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又是一天,方塘午睡醒来的迟了,看哥哥还在外面愣着看天,笑笑便回屋读书去了。
方贤倒也是执着,从方昌涛那里回来后连格了几天的太阳,虽然脖子难受的不得了,却还是想格。
这些天里站着格累了,就找地方坐下格。格的烦了,就回屋躺会儿,或者读读书,然后走到院子里还继续格。
要说世上有山有水,有美景,但方贤却是不但不去赏,反而闲在自家院子里天天看太阳。方正看在眼里,实在是深感意外,原本以为他是说着玩玩,不成想竟然坚持下来了。不过他就这么格来格去,也不知道格没格出些什么。
走回屋内,方正坐在桌前,从桌子上拿起前些天未读完的一本书,看了起来,眼在书上,不过心思却是飘远了。
方贤他继续格物倒是最好,怕就怕他不格。圣人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多少读书人提都不敢提的先贤们,自家这儿子聪明倒是聪明,但口气实在是太大了,不让他受受挫,他哪里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王守仁先生确实是格物成圣,但守仁先生是经过了多少沉浮起落,谁都不得而知,所以为父的教育儿子,就要先让他吃上一亏,明白明白世事艰难,等他格烦了,格累了,格不下去了,再告诉他这样死格物不会成功,对他是多好的历练啊。
这是方正的算盘,原来他一开始就给方贤下了个套儿,想让方贤去去傲气,别让他心太浮了,毕竟天下间傲气的人多了,没几个能傲到最后的,否则就他这脾气秉性,以后迟早是要吃大亏的。现在吃亏总比以后吃亏好,现在我让他折跟头,他损失不了什么,要是将来在别人手底下折跟头,可就怕倒下就起不来了。
想当年我闯荡天下的时候,也是傲气,但没人告诉我傲气也会毁人,我窝在这小地方多少年了,纵有多少才华又能怎样,纵有冲天志气也早被磨没了。
贤儿,你不是池中物,这爹爹知道,但爹爹陪不了你一辈子,以后的路难走,这爹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你有这个潜力,有这个志气,很好。爹爹能帮你的,只能是这些了。
……
到了第十二天,这时是七月初,方贤还在想怎么格物。不过这天一早起得床来就傻了眼,这是个阴天,没太阳。那今天格云?格就格呗,谁怕谁。
七月的天,小孩的脸。方贤忍着晨起的倦意在院子里格云才格了不久,天色渐渐变了,云的颜色越来越深,像是要下雨啊。
毕竟是上午,可能这天气本是个睡懒觉的好日子,下雨的话,那人们的睡意怕是就更深了。方贤心性也随和,你是阴天我就格乌云,你下雨飘雪我就去格雨雪。哼哼,正求之不得呢。
想到这里,方贤回到了自己屋子里。躺在床上闭眼休息,这些天格了这么长时间太阳,身体早就跟不住了。
原本想小歇一下,却不成想就这么躺着便入了梦,接着一直睡了差不多一两个时辰。
方贤还在屋里休息着,屋外云彩的颜色渐渐加深,不久整个天空就已经成了乌蒙蒙的。
风起了,然后院子里的树开始摇晃枝叶,豆大的雨滴点点打落,雨就这么下了起来,不多时一道闪电破空闪过,一声炸雷自天际隆隆传来,惊醒了熟睡的方贤。
揉了揉眼,直了直腰,方贤从床上坐起,说:“本想休息一下,我怎么睡着了。不过也很好啊,醒来听见打雷,还有雨滴悉悉落地的声响,该是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吧。”
离床打开了窗,将窗户帐用细棍支起,方贤侧身望向窗外。
院里的地面已被全部打湿,看着这情景雨势还在渐渐加大。
好啊,好啊!这是多好的天气,正适合格雨啊。格了这些天的太阳,什么都没格出来,这次好不容易才来了格雨的机会,可要细细去格,不能再大意了。
方贤将手放在了窗边,身子微微向前探着。开始格雨?那好,格呗!
雨是什么,雨是水啊,雨就是天上落下来的水。常听爹爹说雨水是农人最喜欢的,雨不足收成就不好,可雨也不能下的太多了,多了粮食就要受灾。
雨一多,莫说是粮,就是人也免不了受灾祸,忍饥受饿是小,穷苦一些的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望着眼前淅淅沥沥的雨水,方贤又没了方向,可能是雨势较急了,有些许雨滴透过支起的窗帐扬了进来,落在方贤手上。
这雨真好,虽说是雨天较凉,但夏季怕的是热,不怕雨凉,反倒是可以降降这暑气。
哎!还是想不下去,既然如此,不如趁着这雨景作诗一首,也算是格雨了吧。
天际纷纷来,养物独自裁。
落地须有声,灿烂地上开。
门前拜土地,林中踩青苔。
汇入溪流去,不过归入海。
方贤一诗作罢,起了个题为《闲时赋雨》。想想这格物实在是难,这些天也累,不如今天就先歇了吧。
便又躺回床上,闭目休养,也不知是不是就这样睡去了。
论起格物,此途实在是不简单,是个人都可以去格,但真正格过就知道有多难。方贤也是这样,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看出什么,能格出个什么结果,不过是执着罢了。
虽说格物一途很难,但方贤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一天格不成就再格一天,一个东西格不成就换个东西。来来去去不知多久,许是过了三两个月,方贤稳了下来,不会再嚷嚷着格物,也不说什么要当圣人之类的话。
别误会,方贤不是驴一样撂挑子不干了,而是想通了,到处说大话不是本领,脚踏实地做事才是本事。
方贤也是倔,既然确定了路,那就一直走下去,不成功便成仁。
过了初秋,一时盛秋景色便浮现出来,方贤这时就入山林,去农田,倚着秋爽四处闲逛,以此多看多想,这是在格秋。不过一入盛秋不久便会迎来一个佳节,农历八月十五的中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