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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泰国的王国(1)

泰国是东南亚国家,处于亚洲的十字路口。泰国的人口约为5800万,土地大小相当于法国,或与纽约州和新泽西州加在一起相仿。泰国最早的居民来自中国、印度以及老挝、缅甸、马来西亚和柬埔寨等相邻国家。所有这些居民都对泰国文化的发展起了某种推动作用。

泰国本身分成若干地区。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曼谷就是这样一个地区。泰国南部与马来西亚接壤,北部与老挝和缅甸相邻,泰国的第二大城市清迈就在北部。北部是山区部族的家乡,有的部族定期从一个山区迁移到另一个山区。泰国政府正在努力制止这种习惯,因为这些部族常常砍伐生长了好几百年的树木做柴火用。出于同样的原因,泰国政府还对伐木企业加以限制。滥砍滥伐导致水土流失,有时还会引发泥石流,给生活在山下的村民带来灾难。

泰国是世界上仅有的七、八个食品出口国之一,大约48%的劳动力仍然从事农业。尽管泰国的食品丰富,烹饪享誉世界,但农业仅占泰国国民生产总值的11%,工业占39%,服务业占50%。泰国的收入差距巨大,不论在地区内部还是在地区之间(如曼谷与东北部之间)都是如此。在过去的几年中,泰国的经济增长率极高,泰国因此成为亚洲的第五只虎。然而教育方面的公共和私人消费不足国民生产总值的4%,是东南亚地区最低的。教育体系是中央集权式的,非常笨重。此外,教育体系着重于人文学科,每年只有15%的大学生毕业于理工专业。要成为现代高科技国家,泰国必须增加教育投资,重视科学、工程学、商业、信息体系和相关领域。

美国人与泰国人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但也有巨大的差别。美国人访问泰国的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泰国人的友善、众多的佛教寺庙和城乡生活的反差,首都曼谷的生活尤其令人着迷。泰国的政治体制是君主立宪制,以英国的体制(见第14章)为蓝本。英国对泰国的影响非常大,直到最近几年泰国人还是更愿意去英国而不是美国或欧洲大陆国家受教育。

也许泰国最突出的象征就是国王普密蓬。普密蓬于1946年他的哥哥遇刺后登基为王,他即位之日正是泰王国江河日下之时。自1947年以来,尽管世界越来越把国王看成是时代的错误,普密蓬国王却创建了一个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强大、最有效的王国。普密蓬天资聪明,且老于世故,以热爱艺术而闻名,是著名的爵士乐作曲家。最为重要的是,他代表着泰国文化的关键特征,完全有理由说他是把他的国家黏合在一起的黏合剂。我们在本章中并不想猜测他的王位继承问题,相反我们的重点是泰王国本身以及泰王国为什么符合全体或绝大多数泰国人的核心价值观。泰王国这个文化象征的特征就是松散的垂直等级制度,自由与平等,还有泰式微笑。

松弛的垂直等级制度

泰国的文化是权威排列型文化,强调垂直的集体主义。然而也许因为泰国处于多种文化碰撞的十字路口,泰国人遵循的规则与多数权威排列型文化相比要少得多。正如特里安迪斯和盖尔芬德所示,泰国人处于规则的松紧这个文化维度的尽头(特里安迪斯和盖尔芬德,1998年)。这就是说,比起多数其他文化来,泰国文化中可能有更多的矛盾和紧张。

到泰国访问的人立刻就会面对这样一些矛盾。泰国的佛教寺庙数不胜数,但是多数泰国人除了一些专门的日子很少到寺庙去。尽管如此,我们下面将会说到,佛教的价值观却深入人心,这既有文化的因素,也有学校教育的因素。

越南战争期间,美国人把泰国当作娱乐的地方,这就促进了泰国闻名遐迩的娼妓业。娼妓业的发展带来了十分不幸的后果,据估计100万以上的泰国人感染了艾滋病毒。然而中上阶层的泰国妇女却保持着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态度。年轻小伙子拜访女朋友的家要提前几个月约会,两个人出门总有年长的姐姐或女性长辈跟着。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国王使用垂直等级制的规则管理国家非常奏效。尽管国王本人并不介入政府日常事务,但是一旦发生危机就会积极行动,要求总理和将军自愿空出他们的权力位置。不需要说更多的话,也没有什么可讨论的。

同样,直到不久前,国王或王室成员还在大学的毕业仪式上向毕业生颁发文凭。每个自豪的毕业生都想同国王合影,因此每张照片都用两架照相机拍摄,以免一架失灵,漏掉了这一时刻。国王还到重要寺庙参加佛教仪式。

正如这些活动所表明的那样,国王非常深入泰国人的生活,泰国人也为此而崇敬国王。一旦国王受到侮辱,泰国人就会怒不可遏。一位访问泰国的人就曾因此而遭到不幸。他在饭馆里对招待发脾气,付账的时候把钱扔在地上,还跺了几脚,没想到泰国的钱币上印着国王的头像,这就激怒了泰国人,他们狠狠地揍了那个外国人一顿。还有一位不幸的来访者在飞机场撕碎泰国的纸币以表示自己的不满,结果被抓起来蹲了半年的监狱。

权威排列型文化的精髓就是上级与下级的关系是动态的、双向的关系。在泰国,考虑他人的感受是个关键的概念。国王的所有行动都反映了这种倾向。这与日本人向别人寻求安全感和信心的概念十分相似。泰国人的感受非常敏感,行为举止的细微差别,一般的美国人根本看不出来,但是泰国人却看得一清二楚。同样,泰国人还善于按照地位的高低站队,即便是以前没有见过面的人也可以自动按照这样的顺序站好。

正如在权威排列型文化中可以预见的那样,军人也是一个重要的角色,许多将军都有商业利益。泰国之所以存在大量腐败,至少部分原因就在于社会阶级结构太复杂,商人、军人、政治家、国王、其他人等的利益相互抵触。

尽管握手礼越来越普遍,特别是在国际商业交往中,但是泰国人之间还是使用合掌颔首礼。泰国人相见将手掌合在一起作祈祷状,并点头。头点得比对方低意味着社会地位低,头点得与对方一样低,意味着社会地位平等。有的时候,上级甚至不合掌,只点头;有的时候上级的合掌动作轻微得难以察觉。据推测,合掌颔首礼及其与社会阶级结构的联系来自于战斗:战斗中被打败的人要向胜者表示完全屈服,向胜者低头就是把头交给胜者,胜者想打就打。如果胜者没有打,那就是告诉败者双方之间建立起一种双向的效忠关系,不过这是一种上下之间界限分明的关系。如此说来,在像大学毕业典礼这样的仪式上,如果有人想先于国王离场,就必须无声无息地离开,表明自己低于国王。家庭内部的关系也受这种垂直排列的规则支配。例如许多泰国华裔家庭都生活在一个大院中,大院里有几栋房子,父母亲住一栋,已婚家庭成员各一栋。大院的中心有一个共享区域,供家庭成员晚上或其他时间聚会用。一般来说,每周至少有一个晚上,大家庭成员要聚在一起吃顿晚饭。如果父亲不再管事,通常由长子决定家庭的生意,次子做副手。哪个儿子办事能力不行,就让他保持他的头衔,他负责的具体事务则由姻亲或外来者协助办理。同样,王室当然是由国王主宰。

每个家庭都看重这种等级排列。一位在美国获得了工商管理硕士的年轻妇女不想再回泰国与一个从小就认识的男人结婚,她的母亲告诉她:“你不回来跟他结婚,我就再也不想见到你。”她只能听她母亲的。但是她和她的母亲遵循的是松弛的权威排列规则,她们达成了一个协议:女儿在五年之内不生孩子;婚姻不如意女儿可以离婚,另择夫婿。事实上,女儿后来确实离婚了。还有一个事例:一个华裔泰国家庭的年轻女性成员在美国一所新大学里非常不快活,她的家庭经过紧急商议决定派一位家庭成员到美国把她接了回来。

大学里面每年一次的献花仪式可以说明这种形式的垂直排列。泰国曾经长期由佛教僧侣担任教育者,献花仪式就是那时兴起的。这样的献花仪式让美国富布赖特交流项目的一位教师大为吃惊,他当时做了如下描述:

在一座大礼堂里,来自本院各系的代表以亚洲人那祈求的姿势缓缓前行,向他们的老师献花。他们唱着祈求祝福和表示感谢的歌词。他们的发言请求老师原谅他们的不恭敬和不争气。他们保证刻苦学习。

在一个矛盾的时刻,我想到的是我今年一定不要忘记买教师责任保险。(乔治,1987年,第5页)

不过,泰国人含蓄地承认了这种仪式的幽默性和权威排列的松弛性。尽管学生如此信誓旦旦,要让他们遵守诺言可不那么容易。

泰国的教育如同日本等其他权威排列型文化一样,重视记忆和做笔记,而不重视讨论。学生问老师一个问题,老师不知道答案就很有可能给一个不正确的答案,即使学生明知这个答案不正确也必须记下来。这样,双方的面子就都保全下来了。类似的行为模式也可以在一些传统的泰国公司里见到,但是在泰国的跨国公司和大公司里这种现象不那么普遍。

规则松弛有一个正面的效果,这个效果与泰国的民族,特别是华人和泰族有关。泰族约占泰国人口的80%,泰族人几乎全部是佛教徒,在政界和军界势力强大。华人占泰国人口的10%,他们普遍信儒教,一部分人信道教。华人倾向于开办公司,多数公司规模不大,由家庭经营,生意兴隆。泰族人与华人通婚的非常多,有的泰族人会争辩说,与其他国家的人、甚至东南亚人相比,泰族人更大度,更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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