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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碧海汤汤(1)

转眼又是数年……

天上繁星出没夜空,山中繁花开了又谢,人世的繁华亦如海市蜃楼,因沧桑而浮现,并仿佛在安慰着这孤独的沧桑。

天上流星,人间隐士。

当红颜衰老时……

当英雄衰老时……

当帝王衰老时……

斯人正焕发勃勃生机!

郁郁青山,累累青史,伴我青春。

谢安久隐不出,诸友思念难耐,乃结伴前往,请他一起去海边玩。

同游者:阮裕、孙绰、王羲之、王献之、谢安、谢玄。

此游去处:东海。

此游何时返:未有归期,兴尽方返。

起身时大家自然在谢安处小小地盘桓了一日。诸友杂坐,论酒庭中。

王羲之白衣如雪。

谢安彩袍如练。

谢玄葛衣如苍岩。

因阮裕年长,王羲之推此老上座。

孙绰曰:“安石为此地之主,宜乎南面为君。”

谢安却道:“逸少为一郡之长,国礼不可废,还是请逸少上座吧。”

王羲之无奈,只好入座。

众人皆思安石此语似出自重臣之口,不似隐士所言,此子分明心系社稷,想来出山之日不远了吧!

谢家儿郎陪坐一旁,奉客佳酿。

王献之暗睇谢朗,示意同饮。

谢朗于是饮之,终因量小,大为王献之所笑。

诸友高谈玄言,畅饮美酒,满座欢然,不觉皆醉矣。谢安令家人扶入静室小憩,掩好纱窗,不可使蚊虫叮咬。

此时已是夏天,东山院中草木欣欣向荣,一派生机。

自从上次与子侄同游后,谢安居家耕种已三年。见又可远游,心实乐之。因忆昔年之游,问旧时诗稿何在?

谢道韫道:“我已为三叔收好,可要看?”

谢安摆手:“不用了,我随便问问。”

谢琰道:“父亲好像近来很少作诗。”

“每日有诗骚可读,吾足矣。”

谢朗应声曰:“若诗骚合璧,则更佳。”

谢安一笑:“此中境界吾知之,然不能作。五百年必有王者兴,一千年必有仙才出,后世自有能诗者,吾又有何憾。”

子侄们听出了谢安话中的豪气与旷达来,都十分崇拜。

谢安问:“你们觉得诗经中哪句最佳?”

谢韶曰:“我喜欢‘嘤其鸣矣,求其友声’。”

谢琰取笑道:“怪不得你小时候喜欢‘嘤嘤’啼哭,原来是‘求其友声’。”

听者无不大笑。

谢安急忙摆手:“小声些,你王伯伯他们在睡觉。”

谢琰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

谢道韫红着脸道:“我还是喜欢‘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谢玄想了一会儿,凝思道:“和姐姐来三叔这儿时我还小,如今大家都成大人了。我最喜欢‘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四句。”

谢安点头赞赏。

谢朗道:“有时我思子敬,常颂卫风河广篇。‘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予望之。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谢安听谢朗颂起此篇来,知道他话中有深意,微微一笑。

谢琰问:“父亲你呢?”

谢安笑道:“异乎三子之撰。”

谢琰鬼头鬼脑道:“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

谢道韫嗔道:“琰弟!说什么哪你,打嘴!”

父子叔侄几人忍不住哈哈大笑。那边王羲之父子在睡梦中恍惚听见还以为在家中呢。

刘氏王氏在一旁也忍不住笑了:“瞧你们没大没小的,还乐呢。”

“不乐何为?”谢安眯目道:“我喜欢《大雅》中的两句。”

“哪两句?”子侄们的眼里放出光来。

谢安缓缓吟道:“谟定命,远犹辰告。”

谢玄叹曰:“叔父之志如斯之大,‘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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