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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那几天罗莎总是背书背到很晚才睡下,自从高中毕业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死记硬背过诗词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开始羡慕她那个过目不忘的夏普导师,其实她一直觉得当魔法师很委屈米诺斯,他该去当语文老师的。

又是一个冰凉的初秋夜晚,罗莎将卷轴压在身体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昏昏沉沉间,一个个或欢笑或哭泣的身影从她眼前掠过,一种阴暗的情绪压抑在她心里,令她几欲哽咽,然后只听到一声声浑厚的号角声骤然响起!

“呜——呜——呜——!”

罗莎突然被惊醒,睡在床下的莫愁早就醒了,她脸色阴沉地注视着窗外。

“发生了什么事?”罗莎眯起眼,努力令自己镇定。

“集合!集合!拿起你们的武器!”

还没等莫愁回答,窗外又传来传令官的吼声,吼声在风中传得很远,沙哑而急切,令人听了感到心慌。

沉默的莫愁终于开口:“敌人进攻了。”

屏障壁垒保卫战,正式开始了——这一场决定胜负的战争,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而最终的结果或许会扭转整个大陆的历史流向,也或许只能成为史书中淡淡的几行描述。

“踏踏踏踏——”门外传来神职们匆忙的脚步声,一个又一个身影掠过她房间的窗口,战争的紧张气氛活跃在屏障堡垒的每一处。

罗莎让莫愁拿出她曾经的神职套装换上,然后在莫愁的搀扶下出了房间,在神器五指镯环的庇护下,她已经恢复到可以勉强行走了。

离开了房间,罗莎站在医务点二楼眺望着。这里离屏障堡垒非常近,近到她能听到敌军吼着震耳欲聋的‘前进’,能听到他们的奔跑声就像闷雷。

她从来没有真正亲临激烈的战场,恐惧和兴奋交织的奇异感席卷了她,她舔了舔干燥的唇。

“莫愁,你武者几阶?”

“七阶。”

“抱着人的情况下跑得快吗?”

莫愁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看她,保守地回答:“还可以。”

“那我们下去看看吧。”

莫愁脸色一变,罗莎却说:“只在堡垒里,我下去看看她们是怎么治疗的,就算有个别敌人攻进来也要被哨塔乱箭射成刺猬,没事的,再不行你抱着我跑去找凯萨琳大人。”

莫愁转头看着堡垒内林立着的哨塔,天边灰色的云层翻涌着,一座座哨塔沉默地立在这昏暗的凌晨时分里,就像毒蛇一般静待路过的猎物。然后她想了想,还是扶着罗莎下了楼。

楼下驻守着一层又一层的士兵,为了保护稀有的神职人员,驻守在这里的都是最精锐的士兵。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敌人攻进来,那么他们最精锐的士兵也将会来屠杀这些弱小却又发挥着巨大作用的牧师。

医务点的大厅聚集了一百多名神职人员,在这场关系到永恒王朝生死存亡的残酷战争里,她们是最脆弱的宝贵资源;牧师们在祭司长塔兰的组织下,非常有秩序地分成了好几排站着,静待着需要她们的时刻。

外面激烈的厮杀声传进来,罗莎站在门口,却看不见战况,于是她轻轻碰了碰最里面的那个士兵。全副武装的士兵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在看清来人后,却又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低着头看着这个穿着白底金边神职服装的漂亮小姑娘。

“我能站到外边看一下吗?”她问。

然后那个士兵摇了摇头:“请回到大厅里,牧师阁下。”

罗莎只好灰溜溜地退了回去,但是过了不久,大厅里忽然一阵喧哗,她转头往里看,只见塔兰走在前面,牧师们也跟着离开了大厅。

在路过她的时候,不少人侧过脸看了她几眼,有鄙夷,也有别的,但绝大部分人都是目不斜视,神情庄重地往前走。

在塔兰的带领下,牧师们很快站上了高台。

高台是为了神职们设立的,牧师们站在上面进行治疗是再适合不过了。

罗莎并没有跟上去,在莫愁的保护下,她站在地上仰头望着坚固的高台。牧师们开始祷告着,为堡垒之上的将士们加持着有益的魔法,或治疗伤重的士兵,令他们能够快速恢复并再次投入战场。在这一点上攻城方显然很吃亏,因为他们没有牧师,只能靠人数和兽人强横的躯体压上。

罗莎眯了眯眼,堡垒比高台还要高,而且距离处于暧昧的不远不近,她看不清,不过要想从堡垒上隔空攻击牧师们,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更别提牧师们分散在好几个高台上,身边围满了持着精钢盾牌的精兵和弓弩手,而高台后方是林立的哨塔,一支支淬毒的暗箭从哨塔处探出。

这次战役的指挥官真是个人才,懂得把奶妈放在怪打不到的地方;她如此总结着,然后和莫愁交流着信息。

莫愁只是摇了摇头,说:“新月城的指挥官也是人才。”以此表达了自己对罗莎的乐观不看好。

罗莎忽然想起了当初在特兰镇时听到的八卦——

‘战况太惨烈了!听说那个神使长了一双黑色的翅膀,飞到战场上空的时候,天立刻就黑了……那刀子就跟下雨一样往下掉!……’

然后她心里恍然大悟,屏障堡垒的指挥官能想到这么做的,兰斯帝国肯定也会想到,那么兰斯帝国也肯定有了应对的方法才敢这么嚣张地找上门来,相同的,兰斯帝国的神使已经出现,那么屏障堡垒的指挥官也肯定要想办法应对,也就是说大家都对对方的实力都有差不多的了解,现在就是拼人品的时候了。

眼看堡垒内一片肃杀,副指挥官在对即将上战场的一排排新兵发表演讲。其实就是歌颂家园和帝国,痛斥无耻的黑暗信徒,口才当然是不用说的,连表情都无比激动,唾沫横飞,就像自己在兰斯帝国生活过多年,亲眼见证了兽人小到抢儿童老人棒棒糖,大到奸淫掳掠的恶行似的,罗莎听得眼都直了。

真是……粉得荡气回肠,黑得丧心病狂;估计现在兰斯帝国的新兵营里,他们的副指挥官也是这样忽悠着新人当炮灰吧。

末了这位副指挥官还热血地吼了一句。

“……为了我们的家园和母亲!兄弟们跟我冲!”然后新兵们热血沸腾地提着盾牌和长剑跟着他冲上了堡垒。

“小姐,回房吧。”莫愁说。

罗莎点点头,跟着她上去了,临进房间前楼下又传来了那个副指挥官的激情澎湃的演说,她讶异地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只见刚刚带着新兵们冲上堡垒的副指挥官,不知什么时候又下来了,正在对着另一群不知什么时候被组织起来的新兵发表演讲。

“不是适合演讲的时候吧……?”她犹豫了一下。

“新兵需要磨练。”莫愁简短地回答了她的疑问。

罗莎这就明白了,真正的战士要在真正的战场磨练起来,也就是说,趁着还没有正面冲锋,用心良苦的指挥官把新人小号们安插在大号身后混经验,让这些新人小号不至于在正面冲锋的时候乱了阵脚。

真是……碉堡了!

再抬头遥望牧师们站的高台,只见那些高台上纷纷闪起圣洁的金光,金光在浅灰色的黎明中显得非常绚丽。

一百多人一起施法,罗莎能感觉到四周魔法元素的异动,忽然手指间微有温热,罗莎低头一看,只见她无名指上的那个指环闪起了金色的光芒,似乎和异动的魔法元素起了共鸣……

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仔细研究,四周的光线骤然一暗!罗莎心里一紧,猛地抬起头,只见之前已经泛白的天际,这时忽然全都暗了下来,四周一片惊叫声!

就连罗莎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灰暗的天空下,乌云剧烈地翻涌着!一道身影‘唰’地一声从平地直接蹿到了半空中,然后就像美少女战士变身一样,以厮杀声为背景,那个身影‘刷啦’一下张开了一双纯黑色的羽翼,银色铠甲从四面八方迅速飞过来,套在他削瘦的躯体上,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晶莹的紫色!居然还像模像样地飘下几根黑色的羽毛。

“黑暗神使!”她震惊地看着,然后只见四周翻滚的乌云快速地聚集到黑暗神使身边,一时间他的身边剧烈翻涌着无数乌云,远远看过去就像狰狞的死神亲临!

罗莎为了看得更清楚,笨拙地照着米诺斯曾经抄写给她的鹰眼术使用法,把自己的视线拉得更远——

只见黑暗神使英俊的脸上表情冷漠,他手握着长剑,凝聚着黑暗的力量,然后朝着屏障堡垒的方向迅速挥下!——

罗莎眼睛一疼,视线立即又恢复了常态,因为是初学者,所以看不了太长时间,但是随后不需要鹰眼术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快跑!!”不知谁喊了一声!

然后只听到‘轰’地一声巨响,黑暗能量凝聚起的黑色火球,从半空中朝着牧师们站的一处高台直接砸下。就像陨石直接砸在地表,黑色火球直接把高台砸出了个大洞,并且立刻燃烧起了邪恶的黑色火焰,不少人还来不及惨叫就直接被烧成了一块焦炭。

“下去!快!!”祭司长塔兰原本温柔的声音这时格外严厉,罗莎和她隔得那么远,都隐约能听到她焦急的号令。

“莫愁!你能不能……。”一直压抑着情绪的罗莎听到塔兰的声音就不淡定了,着急地扯着莫愁的衣角,抬头看她。

莫愁却摇了摇头,不说话。罗莎缓过来后,心里也是明白的,就算她想,她又有什么能力去做呢?她只能紧皱着眉头,咬着唇继续往下看。

高台摇摇欲坠,牧师们慌乱了手脚,眼看那些大难不死却又没长翅膀的牧师和士兵就要摔成肉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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