面。与古典交响乐十分相像,德国的会议开始时进展得很慢,可能会开上好几个小时,到最后才会达到最高潮。会议和谈判通常会经过几个可以轻易感觉得到的阶段,缓慢但稳定地一步步取得进展。在这几个阶段中,时间的把握、语调的选择、讲话音量和情感的控制是至关重要的。因此,在买卖交易中如同在音乐中一样,声音、音质、语调及时间的控制是成功的关键。

在沟通当中表现出效率也是很有助益的,因为这反映出在未来的相互关系和相互交往当中是否具有准确性。例如,一个美国人在向一个德国人打招呼时大都会说:“哈哕,托马斯,你好吗?”但是,如果说:“哈哕,托马斯,我今天能为你做点什么?”这样可能更好。

最后,对准确性和同步性的强调也包括着装和打扮。由于德国人在观念上相对比较保守,因此他们在着装上也比美国人显得更为保守。所以对于美国人说来,表现得职业化一些并拿出相应的行为举止,是有好处的。坐姿放松但端正挺拔,穿着人时但不花哨招摇,洗耳恭听、问或回应但不频频打断讲话人的话语,这些都是有助于加强沟通和人际关系的有效技巧。

德国的一致性也体现在它的教育体制当中。德国的学校教育从小学开始,在前四年级(在某些州是前六年级)的学习中,某一班的孩子一直被委托由一个老师来负责。在小学结束之后,学生被分配到三种不同的学校。在有些州,是由教师就此做出决定,在另一些州,则是取决于学生在标准考试中所获得的成绩。由于这种分配对于学生具有重要意义,因此往往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即小学生从刚一上学开始便请私人教师进行辅导,以便增加获得学习成功的可能性。被分配到三种学校中的哪一类,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学生未来的前途,而在任何其他国家中,学生都不会在如此小小的年纪就被分为三六九等。当然,从一类学校转到另一类学校并不是不可能的,但这往往相当困难。

第一类学校是预科学校,它是为那些想要接受大学教育的学生设计的。学生在预科学校从第五级一直上到第十三级,但当他们上完第十级之后,如果想选择一种不同于大学学习的另一种专业的话,他们也可以离开预科学校。在此情况下,他们的文凭相当于职业专科学校的毕业文凭。预科学校的学生要想上大学,必须通过一次极为严格的考试,而且即使通过考试也不能自动被录取,而是要取决于录取名额的数量。那些通过考试并且被录取入学的学生,只能进入大学中的某一个系,而不能在整个大学中自由选择。因此,即使是这些学生,他们所享有的机会也比美国学生要少。

第二类学校是职业学校。在上完小学第四级之后,有些学生进入此类学校继续学习,直至第十级。他们中的某些毕业生随后将进行两年半或三年的学徒实习,并继续在学校进行每星期一天的学习。这种实习由德国企业资助,学习结束后,实习者绝大部分将被这些企业所录取。职业学校的其他学生在第十年的学校之后将再上两年的学,即所谓“中学”,而后他们进行六个月的实习并获得毕业文凭。这些学生如果通过高考也可进入传统大学学习,或者进入专科大学至少学习一年。但实际上他们通常不会进入传统大学学习,而是留在以技术、社会科学、科学及商贸为重点的专科大学继续学习,以争取获得专科大学文凭。

第三类学校是低级中学,部分学生上完小学之后可到此处学习,而且他们可以在学完第九级之后离开这种学校,但没有文凭。不过,在此学习的学生大多数能够完成学业并在此后进行为期两年半或三年的学徒实习。实习期间,他们仍有每周一天的在校学习任务。这些学生将来也有可能到传统大学或专科大学进行深造,只要他们进行另外两年的学习(即中学)并通过大学入学考试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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