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赵彩儿看着眼前这笑眯眯的老人拜了下去。
“他醒了吗?”周道子环顾了一下周遭一下,看着这已经生出杂草的庭院,眼中浮现的尽是缅怀的神色,轻轻一叹道:“往昔不可追。”
“还没。”说起凌晓子突然赵彩儿的眼睛变得通红无比,那原本就是水灵无比的眼睛就像是被注水一般,一对眼珠浸泡在了水中一般,深吸一口气看着周道子,带着颤音道:“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碍,呼吸绵长,脸色正常,脉搏也有力,只是师叔……”说着她似乎说不下去了,强忍着心中的那翻滚的不安,强自道:“只是师叔,为什么我感觉他的精力与生元近乎于无,师叔他是不是……”
大颗的泪珠就这样顺着她那弹指可破的肌肤坠下,显示着她此刻的不安与忐忑。
“会醒的。”周道子转头,盯着那间破烂的茅草屋,眼中精光划过,对着那一双美目紧盯自己的赵彩儿道:“他这次为了你受伤很严重,不惜引燃精元,用以命换命的打法突围,我虽然可以救他回来,可是我阻挡不了他魂力精元的消退,所以好好珍惜这段时间。”说着周道子的双手抚摸到了距自己最近的一颗木桩,背对着赵彩儿眼里闪现着追忆的神色道:“这是我曾经所居之地,虽然有点简陋但你和他就先住在这里吧,只要小心点,在这个僻静的山村,是没人打扰你们的,像个凡人一样的过好梦想中的生活吧!”
“师叔,难道真的……”说着赵彩儿突然掩面而泣道:“只要他活着,我只要他开开心心的活着,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这不幸是我带给他的啊。”
“世间之事皆有因可寻。”周道子看着那掩面而泣的赵彩儿,心生不忍,长叹一声道:“你也别太过自责,天地虽不仁,但也不是完全的死机。”说着他将手搭在了赵彩儿的身上,对着她露出春风一般的暖笑,安慰道:“你是个好孩子,安心快乐的过能抓住的日子,我还有点因果未了,等他醒来的时候我还会回来的。”
“师叔你要走?”听得周道子的话,赵彩儿突然抬头看着他,一时竟然怔在当地。
“有些因果未了。”说到此处周道子竟也愣住了,不由得想起了曾经,曾经的自己不也很像这两个孩子吗?心比天高,一些追寻长生不死,当长生不死看起来那般遥远而不可捉摸时,修炼中所带来的的力量便成了全部的寄托。正邪,正邪,世间哪儿有完全的黑与白,亏自己当时枉活百年之久,只不过是天真的以为。大醉一场,是什么时候碰到她的?周道子发现自己忘了,也正是这一碰得来如此的一个下场,尘世翻滚,一直未醒,原来活着有时却是很累的事。
“这个小山村不会有人在意的,神州之广,怎么会没有一席下榻之所,你开开心心的陪他。”惊醒过来,沉湎往事的周道子不由得感到一丝失常,自付出那代价之后便常常深陷往事,想不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自己当年追寻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对上赵彩儿的担忧的眼神,却不得不宽慰她。
“师叔保重。”赵彩儿朝天挥手,只是眼中的忧色有增无减,但是她却不是担心自己和凌晓子,既然师叔安排自己在这里肯定是有保障的,她只是担忧那个刹那间就看不见身影的老人,是什么事能使得这个老人仅在片刻时间失神数次,如此的状况,老人到底要去了解什么样的因果。
自周道子走后已是三日之久,这三日来赵彩儿也算的是在周道子留下的小屋中彻底的安身,每日烧水煮饭照料凌晓子,日子还算充实,一时赵彩儿竞想就这样下去也不错,只是每每天黑独对青灯烛火时,方觉原来周道子当初的房子竟是如此之大,大的让人感觉心悸。
却说千里之外,此时正是晚饭时分,天色已暗下来,一家乡村农户家却是突然迎来了一个怪老头,只见这老头明明须发尽白,却仍旧是5,60岁的样子,倒插一柄拂尘于后背,行步之间即使是这小山村中最为扎实的乡村汉子都赶之不急。
听着狗吠声在这幽深的山村中传开,这老人露出一丝微笑,行云如云,就朝着眼前那一盏灯火人家而去,只是细心点就会发现老人的步子越到后面越慢,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一般。
“谁啊?”正在吃饭的汉子被敲门声所惊,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看着面面相窥的妻子女儿,不由得露出茫然的神色,这个时间对于乡下的人来说已是饭点,特别是农忙时间虽然没有什么统一的约定,但是却几乎都是天色已暗时吃饭,这个点怎么会有人敲门,乡邻之间虽说喜欢串门但也不会在饭点串门啊。
“老丈何事?”带着一脸的疑惑,这汉子放下碗筷,向着屋外走去,只是当他打开柴门之时,面对门外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丈时却是突然躬身变得毕恭毕敬起来。乡农的心总是最为淳朴的,尽管门外的老者这汉子并不相识,但是光论那一头白发就使得这样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变得恭敬。
“贫道号周道子,今日路经此地,偶感口渴,一时难耐,特向施主讨杯水酒。”周道子站在门外看着眼前的汉子露出了善意的目光。
听得周道子只是讨水喝,但是看着周道子那比自己去世的父亲还大的岁数,这汉子却侧身将周道子请进了屋内,在他看来一位比自己父亲还大的人,走了一天的路,仅仅给杯水未免太不近人情,虽然今年收成不好,但是一位老人家又能吃的了多少了,何况这时一家子人正在吃饭。
“家里有点破旧,也没什么好饭招待老丈,只能请老丈委屈一下了,”进得屋内。看着那不知传自自己爷爷还是父亲手里的餐桌,上面磨得油光油光的桌面,这憨厚的农家汉子一时间竟然感觉不好意思,摸着头,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甚至就连餐桌一旁坐着正在给孩子喂饭的妻子都是不觉得脸色微红。
“好好好,平淡是福啊!”周道子一笑,坐了下来。一顿饭时间并不长,作为老人身的周道子也只是喝了点黄灿灿的小米熬成的粥。饭毕,谢绝了主家的挽留,临走之时周道子摸了摸将至腰间的一个小孩子的发髻,只是谁也没有看到一束黄色丝线随着周道子的指端钻进了这孩子的发髻和那看似不经意摸到的农家吃饭的家伙--斧子。
当空一轮圆月,在地上衬出一道长长的身影,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闪着一盏灯火的农家,周道子一笑:舞阳,最后的终于了解,自己终于可以轻轻松松的去走那条路了,长生不死也是一种折磨啊!
“夫君。”泪水打湿了赵彩儿手中的那块锦帕,她捏干了附着的水,轻轻地将他覆在了凌晓子的脸上,慢慢地擦拭着,凌晓子是个爱干净的人,即使什么也为他做不了,但是擦擦脸还是能做到的。
拿手背擦了擦脸面,看了看外面那片被烈日炙烤着的大地,轻轻地将手从凌晓子的脸上拿开,看了下那已经见底的木桶,啜泣着向着屋外走去。
只是就在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山里的一口清泉时,屋里那一直静卧于床的男子却轻轻的抖动了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