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棚外面高挂的幔布上大大的的“茶”字随着清风的吹动而搔首摆尾,在这偌大的北京城里,像这种茶棚有无数多个,没有人会去注意里面的茶客,一般来说,能在这里喝茶的人基本上不会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在许凌和朱寿畅谈国事之时,那些文儒老爷们此刻正抱着自己的小妾在家里享受着不足道也的快乐,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子曰、古人云。
“许凌兄一席话让在下受益匪浅,只是,不知你刚刚所谓的危机是何所在?就我而言,我大明正值旺盛之期,有何危机?”虽然对许凌狂骂文人的话很赞同,但朱寿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大明有危机了,和一般地帝王不同,他很喜欢听别人的建议,今儿个如果放到朱元璋或是他四儿子手里,那估计许凌很可能会被押到菜市口问斩。
“不知朱兄可知这天下有多少个国家?又知道如今的世界是怎样的世界吗?敢问我明的船只可以远扬千里吗?大明的火铳如今打得出去吗?”许凌一连串的问题让朱寿无言以对,许凌说的这些他是一概不知啊。
许凌似乎也没打算让他回答,只听许凌继续说道:“就拿西方而言,似大明这种庞大的帝国是没有的,可是却也没有大明这种不思进取的国家。”
也不看朱寿难看的脸色,许凌继续说道:“现在,西班牙和葡萄牙,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佛郎机,他们的大船已经开到了大明的海域,猜得不错的话,他们会在假以时日通过各种手段攫取大明的土地。朱兄,这不是危机吗?”
顿了顿,许凌又说道:“西方的火器已经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他们已经认识到了火器会带来的财富,可大明呢?假若大明的天子不知进取,朝臣不加认识,那么,总有一日,大明的危机就会降临!”
“可是,你说的这些都不一定是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啊。”朱寿依旧辩驳这,毕竟许凌所说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还是第一次听到。
“那说说近的吧。”看了眼朱寿,许凌说道,“北有鞑靼,南有倭寇。朱兄,这还不足吗?应州大捷的确是大大的打击了鞑靼,可是别的呢?瓦剌、朵颜三卫,这些又该如何?”
“那,朵颜三卫……”“朵颜三卫还会听大明的吗?”准备说什么的朱寿被许凌一阵抢白,“朱兄,倭寇的猖獗你知道吗?你可知他们是如何对大明妇孺?他们又是如何屠杀大明同胞?这些,深受苦难的江南百姓可是一清二楚啊。但大明的大臣们如何认为?估计都说无关紧要吧?”
点了点头,朱寿的眼睛通红的说道:“他们说,这些都是鸡毛小事。”
看了眼朱寿,许凌说:“前几年的杨虎起义规模虽不是很大,却也足够大明江山抖三抖了。朱兄,敢问李福达现在抓住了吗?”
朱寿摇了摇头,这些东西自己一无所知啊。
“文臣,迂腐、自私、麻木、无耻,千年前的董仲舒将这儒道拉到了巅峰,延至千年,到了如今,儒道无用了,世界在进步,而儒道却是一成不变。”想起千年来的文臣们,最为丑陋的当属明朝,建文时期的黄子澄开辟了先河,而后来的刘大夏、王琼之流那就是发扬光大啊。
朱寿呆住了,他没有想到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竟有如此见识,他竟然能说出这么多的直戳大明中抠神经的话,虽然在这个时代有些大逆不道,但这些话却实在的给了助手良多益处,他在思索着,思索着自己改如何去做。现在的大明就是一条有着细小裂缝的大船,他要做的就是将那些裂缝补住。
“那要如何去做呢?”朱寿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例如开海禁、改军制、精火器,还有……”正说着的许凌突然停住了,这让正竖着耳朵认真听的朱寿一阵不爽。“大明这艘船,得要舵手亲自去开,别人谁也帮不了。”许凌用意很深的说出了这句话,让朱寿不由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朱兄可以说自己是谁了吧?”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许凌含笑问着。
“既然许凌兄已经知道了,何必去问呢?在这大明估计也只有朕一个人能听进去你这些违禁的话了。”朱寿也看出来许凌刚刚的话是专门给他说的,是以他也很洒脱的回答着许凌。“许凌兄有意入朝为官吗?”朱寿觉得这个人才可以争取一下。
“在下做了官,估计不出十日就得被朱兄砍头了吧,朱兄不砍也自有人会砍的。”指着自己的脖子许凌谈笑风生般的说道,也就很礼貌的婉拒了朱寿。
“也罢也罢。但不知许凌兄为何专门给朕说这一番话?”摆了摆手,朱寿也摆出了一个帝王该有的气度。
“因为朱兄是一个可为的皇帝,因为大明还可以救药。”许凌的话很有霸气,直接将朱寿征服。
“可为?呵呵,但愿吧。”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朱寿有些无力的说道。
“其实,在这大明,也有不少的贤臣。”许凌提醒道,示意朱寿不要太过悲观。
“在哪?”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有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急切。
“朱兄知道。”抿了一小口茶,许凌说道。
听了许凌这话,朱寿也不再去问了,他用手支着头,似乎在想着一些什么,他想到了那个估计还在戍边的臣子,想到了那个在自己贬到南京的臣子……想着想着,他竟是站起了身,向外走去,也不理会许凌。
看着他的背景,许凌舒心的一笑,他知道,自己的话估计会改变历史的车驾。“朱兄。”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什么?”朱寿看着他问道。
“朱兄得谨防奸臣小人,在南昌,有人不安分啊!”许凌意味深长的说道。
朱寿的身子一震,接着便又向外走去。
“还有。”许凌继续喊道,朱寿转过了身子,满目疑惑的看着他,“旱道不好走啊!”
朱寿:“……”
朱寿走远了,许凌满意的舒了口气,嚷道:“老板,再来一壶,龙井茶啊。”
“许凌哥哥,你不是说不想牵扯历史吗?”沉默了好久的娇儿突然张开粉唇,不解的问道。
“可历史走的太丑了。”许凌说了句摸不着头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