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意冷笑道:“我早已遣人送信请示过王爷了,今天的刑罚也是王爷允准的。王爷说责鞭五十,以示惩戒!教他以后也不能再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就不是家法侍候了,而是驱逐出府去!”
鞭子一鞭又一鞭地抽着,清冽的鞭声在这个冬日听来叫人更冰冷锥心。
力嘉咬牙忍着,十几鞭下来,硬是不哼一声。一股血红从他的嘴角溢出,藏青色的衣衫也冒出了密密的,大片大片的黑影,空气似也染了血腥的味道。
雪雁急得泪如雨下,往柳如意面前一跪:“姨娘,快让他住手吧!不能再打了!”
柳如意再跋扈,也还得顾及雪雁的脸面,她可是任城王唯一的女儿,大唐的郡主。她看着下跪的雪雁,不得不缓和了神色,扶起她道:“使不得,雁儿别这样,姨娘叫他们住手便是了。”
接着朝那护院低喝道:“好了,住手吧。”
雪雁一看鞭子停下,忙扑向力嘉:“快把人放下来。”
柳如意看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总维护奴仆的王爷千金,无奈揺了摇头,唤宝筝道:“宝筝,咱回吧,忙活了一日,也累了。”
两人刚行至门口,就神色怆惶地欠了欠身行礼道:“夫人吉祥。姐姐万安!”
礼毕,柳如意刹那间恢复了一贯骄矜的神色,笑问道:“姐姐怎么来了?”
王妃轻咳着,说:“再不来,可要出人命了。”
柳如意尖声尖气道:“哟,姐姐言重了,不过就对个下人略惩小戒一番罢了,也好教下人们守些规矩。”
王妃神色漠然道:“看来妹妹倒对这个家真上心啊,可也应有个底吧?”
柳如意轻笑道:“进了这个家,便是这个家的人,怎能不上心呢?外面风冷,姐姐还是少出来为妙。”
说罢,领着宝筝扬长而去。
王妃在菊香的搀扶下走进刑房,却见众人正在七手八脚地解力嘉身上的绳索。王爷瞅着力嘉脸上身上的血痕,沉声问道:“有谁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朵儿上前去,说:“给打了二十鞭,我数着呢!”接着便把事情始未细述了一遍。
王妃恼道:“这女人下手可够狠的,这家法传下来数十年,从不轻易动用,到她手上就变成轻松平常了。”
原来那柳如意特地去探病,问她王府之事是否仍由她打理,是如此的用意。这阴险的女人!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能放权由她胡来。现在倒好,打了力嘉,间接也毁了女儿的清白。这不是明摆着的挑衅吗?
雪雁扶着力嘉走到王妃跟前,含泪道:“都把人打成这样了,幸好力嘉挺住了。”
王妃看着一脸无畏的力嘉道:“力嘉啊,你定要好好记住今日此番惩戒,断然不要再犯了,这样会毁了小姐清白的,懂吗?”
力嘉眼神复杂地看了雪雁一眼,低头道:“不***事,全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犯了。”
王妃吩咐一旁的管家道:“带力嘉去好好养伤。”转而对力嘉说:“好好养伤,老爷回来我会代你讨一个公道。”
朵儿忍不住道:“可二夫人说了,这是王爷允准的,她遣人告知过王爷了。”
王妃好生疑虑:“她告知王爷?我了解王爷脾性,力嘉跟在他身边好几年,他是断然不会如此待他的。她到底跟王爷说了什么?”朵儿愤愤道:“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一番。”
王妃忧心道:“添油加醋一番也就罢了,恐怕是另一番说词,才让王爷震怒若此,动用了家法。只怕王爷回府,还会有一番计较。力嘉也太鲁莽了,柳如意此番也并非全是小题大做,说到底也是力嘉坏了规矩。”
过了几日,柳如意差宝筝送来上好的川贝,说是托人从江南寻来的,最适合患咳嗽症的人服用。
宝筝把东西放下,就要行礼告退。雪雁见她目光躲闪,心生一念,叫住她:“宝筝,等等,我有话问你。”
宝筝不知是心虚还是胆怯,低低回道:“小姐有何吩咐?宝筝要是回去晚了二夫人便得怪责。”
雪雁笑了笑:“你可知府上近日谁去过长安?”
宝筝不知是计,随口答道:“徐子堂去了长安一趟。”徐子堂是王府的副护院长,据说曾给柳如意当了一段日子的近身护卫。
雪雁心里明白了几分,微微一笑,再问道:“是姨娘遣出去的吧?”
宝筝一愣,惊觉自已说漏了嘴,不得不点头默认。雪雁敛起笑意,瞅着她的眼睛,逼视着她:“是姨娘遣他给王爷送的家书?”
宝筝看了看雪雁,再看了看一旁脸色微愠的王妃,吞吞吐吐道:“二夫人……二夫人……给王爷做了件冬衣,让徐护院送去长安……”
王妃一拍桌子,低喝道:“宝筝还不说实话吗?”
宝筝见一向和悦色的王妃也动了怒,吓得赶紧跪下,磕头道:“是,是二夫人让他送的信。”
“信上都说了什么?”
“不,不知道……”
“不知道?”王妃轻咳两声,厉声道:“平日西厢还有事是你宝筝不知道的吗?你不知道是吧?那你去把徐子堂传来,一并家法侍候!”
“不,夫人,不干徐护院的事,他只负责送信而已!他什么也不知道的!”不知怎地,宝筝一听要传徐子堂受罚,就哭了出来:“我说,可是请夫人饶了徐护院!”
“好,那你得如实说来,可不能再有隐瞒。”
宝筝双目低垂,嗫嚅道:“二夫人,二夫人在信上说,说力嘉轻薄小姐,老爷才允准她用家法的。”
“力嘉轻薄我?力嘉何时轻薄我了?”雪雁吓了一跳:“姨娘怎么可以如此扭曲事实?那不是要了力嘉的命吗?”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柳如意竟然立心如此狠毒!不仅害苦了力嘉,更间接地毁了她李雪雁的清白!
王妃却似是早已料到事情会是如此,波澜不惊地说:“我果真是小觑了这个女人。”说着便示意宝筝下去。
朵儿不禁自责道:“都怪我。力嘉对小姐有意,我早已知道,可我却守着对力嘉的承诺,不敢与姐姐提及。要是我及早言明,让姐姐阻止他的一意孤行,也没了今日之祸。”
雪雁听罢,不禁唏虚道:“心之使然,哪是阻止得了的?”
正如她自已一样,遏力阻止自已不去想念那个只有两面之缘,连他的身份也无法得知的人,却也枉然。
朵儿道:“是啊,情之所至,让人失控也是有的,正如宝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