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小美人,他不自愿买单,我们就只能强迫他买单了,还没人敢在欲望里面撒野。”玫瑰卷起嘴角,眼尾处有细细的皱纹,凑得近了,楼蓝才发觉,她其实有些老了,面容渐渐衰老是其次,能感觉到玫瑰那颗苍老的心,没有活力。玫瑰的手抚上她的脸,从太阳穴处一直往下,滑到脖颈处,才依依不舍的抽出来。
楼蓝舒气的瞬间,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杯酒,杯子很大,里面虽然不到三分之一杯,但分量已经不少。
“来,小美人,陪我喝一杯。”她不喜欢楼蓝叫她姐,却称呼她为小美人,其实自己的心早就已经认老,只是还残存着一丝不服的欲望罢了。
“从今天开始,你的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我会给你上课,教你如何享受生活,如何讨男人欢心。”玫瑰似乎很嗜酒,那一杯酒被她饮干,酒保眼疾手快又满上。
楼蓝错愕,这是她要做的,讨好男人,她需要讨好谁,为什么要学这些,难道有一天,她要讨好上官慕,可他们的约定里有,他不会要她的身体,除非她自愿。
“小美人,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办法回头了,与其在那里发呆,还不如好好竖起耳朵听我教你的,我只会说一次。”玫瑰注意到她走神了,不悦的冷声说。
楼蓝收住心神,没有仔细去揣摩玫瑰话里的深意,没有办法回头,难道她要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么。
“那我们今天要上什么课?”
“你今天负责陪我喝完2瓶红酒,并且要确保你不能喝醉。”玫瑰斜着眼看向楼蓝,带着丝丝的挑衅。楼蓝没有说话,只将杯中的酒饮干,酒保也给她将杯子满上。
“小美人,有傲骨必然是好,但也不要太逞强,男人不喜欢像钢铁一样强硬的女人,女人还是要柔情似水。”玫瑰又将手搭在楼蓝的肩上,顺势向下,解开了她外衣的纽扣。
“把外套脱了吧,不然一会出去就该凉得受不住了。”手指灵巧的瞬间将楼蓝外衣的五个扣子一一解开了。
楼蓝几乎是被强行将外衣脱了下来,里面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色毛衣,有些起球,衣服边的卷起,隐隐透出内衣的轮廓,她的内衣,是最没有吸引力的肉色,还是父母出事前买的,自从家中变故,她就没有添过新衣裳。玫瑰拿眼睛在她身上溜了一圈,并没说什么,犹自沉醉的喝着酒。楼蓝也没有觉得不适,她从不在意这些,吃的和穿的有多好,她只要自己能无虞的毕业,妹妹能安心的学习就好。一个人高尚不高尚,也并不是凭穿衣的好坏来评断。很多年后楼蓝再回忆当初的自己,觉得真的很傻很天真,世事哪里是那么容易分得清是非曲直的。
喝完一瓶酒时,已经是晚上九点,楼蓝宿舍十一点半的门禁,她有些焦急,速度也快了些,不时有男子上来找玫瑰搭讪,总是用眼睛打量楼蓝然后笑容深深的问玫瑰:“玫瑰,新货啊,质量不错,水的很。”
玫瑰总是含怒带恼的瞪一眼,明明是生气,却让人感觉到无限风情,男人们一脸受用的退开了。
和玫瑰你一杯我一杯的把两瓶酒喝完,已经是十点半,酒吧十分喧嚣,不是周末,依然人潮汹涌。楼蓝有些头重脚轻,意识还是清醒,冲玫瑰挥挥手,玫瑰也没有留,她便独自穿越重重人墙到了门口。
透骨的冷,比她出门时要冷上许多,如针尖一样的雨丝扎在她脸上,又降温了,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寒冷。
她将衣服又紧了紧,虽然知道也不足以抵御寒冷,加快步子向前走。斜刺里出来一个人挡住她道:“楼小姐,我送你回去。”
是阿朗,仍然戴着墨镜,嘴角艰难的弯着,力争做出个笑脸的样子,他平时表情一定很少,可能从来都不笑,才会做的如此生涩。
“不了,我可以坐公车。”楼蓝拒绝道,若是被同学看到她天天坐着宝马回来,不知该作何想法。
“是老板吩咐的。”阿朗接着说道,“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也不安全。”后面半句说的十分吃力,他不善于关心人。
“那就麻烦你了。”楼蓝点点头,已经拉开了车门,她坐在前面,与阿朗一起。阿朗似乎有些不习惯有人与他坐一排,身体绷得紧紧的,端端正正,目不斜视的开车。
“阿朗,放点歌来听吧。”楼蓝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说道。
阿朗侧目便看到楼蓝熟透了的脸,每一寸皮肤都红了,脖子和耳垂都带上了微微的桃红色,眼神有些迷离。他斟酌着,放了一个钢琴曲的专辑。楼蓝闭上眼睛听着,是贝多芬的月光曲,没想到看上去大粗人一样的阿朗还有这样的心境。神智已经渐渐模糊起来,头重重的,很想睡觉。
她是被阿朗叫醒的,阿朗将车停在了距离公寓门口还有一百来米的地方,楼蓝感激他的心细,说了声谢谢下了车。直到见到楼蓝的身影走进公寓门口又过了几分钟,阿朗才发动车子离开。
暖气抽离楼蓝的身子,夜就变得格外的冷,每一个毛孔都紧紧收缩着,抗拒着寒冷的因子进入,但它们还是无孔不入。
在宿舍楼下时接到栀子的电话,知道楼蓝也还没到宿舍,栀子急忙忙的声音在那头道:“亲爱的,我也到大门口了,你先等我一下。”话还没说完,就收了线。
几分钟后栀子的身影就出现了,看来她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一把搂住楼蓝道:“亲爱的,你冷吧,我给你温暖,你看,这就是胖子的好处。”她身上确实很柔软暖和,两人相依偎的上了楼。
她匆匆冲了个凉,也没听清楚栀子在她耳边咕哝咕哝说了些什么,头重脚轻的翻上床,美美的睡了一觉,她没有忘记订闹钟。
早起的楼蓝在镜中看见自己脸上还有些醉酒的潮红,眼神里有些秋水的痕迹。栀子也被她从被子中托了出来,磨磨蹭蹭的穿着衣裳。她打开窗子,街上行走的人一个个裹得像水桶一般圆鼓鼓的,她打开衣柜,里面只有2件厚外套,现在若是就穿上,再冷一点就没办法抵御了,她手在几件衣服上划过,最终还是穿上那个黑色的薄风衣。
出门后她发现天气又冷了些,不过是11月中旬,往年这个时候,还只需要穿长袖的,而现在,很多人连羽绒服都派上了用场。上天似乎不愿意放过她,让她心灵受寒后,还不放过她的身体。
“新闻说,今天最高温度只有7度,真不知长岭今年是什么鬼天气。”从她们宿舍到教学区,要步行半个小时。栀子鼻尖红红的,喝了一口豆浆说道。
在她脸上却见不到畏寒的痕迹,以往书上都说,人若是胖,就更能抵御寒冷,楼蓝是不信的,却不料栀子给了一个极好的佐证,看来科学说的还是真实的。
今天一天都是满满的课,有七节,大一大二主要修的是基础课程,到了大三则开始了专业课。楼蓝听课一向认真,笔迹做的满满的,对于老师的提问也是积极思考,虽然她不爱主动回答问题。
玫瑰的电话追着下课的铃声而来,依旧给她一个小时的时间,6点半,赶到欲望。不过才第二天,楼蓝就觉得有些累。
她收拾好书包出教室,发现栀子像影子一样跟着她,一脸谄媚的表情道:“亲爱的,带上我吧,我保证这次不中途落跑。”
“我不知道今天是上什么课。”楼蓝不确定的说道,她担心要是栀子跟过去,会忍不住又喝多。
“我保证我不喝醉。”栀子似乎知道楼蓝的顾虑,信誓旦旦的说道,那张认真的脸,怎么看也可信度不够。不过楼蓝还是上前捏了一把道:“走吧,来不及吃晚饭了,随便买点什么吃的。”
栀子兴高采烈的挽起楼蓝,挤上了公车。
沈坤今天又要去医院换药,车厢里人很挤,他是在始发站坐的车,他坐在靠后的位置上,戴着耳机在听歌,是坦塔尼克号的主题曲,这几日忽然就回想起这首歌,反反复复的听,怎么也不觉得厌。他半眯着眼睛,身边站着几个女生,均是一脸兴奋的看着他,但见到他手上的拐杖后,眼里的光芒又淡了去。
从小到大,他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以前被家里管得太严,但给他递情书的女生还是大把的,他觉得厌倦,除去这张精致到无暇的脸,她们还看到了他身上别的什么东西吗,难道这张脸会留住一个人的心一辈子。
快到四医院时,他睁开眼睛,缓缓的站了起来,身边的女孩侧身让开路,她同伴马上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就看到了站在车头扎着马尾的楼蓝,穿着一件黑色风衣,人显得出奇的瘦高,脸色有些苍白,鼻尖冻得通红,身旁还站着一个微胖的白的像馒头一样喋喋不休的女孩。
她一直听着,间或微微笑一笑,开口的时候不多。沈坤奋力的向前挤着,想上前打个招呼,问个联系方式,但车厢里人很多,他一着急一个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在身旁女孩的身上,女孩子倒是一脸娇羞的扶住他,他挤到车中间时,车子报站,市四医院到了。沈坤只好随着人流下了车。
栀子这次电话果然没有再响,顺利的陪着楼蓝下了车,两人买了一碗臭豆腐,又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老台门肉汤包,楼蓝坚持买了单,她也不愿意每次都要栀子掏钱。
酒吧今天还未开始营业,里面灯光有些昏暗,楼蓝找了一个圈,发现玫瑰不在,她拿出手机准备拨号,想了想又没打出去,老师晚点上课,她就晚点听课吧,反正这些也不是她想学的。
她拉着栀子,径自在吧台上坐了下来,酒吧认得她,冲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又取出两个杯子,给她们一人倒了半杯红酒。栀子端起杯子就要送下肚,瞄到楼蓝正盯着她,手慢慢的放下来,将被子置于桌上,夸张的做了个笑脸对酒保道:“我不喝酒的,给我一杯水吧。”
楼蓝也没有动那杯酒,昨天那些酒似乎是她的底线,再多喝一杯,她就要醉倒了,因此对于这个度她要掌握好。
她们坐下不到五分钟,一个30岁左右一身领班制服的女子便走过来,面无表情,像一幅塑像一样,“哪个是楼蓝?”
“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楼蓝站起来问道。
“7点半营业前,将所有的桌子归置好了,擦一遍,确保不要有污渍痕迹什么的。”她吩咐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们两个这才注意到,整个酒吧里一个清洁员也没有,40来个台子,要一一打扫一遍,一个小时的时间。
“楼蓝,她拿你当服务员使唤啊?”栀子不满的叫道,声音很大,女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道:“再罗嗦,我保证她每天要完成比这个更多的工作。”
栀子拉拉楼蓝的衣袖,女子又追加了一句:“你要是帮她,以后就每天给她双份工作。”说完就转身走了,浑圆的屁股扭得摇曳生姿。
楼蓝心里也有小小的受挫感,看看时间,只剩下50来分钟了,当下也不敢怠慢,拿起工具就干起活来,栀子一直跟着她,从一个酒台到另外一个,好几次要动手帮忙,楼蓝都止住了她。
她手上的动作不敢有丝毫的停顿,飞快的擦好桌子,又将凳子各自归位,看来昨晚打烊后,服务员只是简单的将地板清理干净了。难道是专门等着今日自己来打扫的?
才擦了一半,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栀子帮她拿着风衣,一脸爱莫能助痛心疾首的表情。“楼蓝,要不我们不做了吧,她怎么能这样折磨你,正常的人哪里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整个酒吧都打扫一遍呢。”
“那我就只好当个不正常的人了。”楼蓝接话道,经过一番运动,心里反而轻快了些,身体的劳累放松了绷紧的疲惫的心。
栀子扑哧一声笑出来,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下,楼蓝都能够欣然接受了,她再干着急只会让楼蓝心情难受而已。
栀子便开始在楼蓝耳边喋喋不休起来,她有说不完的话,楼蓝专心的擦着桌子,不时才会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其实栀子说的话,很多她都没有听清楚。
一头大汗的楼蓝,额前的流汗湿答答的沾在脸上,汗水坠在鼻尖摇摇欲坠,脸色绯红。眼里却闪动着坚毅的光,浑身上下散发出浓烈的生命力。
楼蓝瞄了下时间,还有五分钟,还差两个台子,胳膊已经泛酸了,腿也有些重,她却不敢休息片刻,之前的女子去而复返,手上端着一杯牛奶,经过楼蓝跟前时,似是不小心,脚底轻轻的打了一下滑,那一杯冰凉的牛奶就那样尽数泼到了楼蓝身上,牛奶湿透了她胸前的衣襟,顺着脖子流进去,左侧的头发也全湿了。玻璃杯碎在地上,被灯光折射泛着彩光。
楼蓝抬头怒视女子,女子一脸无辜的盯着自己的手道:“手滑了,真是不好意思。”道歉的语气也还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