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医生的动作移动。
这个在A城呼风唤雨的男人突然情绪崩溃一般几步上前拉起医生“你还没回答我呢，我说我把全城的医生，不，全国，我可以送她到国外，去国外找专家。你怎么能断言以后呢？”
“阿林，……阿林……你放手！”
“老板！”
“你们快看她怎么啦？”
床上的小脸儿俨然涨紫，眼睛还紧紧闭着，却开始一声接一声干咳，声音却像闷在声体里发出不出来。
林东扑向床头，脚下几乎踉跄了一下。
郝晋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急道“她身体自动调节攻能差，快，快别让她躺了，会憋死她的。”
他刚想上前接过病人，让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林东的手在打颤，可他的手法完全专业，半点无错，这些动作并不是简单的拍拍揉揉就能行得能的，弄的不好就会把病人的器管完全堵死，林东显然是接受过专业指点的。
郝晋一时有些发愣，他们周围有谁曾有这个病吗？他怎么不知道？
林东只觉得自己的心跟着女儿发颤，他怎么会忘记？当初了了怀着宝宝因为他大失血，连夜被赤帮的人接到日本，后来母子的命是保下来了，可身体却就此全面垮塌，无论如何调理，总会时常觉得胸闷透不过气，尤其一咳嗽，心肺不能完全负荷，几次夜背过气去，后来，为了方便照顾，森姐教了她手法。
林东悔得赤红了眼，那时了了日日不能下床，林东心里咬牙，日后定当千万倍的小心宠回来。他万没料到，这该死的病症竞会随着对了了的伤害落到自己女儿身上。
“阿林，你？”
“老板？”
二人看着床上的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林东的声音低哑传了过来。像是一切走到了尽数。
“我的女儿。”
“我跟了了的女儿。”
孩子呼上气了，嘴动了动，他低下声去，只听一声“妈妈”，眼睛闭了闭。
“可以治的……但要送回日本。”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
林东的嘴唇在颤抖。
再没说出话来。
郝晋收起仪器回头“这药物也只能暂时约制一下，等她醒了让她吃点东西再喂她吃药，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凯瑞跟着郝晋小肖出门。
房门轻轻咔嚓一声。安静了。
“叔叔。”孩子的小脸苍白，小手从被子里拿出来。
“别动”林东一开口这才发现嗓音哑得不像话，他捉住她的小手想放回被窝，孩子那么乖巧的任他握着，林东猛然低下身去，把孩子连被子带身体紧紧抱在怀里。
一股酸涩堵在喉间，他多么想孩子叫她一声爸爸，她是他的女儿啊，是了了挣扎着为他生下的女儿啊，他想起了了抱着她的时候在赤帮的样子，想起她挺着肚子拖着步子在地牢里找他，在那个阴暗腥潮的夜里，她就跪坐在铁栏外，疼得寸步不能移，他太怕了，怕得如今想起来全身发寒。
林东抱得那样紧。像要把曾经错失的，错待的都一起重新按回心脏里。
叫他怎么跟孩子说’“我是你爸爸”的话来？
他只是嗓音异常低哑地说道“别动，你在发烧，生病了……还想咳嗽吗？”
孩子仰着小脸看着她“嗯，每次生病，妈妈都会抱着我睡，所以不怕，叔叔找到妈妈了吗？”
“嗯，找到了，等宝宝病好了，不烧了，我就送你到妈妈那去。”
孩子在他怀里动了动，病白的小脸露出一点欢喜的神色来“那叔叔能一直抱着我睡吗？”
“妈妈都会这样的。”
“……可以……当然，当然可以。”
他小心放开怀中的孩子“你先乖乖躺好”然后脱掉外套鞋，这才重新掀开被子，把这一小团略显笨拙的搂在怀里。
父女俩的心在这一刻如此贴近。甚至有一种再不会分开的错觉。
孩子在他怀里突然道“叔叔，我叫白安，妈妈和叔叔还有桂生叫我小安。”
林东的心一颤，这孩子的防备心一开始就异常强烈，而且各方面都表现的异于常人，哪怕是一开始就表现出亲近他的意思，也没有露出丝毫要告诉她身份信息的意思，林东自然知道，这是赤帮出于安全考虑从小教育的结果。
他从开始就没想过从孩子嘴里问出什么来。
他有瞬间的口不能言，孩子随母姓是他的意料之中，他豪不吃惊，了了心思纯净，自然是赤帮长老们的主意，林东并不在乎孩子到底是姓白还是姓林，在他看来，这都无损于这是他跟了了生下的孩子这个事实，然而却也说明，他想要回她们俩个，更是难上加难。
“小安，小安……”他轻轻摸着孩子的头。
“为什么告诉叔叔你的名子呢？”
“我喜欢叔叔，叔叔抱抱像妈妈。”
“那叔叔以后叫你安安好不好。”
“……好。”孩子喃喃回答，声音低了下去。
林东陪着孩子，听着孩子平稳下来的呼吸，强自整理了一下情绪，等孩子完全睡着了，这才下床熬粥。
他想起在了了初怀孕的时候，自己不知道，他又刚好不在，请了阿姨来给她做饭，那时，他在C城出差，每晚都往家里打电话，阿姨总说了了食欲不好，当时情正浓，只一门心的担心她会不会饿了，瘦了，过得不好了。一门心的想的回去是要先教育她一顿还是先把她补回来。
他甚至从来没想过，这个自己还是孩子的了了会有了他的孩子，她不懂，一直护着她的他怎么会不懂呢。
他拿着碗的手在发抖，她明明是怀孕了，还吃不好，睡不好，最重要的时候他人不在身边，她明明不舒舒，懵懵懂懂地却早他喜悦，等他从C城回来哄她，宠她，呵护她。
他想起他初从C城回来时，她扑过来的样子，他明明应该是胆颤心惊的，小心冀冀地陪她怀胎十月。
从此谁也抢不走，谁也夺不走。
可是他误会了。他在最怀着他的孩子最关健的时候，最需要人的时候一把推开了。
林东的手紧紧撑在橱台上，他怎么能，能么会做出推开她的动作。
他咆哮着把怀孕的她推倒在地上，她瑟缩，害怕，她身体笨重疼得爬都爬不起来，保姆来扶她，他阻止了。
即便是到了那个时候，她还视图朝他伸手，她不懂，不明白，她疼，她摔倒了，她要他抱。
他站在厨房，为生病的女儿熬粥。
往日一幕幕却在脑子里轰然炸开。
“啪”一声，碗摔在地上四五裂。
他整个人都佝偻下去，几乎站立不住。
安安，安安，平平安安。
他叫醒安安，被子围到她脖子处，这才小勺小勺的喂下去。
孩子吃粥的样子让他心里发疼，喂了大半碗，说“叔叔，饱。”
林东这才把药用水冲化了。
安安似乎对这这褐色的带着浓浓药味的东西很敏感，他才拿近，她的小眉头就皱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