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是应该恨的,可心却疼得发紧,他只想抱紧她,紧一些、再紧一些,再也不要放开。
她柔软的身体,散发着他熟悉的馨香,那么甜美、那么迷人。
他多么希望,他们之间,可以没有那些看得见、看不见的阻碍,让他们能够安安心心的彼此相对。
夜莺一动不动,任由殷凌宇抱着她。
她的确是累了,闭了眼,只想任自己徜徉在他坚实的怀抱里。
如果,如果可以选择,她一定不会放开这个男人的手,可这个世界往往是残酷的,由不得她半分任性……
“殷凌宇,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只要你能好好的,留在A市,就足够了。”
她虽然口是心非,可说的却也是真心话。
“我做不到。”
殷凌宇恼怒的竖眉。
“我怎么可能让你和儿子置身危险之中,而我却不闻不问?”
“如果我同意你带走儿子呢?”
夜莺是铁了心要把殷凌宇推开了。
“儿子我当然要带走,你也一样。”
殷凌宇斩钉截铁,答得毫不犹豫。
“不管前面有什么,我都要和你们一起面对,诗诗,你别想再推开我,我是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不能保护,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夜莺默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那好吧……”
“诗诗,你终于不再拒绝我了……”
殷凌宇有些动情,夜莺此刻温顺的模样,让他放下了所有积存的怨念,只想好好的保护她和天佑。
“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和天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的!”
“嗯。”夜莺含糊的点点头,不愿再分辨。
殷凌宇抿唇笑了笑,更加抱紧了夜莺。
“爸爸、妈妈。”
天佑迈着小短腿,小碎步跑过来,看到这一幕,连忙遮住自己的眼睛。
“……啊,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此情此景,少儿不宜啊!
不过,他很想偷看怎么办?
“天佑——”
夜莺看到儿子,连忙从殷凌宇怀里挣开。
“你怎么又回来了?”
天佑的指缝偷窥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宣告流产,他不禁有些失望。
“我等了好久,都不见你和爸爸回来,所以我就下来看看。”
哎呀,好害羞……
天佑想到爸爸妈妈亲密相拥的画面,忍不住红了脸颊。
殷凌宇面不改色,笑笑地摸摸儿子的头。
“走,我们回房去吧。”
“嗯。”
天佑一边答应,一边一手一个,牵起殷凌宇和夜莺。
殷凌宇先把夜莺母子送回房间,陪天佑聊了一会儿天,看儿子困了,才站起身来。
“我先回房去了,有什么事你叫我,我就住隔壁房间。”
夜莺点点头。
“嗯。”
“晚安!”殷凌宇走过来,抱住夜莺,在她唇边印下一记吻,仍有些意犹未尽。
“明天早上,我过来找你们,我们一起去吃早餐。”
“嗯。”夜莺垂眸,态度十分温顺。
“我走了。”
殷凌宇放开夜莺,转过身去,却又走回到大床边,亲了亲天佑。
“儿子,晚安。”
“爸爸,早点睡……明天六点,飞机……”
天佑睡得迷迷糊糊,嘴里嘟嘟囔囔。
夜莺一时有些慌神,咬了咬唇,无比纠结。
殷凌宇拧了拧眉,面沉如水。
“明天早上六点、飞机?”
殷凌宇站起身来,欺近夜莺,直逼得她抵在墙上,无路可退才停下脚步,嘴角浮上一抹冷笑。
“诗诗,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对我,究竟可曾有过一句实话?”
如果不是儿子一句迷迷糊糊的呓语,她是打算就这么瞒着他,又一次带儿子不告而别吗?
亏他约她第二天一起吃早餐,她还那么镇定,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在他面前,她一直都在假装。
她的演技,还真是好到了极点。
他真的愤怒到了极点,直想把她的心挖出来,看一看是不是鲜红色,不然,她为何可以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他?
夜莺被殷凌宇逼得没有了退路,只能紧紧抵着冰冷的墙壁——
他的问题,她答不出……
这一切,她根本无能为力。
紧咬着唇,她发不出哪怕一个简单的字节。
她全部的打算,都在儿子的一句呓语里,落了空,然而这又能怪谁呢?
儿子是无心,她却是有意。
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和欺骗,他受伤,她又何尝轻松过呢?
殷凌宇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又往前走近一步,眸中的冷意沁凉刺骨。
“诗诗,我真的很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
夜莺转过脸去不看他。
“殷凌宇,隐瞒你是我不对,可我没有别的选择……”
“你是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殷凌宇却并不愿意接受这种没有说服力的解释。
“还是你不愿意选择?”
“我……”
夜莺语塞。
她当然不是没有选择——而是,有的选择,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
“诗诗,你好狠的心。”
殷凌宇痛心疾首,两手握拳,指节泛白,发出微响。
可他再恨再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他一贯的冷硬手段、冷酷做派,到了夜莺面前,全都成了绕指柔,根本派不上一点儿用场。
“对不起……”
夜莺对此,只有歉意。
“你说再多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殷凌宇苦涩的勾了勾唇。
“你不会知道,你这样做,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伤到极致,不想再多说,落寞的转过身,抬脚往外走。
“我不是不知道,只是……”
夜莺心里酸楚不已,只觉得所有的感觉器官都拧紧,成了纠结的一团。
她不是不想象个普通的女子一样,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为她搭建的幸福生活,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担心,把一切的苦难、困厄都推给他去承担……
可她却不能那么做。
她爱他,不愿意看他一个人,去承担由她带来的一切不幸和困苦,那样,她会不安、会愧疚,会生不如死。
如果他再有个什么不测,那她即使死,也不能瞑目……
她不要那样的自己,懦弱、卑微、害人害己。她宁愿被他骂,被他误解,也要阻止他踏足她泥泞不堪的世界……
“对不起。”
殷凌宇顿住足,却听到了三个让他失望、痛心到了极点的字眼。
他不说话,只眯了眯眼,打开门,扬长而去……
夜莺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妈妈,我们真的不叫上爸爸,和我们一起走吗?”
凌晨,天佑迷迷糊糊的被夜莺叫醒,穿了衣服,洗漱完毕,仍在揉眼睛。
夜莺低下头,收拾东西。
“天佑,爸爸还有别的事,不能和我们一起走。”
她最近撒谎是太多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轻忽,自己都无法相信。
“哦。”天佑点点头,定睛去看夜莺的红肿不堪的眼睛。
“妈妈,你眼睛怎么那么肿?你哭过?是不是爸爸欺负你了?”
夜莺摇摇头,勉强一笑。
“没有,妈妈只是没有睡好,休息一下就好了,天佑乖,我们走了。”
“嗯。”
天佑点点头,背过自己的小背包,看夜莺拉起拉杆箱,抢先一步走过去,把门打开。
“爸爸,你怎么在这里?”
天佑的声音,透着隐隐的惊喜。
殷凌宇抱着膝盖,背靠在夜莺房门口的墙上,面前,是一个不大的行李箱。
“啊,儿子,早上好。”
殷凌宇睁开疲惫的双眼,活动了一下四肢,好痛,他不觉皱了眉。
夜莺目光复杂的看了看他。
看这样子,他应该是昨夜就睡在这里等他们了吧?
“爸爸,你别乱动。”
天佑人小鬼大,殷勤的走过去。
“让我来给你按摩一下。”
“谢谢儿子。”
殷凌宇笑逐颜开,这一番辛苦总算没白挨,还是亲亲儿子好啊,这么孝顺。
夜莺面无表情。
“天佑,你不要缠着爸爸了,我们还要去赶飞机呢。”
她这句话,分明是说给殷凌宇听的。
殷凌宇却毫不在意,笑笑的站起身来,牵起儿子的小手。
“妈妈说得对,我们啊,还要赶飞机,不能再耽搁了。”
天佑很快转过弯来,领会到了殷凌宇的言下之意。
“爸爸,你要和我们一起走?”
夜莺满头黑线,却不能发作。
她没想到殷凌宇居然这样固执,非要跟着他们,她也只好另外想办法,甩开他了。
一路上,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火朝天,夜莺双眼紧闭,全当没有听见。
到了机场,三人刚安顿好,殷凌宇又说。
“天佑,你饿了吧?想吃点什么,爸爸去买。”
“我随便吧。”天佑转头看了看夜莺。
“妈妈,你想吃什么?”
夜莺绷着脸。
“我不饿。”
“天佑,我不知道你妈妈早上喜欢吃什么唉,怎么办?”
殷凌宇为难的皱了皱眉。
“你要不要一起来?”
“好。”
天佑并不多想,跳下凳子,牵着殷凌宇的手,去买早点了。
夜莺那叫一个悔啊。
早知道,她就随便说两样东西好了,那样殷凌宇也就没有借口把儿子一起叫去了。
她也就可以不声不响的带儿子溜之大吉了,可现在……
她本来有些怄得慌,等早餐买回来,她却是真的没有食欲了。
“妈妈,你也吃一点啊。”
天佑津津有味吃完早点,发现夜莺连动都没有动,不禁有些担心。
夜莺微微叹息。
“天佑,妈妈不饿。”
殷凌宇眯了眯眼。
“虽然我们一大一小两个帅哥,长得确实很养眼,但你也不能光看我们,不吃饭啊。”
夜莺不作声,只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
“尊敬的各位旅客,由于机械故障,原定于六点零五分由本机场飞往班加洛萨的PSU777航班延误,请耐心等待,如有进一步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广播里,正在播报航班延误的消息,一段日语过后,又换成了英文。
“LadiesandGentlemen…”
夜莺不由皱了眉,这还真是无漏偏逢连阴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