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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绚丽的繁华之后,留下凄凉

人是群居动物,需要彼此合作。这种合作不仅是为了更好地应对大自然,获取更多的生存机会,还在于可以偎依在一起相互取暖。从内心深处讲,我们都需要别人的认同和理解,更需要别人来装扮我们的生活。

正是有了这种需要,人们才会热衷于建立自己的人脉,一方面是熟人多了,办事方便,另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更加精彩。这是我们生活的常态,也是生活的必需。

虽然朋友对我们很重要,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呼朋引伴,招三五好友进行诗酒唱和的。很多人由于性格等原因,只能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孤独一人面对冷月清秋,好不凄凉。

在这样的人心中,那些可以跟朋友们一起恣意挥洒青春的人,是可羡慕的。因为他们周围满是欢声笑语,他们拥有属于人生的繁华,他们不孤独。

这些人不知,一个人是否孤独,跟有多少人愿意跟他玩有关系,但并非绝对的,因为所谓的孤独,有时本身是相对的。

朋友聚会的场景,绝对可以用热闹来形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多年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喝不完的酒,聊不完的八卦。在那一刻,处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快乐的、开心的。这个场景让他们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曾经单纯过、快乐过,曾拥有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个场景也是温馨的。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可信的,可爱的,也是可亲的。人在繁华的都市生存,总要给自己戴上面具,有的上面写着孤傲,有的上面刻着坚强。但更多时候,面具上的标签不是真实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那孤傲和坚强的背后,有多少辛酸。他们在人前露出微笑,不过是想告诉别人,我活得很快乐,其实是否真正快乐,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可以说,在每个坚强的标签背后,基本都隐藏着一颗受过伤、滴过血、有过无数心酸故事的心。

但是,在亲朋相聚的场合里,这些都不存在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了解自己的经历,都能包容自己的缺点,不会嘲笑自己那与生俱来的脆弱。在这个场景中,也只有在这样的场景中,一个人才可以放下所有的伪装,露出那个深藏已久,早就想出来透透气的,真实的自己。这个真实的自己让人们怀念,让人们感动,更让人们迷恋。

这,正是朋友的意义,正是放松的真谛。

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管什么样的聚会,总有散场的时候,不管多么要好的朋友,总不能永远都在一起。人有相聚,就必然有离别。而且,相聚的时候有多大的惊喜,离别的时候就有多深的伤感。那惊喜给你带来的快乐越多,那伤感在你心上留下的痛就越深、越清晰。

随着时间的流逝,桌子上摆放的不再是美食,而是残羹冷炙,杯中也不再有满溢的美酒,而只是略显冷清的杯底,和些许残留的泡沫。

这时候,席上的每个人都很清楚,散场的时刻到了,那欢乐的时光,已经走到了尽头。每个人都不说话,只是彼此无言相望,独自在脑海中回忆那些快乐的时光。

然而,无言可以让室内的空气静止,却不能让时间停止流逝。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而且,你越是不想它来,它越是来得凶猛。散场的时刻,终将到来。

此时的情景是凌乱的,那凌乱昭示的是曾经的繁华,而且,过去越是繁华,现在就越是凌乱。如果说曾经的繁华和喧闹是彼此友情的见证,那么现在的凌乱就是个人内心寂寞的象征。曾经越是繁华,现在就越是寂寞。

就好比美丽的烟花,在天空绽放的那一刻,它是耀眼的,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当它彻底寂灭后,留下的仅仅是满地的灰尘,那灰尘一点也不美丽,反而会让人们厌弃。越是硕大美丽的烟花,其留下的灰尘就越多,也越是恼人。它们比平时留在地上的垃圾更让人觉得讨厌,之所以如此,不在于其留下的灰尘本身有多丑陋,而是它绽放的那一刻太绚丽了,有了这层衬托,自然会产生如此的结果。

这,就是繁华的真谛了。它的背后,永远是无尽的孤独和冷寂。

所以,能够呼朋引伴固然很好,可以给你无尽的欢乐,但同时,也会让你体验到从未有过的孤独。那孤独是繁华衬托出来的。

其实,即使是人群散尽后的那份落寞,也未必就比那些形单影只的人所感受到的孤独和寂寞更强烈。但是有了刚才的映衬,这份孤独更加难熬了。

这是一种矛盾、一个悖论,不过也显示了现实世界的公平。老天不会给你完美。有人常用“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在别处打开一扇窗”来宽慰自己,跟自己说,上帝不会抛弃我,以告诉自己世界不会那么坏。但我们要意识到,上帝诚然不会抛弃我们,可是也不会特别眷顾我们,同样是那句话,换种表述方式就变成了“上帝在打开一扇窗的同时,也会关上一扇门”。

只有意识到这一点,才算是真正读懂了生活。上帝给了你繁华,自然也会让你体验繁华背后彻底的孤寂。

世界,从来都是公平的。

没有人可以跟世界讲条件,但是我们可以改变自己。如果你不想要那份永远的孤寂,那么就尝试着将它消解掉吧。当然,消解这份寂寞的同时,你所能拥有的繁华也会相对减少。

交朋友是必须的,这是生存的需要,也是心灵的需要。但是可以换个思路、换个角度,不要刻意期盼那种多年不见后的偶遇,这样的相遇让你更兴奋,但离别时刻也会让你更伤感。将那种兴奋平摊到日常生活中,伤感自然也就减淡了。

平时常联系多年的老友,不要非等到有事情的时候再想起他。没事的时候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不为交流,不为沟通,只是告诉他你还记得他,同时提醒自己,还有人惦记着你。

这个小小的举动,会让平静的生活充满温馨,会冲散重复的生活给你带来的枯燥感。等你们相见的时候,虽然没有那种好久不遇的惊喜,却有丝丝温馨在里面。当然,你们分别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孤独,因为你知道,在之后的无数个日子里,你们还会相互问好,关注对方。

寂寞和孤独是因为心里太过荒凉,寻找不到来自外界的慰藉。而朋友和爱人是获得心里慰藉的最佳渠道。不过,最重要的还在于你的心,不要封闭,要敞开。交朋友,要采取细水长流的方式,从他们那里获得源源不断的安慰。不要平时疏于联系,而到偶然相遇的时候一次性释放积累的相思。那样虽然有极度的繁华,但过后也会给你带来无尽的寂寞。

孤独是相对的。繁华的背后才有永远的孤寂。这就跟幸福一样,没有完全彻底的幸福,也没有完全彻底的不幸。就像一个电影中所说的那样:“我饿了,看见别人手里拿个肉包子,他就比我幸福;我冷了,看见别人穿了件厚棉袄,他就比我幸福……”孤独也是如此。当你独自一人,感到烦躁的时候,看到别人在欢歌,那么你就是孤独的。

不过,繁华过后的孤独和身处闹市被衬托出的孤独还是有些差别的。一个是时间上的,一个是空间上的。后者,比前者更让人难以忍受。

所谓时间上的孤独,就是你曾经有过快乐,有过欢笑,但现在是孤独的。它是一种来自时间对比的孤独,是你现在比你刚才孤独了许多。空间上的孤独是你们处在同一个时间点上,但他们是快乐的,而你是孤独的。这种孤独之所以更难以忍受,是因为它完全来自于与别人的对比。时间上的孤独说明至少你曾经快乐过,而空间上的孤独,则说明你从未体味过快乐是什么。

时间上的孤独,对比对象是自己的回忆,这份孤独是曾经的欢快衬托出来的,一旦那回忆停止,或者身处另一个场景,那么孤独也就消失了,至少是减淡了。但来自空间的孤独不一样。身边人的喧闹是不受我们的意志控制的,他们不会因我们感到孤独而停止,而在时时提醒我们:你是孤独的。尤其是现在,都市人群密度极高,因此我们甚至无法逃离,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三五成群嬉笑言说的人。他们在时时提醒你,你是孤独的。

这种孤独是那么难熬,它仿佛在你的面前制造了两个世界,一个是属于你的,仅仅属于你的,封闭的、冷清的空间。另一个是属于别人的,那里热闹非凡。这两个世界泾渭分明,就好像白天和黑夜一般,永远不会有交集。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那黑夜是跟着我们走的,我们走到哪里,哪里就变成了黑色的。哪怕刚才那个地方阳光耀眼,只要我们到了那里,马上就乌云满天,完全黑暗了。

这正是这种孤独最让人受不了的地方,它时时跟着我们,我们却不知道该如何摆脱它,甚至看不到希望。

一个看不到希望的人是没法生存的,他必定要做出改变,他去努力,去拼搏,但这种努力和拼搏往往只能打发时间,却难以真正改变这个人的境遇。没有希望说明眼前是一片迷茫,看不到路,在没有路的地方努力、拼搏,绝大多数是没有意义的。

身处孤独的人也会寻求改变,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圈子,有一群属于自己的朋友,获得属于自己的快乐。但他们往往并不能如愿。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孤独不仅是一种痛,仿佛还有着无穷的魔力。它的感觉异常灵敏,总是能够根据微弱的气息捕捉到同类。因此,我们常常看到这样的情况,一个孤独者,往往更欣赏另一个孤独者。即,孤独者找到的朋友,往往也是孤独者。这,仿佛梦魇一般,让人难以摆脱。

于是,世界变了。它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的世界里不再是我们自己,我们有了同类,但那同类跟我们一样,也是孤独的。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并不能像跟其他人那般,总是谈论快乐的事情。跟他交流的,大都是关于孤独的体验和感受,彼此能够分享的仅仅是孤独的滋味。

这种分享,不仅不能让人摆脱孤独走向快乐,反而会加速一个人的孤独,它会让你从一个深渊走进另一个深渊,那里更深、更黑、更幽暗,在那里,希望更加渺茫。

这就是孤独者的困境。他们以为两个孤独者抱在一起取暖,会让这个世界变得好起来,但其实,情况会更糟。

当然,这世界上虽然有许多彻头彻尾的孤独者,但绝大多数人不属此类。更多时候,我们体验的是偶尔的孤独。不过,这偶尔的孤独也让人难以忍受。

很多青年向往大都市。在他们眼里,都市里有人世间最耀眼的繁华,是最让人羡慕和流连的花花世界。但是,他们也知道,那里虽好,毕竟不是自己的家。想要获得这些,还需要努力。

于是,就这样,一个满怀壮志的青年,离开自己的家乡,带着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走进了都市。在双脚踏上都市土地的那一刻,他在心里大喊:我来了!他想要告诉这里的人们,一颗耀眼的新星即将诞生。

然而,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都市的楼是高的,街道是繁华的,霓虹灯是漂亮的。但那并不属于自己。当新奇和刺激过后,一阵阵孤独感向他袭来,气势汹汹,不可阻挡。

他突然发现,自己就像是这城市中的一粒沙,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都市所拥有的美好,跟自己无关。自己仿佛跟这里格格不入,永远也无法合为一体。他看着人们从高楼大厦里鱼贯而出,油然而生的是羡慕,而那羡慕背后,则是悲凉和孤独。

这时候,他是落寞的,他的落寞不是因为自己的处境悲凉,而是别人生活得太好,而自己又跟那些生活得很好的“别人”无关。

于是,一个以梦想为最傲人的资本的少年,开始低下那高昂的头,面对现实了。他不停地找工作,不停地奋斗。终于,他也成了高楼大厦中的一员,现在,这个城市里的某些地方,也可以为他所拥有了。

现在,他是忙碌的,忙于拼搏、忙于奋斗,他甚至会说自己喜欢这种忙碌。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不是喜欢这忙碌,而是害怕不忙碌,因为闲暇对他来说,不仅意味着放松,还意味着无尽的空虚和孤独。

当夜晚下班,看着三五成群的人,当周末出门,看见满街的灯红酒绿,他也会失落。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道,他了解这里大多数人的生活状态,他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但这里依然不是他的家。他在这里找不到家的感觉,体验不到家的温暖。他甚至有一种想法,自己不过是一个过客,自己参与了这个城市的建设,但命运决定了,自己终究无缘享受建设的成果。

这种来自理想或者希望上的落差,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而这些,根源还是那个——都市里有太多的人过得很好,而自己与那些过得好的“别人”无关。

他体验到的是一种身处闹市的孤独。

很多人被这孤独打败了,最后,他们背起行囊,离开了这份繁华。不过,在他们走的时候,却是另一番情景,没有来时的豪言壮语,也没有来时的那份雄心壮志,他带走的仅仅是一颗失落的心,还有一段并不十分如意的回忆。他在这里奋斗过,也曾在这里留下过足迹。但他知道,一场大雨过后,自己留下的足迹便会被冲刷干净,再也看不见了。

对于许多奋斗的人或者奋斗过的人,这就是他们的人生轨迹:豪情——平淡——幻灭。

它像梦魇一样折磨着每一个人,也像一个魔咒一样,让人无法摆脱。确实,很少有人能够逃脱这种命运。

人生而为人,不在被人羡慕和崇拜,而在实现自我。我们不需要去征服城市,我们要做的是征服自己。如果你想要的仅仅是一段不同于以往的经历,仅仅是一个不同于家乡的环境,那么你还会有那种落寞吗?如果你把心安放在这里,那么你还会感觉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一个人的成功不在于大处,而在于小处。真正的成功不是你比别人多拥有多少,而是你比昨天的你进步了多少。只要你是在进步,那么就不必因为不如别人而落寞、孤独。只要你还走在成就自我的路上,那么你就不需要因别人的比衬而感到失落。

别人自有别人的欢乐,但要记住,千万不要让别人的欢乐成为你失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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