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赤千将尉迟湛缓缓扶起,把一碗碧绿色的药液给他服下。
此药真如有神力,只一盏茶的光景,尉迟湛那似冥纸一般的面色便泛出一丝红润,嘴角也不再有鲜血渗出。
李赤千再探他的脉搏,已较方才有力许多,心中自然疏了一口气。
“你叔父暂无性命之忧了。”
听到此言,木生竟喜极而泣,“湛叔不会死了﹍谢谢你。”
李赤千微笑着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当此少年,他心中一直傲气当头,那一缕原本的温情深埋心底,就连自己也不曾察觉,此时看着眼前这纯真无瑕的小道童,居然一时真情流露。
他走出房门,望着天上投下的月光,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徜徉心头,救一人性命,给予孩童以安慰竟得如此心境,乐哉,道哉。
此时他似又想到了什么,站在门口问木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木生。”
“呵,倒真像个道士的名字。”,他再问:“你吃饭了吗?”
木生看着地板摇了摇头。
“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些好吃的。”
“谢谢恩公。”
“以后不要再哭鼻子了,至少是今晚。”
于是木生努力擦了擦眼泪,还用袖口蹭了两把鼻涕。
李赤千对她微笑道:“今天我结婚。”
新郎终于推开了洞房门,但此时的新娘已经将一整瓶酒全部喝完,斜卧在床上昏昏而睡。
而那两名陪嫁的丫鬟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她们是想这般富贵人家新婚之夜竟出如此纰漏定会责罚自己。
李赤千进到房中,混合着花香和酒香的气息立即扑面而来。
见两个丫鬟唯喏而立,便问道:“你们怎么了?”
不想此言一出,两名丫鬟立即跪倒,连声谢罪。
“奴婢知错了,奴婢认打认罚,但请官人不要赶我们出府。”
李赤千一头雾水,不知这二人何出此言。
在他回头之时,但见新娘子斜躺在床上,手中还提着酒瓶,便问道:“我这娘子为何如此形状?”
两名丫鬟便将源尾道出。
听罢,李赤千便心知自己这位娘子并非循规蹈矩之流。
“你们起来吧。”
两名丫鬟却还跪在地上,表情依然似有忌惮。
“哎?我让你们起来,为何不起?”
丫鬟立即再叩头道:“奴婢今后定不再错,求官人莫要赶我们出府。”
“谁说要赶你们走了?这只是我那新娘子怪诞而已,与你们何干?起来起来。”
如此,两人相视后才慢慢站起。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回去休息吧。”
两人没有动,只是小心的垂首看着他。
李赤千有些不耐烦,“我让你们出去!没听见吗?”
听他语气加重,两名丫鬟有再次跪倒。
“官人恕罪,我们本就是娘子家的陪嫁,按照规矩定是要留着洞房侍寝的。”
诚然,此在唐时,凡官宦富贵之家,陪嫁的丫鬟实则就是夫家的妾室,新婚之夜须同事一夫。此风已久,逐成规矩。
李赤千恍然,心中慨叹这世上可怜人之多。
“你们起来,我不用你们侍寝,以后只要不叫你们,不许进来,否则我就把你们买到妓院里去!”
李赤千这般故作的恫吓,倒是管用,两人再未言一声,爬起来就往门外奔去,好似夺路而逃。
洞房的门被关上,屋里只有醉倒的新娘和幽幽的烛光,李赤千独坐在桌前,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不用多时,便伏案睡去。
再醒来之时已是天光大亮。
此时案几上的红烛尚未燃尽,随着烛光再一次的闪动,他慢慢走到床前,俯瞰自己的这位新娘。
而这一看之下,心中顿时泛起波澜。
“竟然是她?!”
他陡然认出这就是那夜他无意间救下的女子。
随即哑然失笑,莫非这便是人间的缘分使然?
既然大势已定,不容更改,他便仔细端详起来。
虽然这娘子此时的睡姿乖张不羁,但却不掩她的美貌,但见皓首柔肤,凤眼修长,一双嘴角自然上翘,虽在睡梦之中,却好像似笑非笑,真可谓人间尤物。
李赤千情不自禁伏下身体用指背轻扶过安允灵细腻的脸庞。
不想她竟在此时醒来。
安允灵睡眼惺忪之际,隐约看见眼前有一人影,同时脸上似有麻痒之感,于是紧皱眉头,尽力定睛。
原来床前竟然坐着一个陌生男子!大骇之下,伸手便打!
这当然是无效的,她的手臂还未举过半程即被压住。
她惊恐的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