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雨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床边围着几个舍友,每一个都焦灼担忧地看着她,看见她醒过来,都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张阳说:“陈思雨,深更半夜你不好好睡觉,跑到洗手间睡去了,还睡得这么沉,今天早晨都把人家去洗脸的同学吓坏了!”
方勤也怪她,说:“又吃安眠药了吧,在洗手间都睡得这么安稳了,我看不用再吃了。”
陈思雨恍惚地看看几个舍友的脸,突然间觉得她们的脸都像猫脸,像那只老猫和那些小猫的,围着她,想把她咬死然后分尸!
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人也清醒了不少,她头疼欲裂,觉得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她抬起手来,神思迷离地想抓住什么东西,可她赫然发现她的手血肉模糊!她的手已经没有了皮肤,只见几根细瘦的指骨像竹节那样拼接在一起,上面挂着碎肉,惨不忍睹!
她逐渐瞪大眼睛,那只手陡然就屈张开,变成爪的模样,慢慢地抓向她的脸!
这是她的手啊!怎么不受她的控制!
恐惧感“刷”地再次袭来,陈思雨越是想挪开那只手,那手反而离她的脸越近了,在最后快触到她眼睛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这只手又完美无缺了,手指也能灵活地舒展开来,纤柔精美,如绽放的兰花般。
陈思雨迟疑地把手放在额头上轻揉,闭上眼睛调息了一下,再度睁开眼睛时,她想向各位关心她的舍友致谢和道歉,可是,就在她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她又看见了那只猫!
它就在她的正上方顶棚上,倒在血泊中,张着嘴,吐着舌头,凸着眼睛!几只成形的小猫支离破碎地撒了一地,有的还在微微蠕动!
陈思雨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那只猫,极度的恐惧让她说不出话来,她的手抖着,抖着,感觉那老猫尖利的牙顺着她的手指一路细细啃下来,接着,她的手没有了肉,胳膊也只剩光秃秃的骨头……接着,那只猫就咬住了她的心肺!
“啊——”
陈思雨又惊又怕,疼得惨叫了起来,发疯般哭喊,不停地叫:“我不是有意的,不是的!不是的!对不起对不起……”
本来,大家奇怪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顶棚,那里什么也没有啊!可是,陈思雨的眼神,让人觉得她像看到了鬼!那恐慌绝望的神情,让人看了毛骨悚然。正在诧异间,猛然又听她凄厉地哀号,全都吓得浑身打颤。
张阳气极了,一拳打在桌子上,震掉了方勤的白瓷杯子,“叭”,杯子清脆的落地声有效地制止了陈思雨的惨叫。
陈思雨的眼睛突然像燃尽了油的灯,定定地,黯然无光,从每个人脸上慢慢地移过。
“你有病啊!有病看病!没病瞎折腾啥?真是的,一大早闹得人心烦意乱,还要不要人活了!”张阳毫无保留地发泄出她的怨气,她和陈思雨向来不和,平时看她被大家前拥后簇着,心里就不舒坦,老天爷总是偏心眼儿,给她那么美丽的容貌,还让她那么有人缘,而且,功课也都出奇的好,老师们偏心得不得了……持宠而娇,烦她呢,又大清早地不让人好好睡觉!
“唉!你很过分啊,你没看见思雨她病了吗?”方勤冲张阳怒气冲冲地叫:“你不知道思雨从轧死那只猫开始就睡不好觉啊,要不是因为吃安眠药,她也不会在洗手间睡着的!她又不是故意扰你睡觉!你怎么这么说她!”
陈思雨死气沉沉地眼神就在方勤说话的时候,停留在她身上。方勤的声音明明是很高亢的,可是为什么听着,像刮过的风声,飘渺虚幻?她也记得她轧死了那只猫,她还记得她轧死了那只猫!
方勤转过身时,正对上陈思雨那双空洞阴森的眼睛,头发陡然根根竖起,背上像被人泼了一盆冰水,她定了定神,把手抚上陈思雨的肩头,安慰她:“思雨,别跟她一样,其实你真的不用在意的,那只是只猫而已,死了就死了……”
陈思雨没有一点儿反应地听方勤说话,只觉得她的嘴唇在上下不停地翕合,而此时,那声音好像不是从方勤胸腔里发出来的,而是响自天外,如雷声轰响,震得陈思雨头晕目眩。
于欣端来一杯水,轻柔地说:“思雨,来,喝杯水,你好象做什么噩梦了,梦嘛,假的,不用害怕。”
陈思雨没有举手来接水,而是慢慢又把她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扫过来,盯住了于欣,好象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于欣迎上陈思雨眼神的一刻间,心里一惊,手一颤,杯子就掉落下来,水洒了一床。
方勤就叫起来:“哎呀于欣你搞什么嘛,把我的床铺弄湿了,又要搬出去晒,很麻烦的!”
于欣慌乱地起身,拿过毛巾擦水,她觉得陈思雨仍然盯着她,一瞬不瞬,目光像两道阴冷的剑射穿她的身体,让她急于想逃离宿舍。
其他几个见陈思雨好像没什么事了,只是呆头呆脑地坐在那里,也都不再理会,早晨的时间总是很紧张,要洗脸、刷牙、整理内务,然后去操场集合跑早操,去晚了,教练要骂的!当着全校同学的面被痛骂啊!不是脸皮厚过城墙的人谁受得了!所以,大家都手忙脚乱地干该干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