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怕的事情还是来了,我的话竟然好的不灵坏的灵,大飞嘱咐代为核实的人,是忠人之事的好女孩,她直接来到了和图书馆相邻的一栋不起眼的教学楼,教务处的办公地点就设在里面。那天我们三个人并没机会在场,下午一下课就相约来到铁轨玩耍,也没特别留意校方的最新新闻动向。而在她的描述中,那天傍晚教务处和平时大不相同,反而异常活跃喧闹,应该可以说是人满为患的——而事实上,再后来我们一再打听事情内幕时,也证实了这一点。
一般如果有需要公告全校师生的消息,都会准备一张整理好印着特定文案的纸,张贴在办公室门外的墙上,不用多费神就能一目了然,而这次却难得的没有——我当时的第一感觉,觉得虽然在这件事上自己吃了暗亏,但校方还是有唯一值得欣赏的地方,非常人性化的对资助学子给予了最起码的尊重,没有粗暴的将家境清贫的人像脱光衣服一样,无情的公之于众。可后来,我才知道自己那时候仍然很傻很天真。
这样一来,大飞交给她的任务就变得有些麻烦了。在拥挤的人流中前行,原本婀娜多姿而灵巧敏捷的她,动作也变得有些迟缓,比平时浪费了几倍甚至更多的时间后,总算是来到了老师的办公桌前。
和早一步来到的同学随便打了几个招呼后,她从别人手里接过名册就开始积极的翻察,第一次就是快捷的浏览了一遍,并没有任何可喜的收获,她不死心,把手上的资助名单当做教材一般,十分仔细地再次来回阅读了三遍以上,愣是没有寻到我们姓名的哪怕一丁点踪迹,就像是我们的身影就不应该出现在上面一样。
“她总不可能是不认识才没发觉的吧?可我们的名字不是生僻字啊!”在大飞接完她的电话并冷漠得转述结果后,我的脑海里就有了这一个念头,但很快就否定了,即使对别人不熟悉,但大飞的学名她总不至于弄错,我苦笑着说道,“说不定,是老师忙中出乱呢?把我们遗忘了。”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做的是当前最有可能的猜测,毕竟老师的工作细节不为一般人所知,而这位女生相对来说却简单得多。她和大飞本是同乡之宜,在刚来学校不久就认识了,后来两人的关系就快速的拉近,一度被好事的同学误认为关系有些不寻常。但流言蜚语似乎并没有杀伤力,大飞在这件事上的表现高人一等,他并没有刻意去向别人解释什么,他反而告诉我们,就当是他们做了一个白日梦吧。做梦说一些梦话不是很正常的么?他们喜欢做就由着他们继续做下去,我不跟着掺和就行了。何必跟一个怪诞荒谬的梦较真来劲呢?
而她也很配合也没出来澄清,梦话事件之后并没有影响两人间的继续交往,外人看来反而更融洽亲近了。作为身边的好朋友,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对同乡的她是有足够的了解的,也对她的能力有足够的信心。
得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彼此的情绪都变得低沉,我们就像是天地之间偶然飞过的孤鸿,在岁月无声的眷顾下,彻底的淡出了别人的视线,直到再也寻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也如同这段被大众遗忘、锈迹斑斑的铁轨,只有大自然的风才会有耐心和它彻夜详谈,一同回忆起那些人世间的世态炎凉。
“这也太不科学了。我的书算是白读了,连这么简单的概率数学题都证明不了。这要换成是游戏里碰手气的抽奖,我说不定都中了好几回了。”飞机望着神色惨白的大飞,心里着实有些不忍,“三个人合起来所占的比率不是多一些吗?那怎么一个都没中奖呢?这tmd比玩游戏都不靠谱啊!”
“住嘴!”大飞自从挂断电话,并告知我们申请资助失败的事实后,就一直沉默着,脸上阴郁得仿佛藏了些许寒气。而直到飞机说出游戏抽奖的话来,他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大声吼出声来。
而几乎就在同时,我的神经也变得异常敏感,“不靠谱”的话就像是一颗微型炸弹,击中了我身上无数的痛点,世界在我眼前开始蜕色,变得陌生而苍茫。再没有多余的力气用来稳定心神,我向飞机恳求多过命令地抗议道,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好吧,不说就不说,我真是自找的,”飞机在一旁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看着我俩,没有了往日沉迷游戏的痴狂,眼睛变得像头顶的天空一样清澈,“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我再次回忆起当时的画面,站在历经沧桑的铁轨上的三个人,代表的是三种完全不同的人生,飞机或许对生活没有更大的奢求,安于现状,有玩有乐的就行了。而我和大飞却不同,我俩希望可以活得更精彩,活得更有激情。而那所不起眼的学校“不靠谱”的决策,却几乎毁掉了我们长久以往的对教育系统的理性认识,我们无一例外的都流露出了对未来浓浓的哀伤。
命运的光环有着不规则的形状,而最终会成为什么,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它似乎一直都牢牢掌握在别人的掌心里,而那时的我们却还在考虑一些不切实际的问题,就连是被谁坑的都不一定清楚。
我突然发现飞机原来是这么可爱,他很清楚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的分量,根本就没有资格与不公平的恶势力一较高下,更担心我俩太过于较真去钻牛角尖,才会想到开玩笑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仿佛躲藏在无边无际的时空阴影里,眺望着历史尘埃中飞机的滑稽样子,心里一阵不可抑止的暖意和笑意,再也控制不住地笑起来。
爷爷的教诲却又适时的在脑海中浮现,晃来晃去的,我的心也有些摇摆起来:人为什么而活着?为世间正道,还是人间真情,又或者是争名逐利、纸醉金迷?是想问心无愧,还是坑蒙拐骗呢?
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当有人问起,我又该怎么回答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