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获得减刑,就要服从命令,这是周胖子告诉我的。
其实我也不想去惹孙警官,但他无缘无故打人,不管怎样都说不过去。但周胖子说的对,我们要争取减刑的机会。于是我很认真地和周胖子学习如何使用机器。
中午。
我们在监牢广场集合,随后到食堂里吃中午饭。
监牢里的伙食还算可以,至少不是传说中的窝窝头。有菜有饭还有汤可以喝,我很是满足。可就在我把打好的饭菜放到桌上时,孙警官走进食堂。他用警棍敲响包括我在内的几个人的桌子,叫我们站起来和他去广场。
“什么意思?”我问周胖子。
“你去了就知道了。”看来不是好事,因而周胖子没有直接回答。
我和其他四五名囚犯随同孙警官,来到了广场。
他用警棍在地上画了个圈圈,随后站在圈圈里面望着炎炎烈日。除了我其他几名囚犯都唯唯诺诺地向后退去。其中一个体态魁梧,肌肉健硕的纹身男很无奈地说,“昨天是我们,今天怎么还是我们?”
“就你们身上有刺,不是你们难道是他们?”孙警官指着食堂窗口,那里堆满了围观囚犯。
“什么情况?”我低声问身边的囚犯。
“这个孙警官是军队上下来的,听说是柔道冠军,天天拿我们操练。你是新来的吧,唉,等下你就知道了。”他说话的声音被孙警官听到,于是他成为孙警官的第一个猎物。
“你出来。”孙警官说。
他走到圈圈边上,愣是不敢往里面进,就好像这孙警官是老虎一样。
“过来。”孙警官伸出手指勾了勾。
“哎呦。”他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孙警官你太厉害了,我输了。”
孙警官很无奈地掐着腰,“你怎么这么怂,我连手都没动。”
“孙警官我真输了。”他连滚带爬地翻到圈圈外面。
“下一个。”孙警官指着另一名囚犯。
那囚犯走到圈圈里,故技重施。但被孙警官当场喝止住。他很严肃地告诉我们,如果谁再敢像之前那个人一样求饶,就把他送进小黑屋紧闭三日。闻言,他们都怕了。于是和孙警官动起手来,但都不超过一分钟时间,就被孙警官按倒在地。
只有五分钟时间,除了我,其他几名囚犯全都倒在地上。
“你。”孙警官伸出手指,落在我的身上,“过来。”
我走到圈圈里面,确切地说是孙警官面前。我说,我不会打架。孙警官却二话不说,直接一拳砸在我的胸口。我是可以撑住这一拳的重量,但怕他看出自己也会柔道,于是我假装摔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假装一副很痛的样子。
孙警官走到我面前,踢了我一脚。
“别装了!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我看着我的眼睛,我也看着他的眼睛,“好好和我打,如果我高兴就给你减刑机会。”
“我可以相信你么?”我看着他。
“试试不就知道了?”孙警官抬腿往我的肚子上踏,幸好我及时翻身躲避过去。我慢慢地直起身,掸掉沾在身上的尘土,目视孙警官。既然他那么想和我打,我就好好陪他玩玩。他是柔道冠军,要知道我也不是吃素的。
“等等。”我很郑重地目视孙警官,“如果我赢了,减刑几个月?”
“五天。”他说。
“真抠门。”我叹了口气,“如果我输了呢?”
“十天。”他说。
闻言,我一阵无语。他都这么说,我就算能赢也要装输。因而我要保留自己的实力,哄他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来吧。”我摆出迎敌的架势。
孙警官踢起地上的尘土,迷了我的眼睛,随后一脚踹在我胸口。就这样,我再次跌倒在地上。我快速地爬起,擦掉脸上的土,想不到孙警官居然还玩阴的。向后闪身躲开他踢来的腿,随后压住他的膝盖,用臂弯夹住他的脖子。孙警官不会那么容易被我挟制住,他把插进我的臂弯里,来了一招拨云见日。随后顺势抱住我的头,向下压去。
我顺势向下伸出手,支撑地面,倒翻腿踢在孙警官的手臂上。在将孙警官击退后,我单膝跪地,右脚使劲地蹬地弹跳而起,挥拳朝着他的胸口砸去。我知道这一拳不可能击中,于是在他把全部精力放在防御上时,我挥出左肘毫不留情地撞在孙警官的右脸上。
“这是报我膝盖之仇。”就是现在我的膝盖还隐隐作痛。
孙警官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溢出血来。观战的那几名囚犯惊呼,他们说我把孙警官打伤,死定了。但孙警官却呵呵呵地笑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到我面前,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挺有本事的,回去吃饭去吧。”孙警官说完放下手,就在我转身往食堂走出时,他夹住我的脖子,用膝盖顶住我的腰,脚踩在我的腿弯上,“我不是告诉过你么,兵不厌诈,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你真阴险。”我跪在地上起不来身,直接被他压倒,顺势丢到圈圈外面。他还像模像样地掐着腰,说他才是最终的胜利者。但在我眼里他就像个无赖,胜之不武。不过我本意就没打算要赢,输了让他开心我就能获得十日减刑。
“你的承诺呢?”我问。
“一起算。”他洋洋得意地转身离开。
“还打呀?”我望着他的背影,很无奈。
回到食堂里,鸦雀无声。周胖子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一脸惊异,也是一脸担忧。
“能把孙警官击退,你还是第一个。”周胖子说。
我默不吭声。
“兄弟?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很能打嘛。”那个四十几岁的,骨瘦如柴的中年大叔,简称李瘦子,问我。
我还是不吭声,吃饭。
“快吃饭吧,吃完好去工厂,天黑前不做完事情就甭想睡觉了。”周胖子说完把食物塞进嘴里。
吃过东西,回到工厂工作,没有午休时间,一直到夜里。我帮周胖子把孙警官布置的工作全部完成以后,就早早地等在工厂门口。他递送来一根烟,我没有吸。我望着工厂对面的破旧三层小楼问周胖子,那里看上去为何那么阴森。
周胖子低声说,那是抗联医院遗址。
海南曾遭遇过日军侵略,先后占领海口、琼山、定安和文昌等地。那时海南有一支抗日红军队伍,顽强地与日军进行输死决斗,这间抗联医院遗址就是当时留下来的。
毒辣的日光落在那古旧的残楼上,折射出一丝丝幽怨的气息。抗联医院遗址里面染满战争时期的血腥和死亡味道,相信这里面一定有很多的冤魂在游荡。就在我心里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周胖子幽幽地开口告诉我,这间抗联医院很邪门的,小黑屋就在里面。
“小黑屋是什么?”我之前听孙警官提及过,但并不知道里面的细节。
“如果犯了重错,就会被丢进小黑屋。曾经就有几个犯人被丢进去,出来以后就魔怔了。”周胖子不住地吸允香烟,随后很郑重地告诫我,“你可不要犯什么错误,被送进去都得吓出精神病来。”
“你的意思是里面有鬼?”我问。
“我可没说。”周胖子谨慎地观察四周,“这里可不允许宣讲迷信,别乱说,以免隔墙有耳。”
当日傍晚。
我们被聚集到广场,看具有教育意义的老片子,乏善可陈。
看完片子天已经很黑了,我们回到各自的牢房里休息。睡觉的时候我的胸口隐隐作响,睁开眼睛时候我意外地看见闹闹的吊坠,重新回到我的面前。我把吊坠攥在手里面,喜出望外。随后闹闹以一缕青烟自吊坠而出,坐到我面前。
“蓝蜀黍,你现在好可怜。”她嘟着嘴巴替我难过。
周胖子他们睡得一塌糊涂,但不管怎样他们都看不见闹闹,更听不见闹闹的声音。
“你怎么跑过来的。”我问。
“我是鬼,想去哪就去哪,谁都管不着我。”闹闹说。
“有你陪我,我也不至于那么孤独。”我紧紧地攥着手里面的吊坠。
“这屋子里的味道好臭,好难闻。”闹闹化作青烟重新回到吊坠里,“蓝蜀黍如果有你有事情,只要叫一声我就会出来。”
“嗯。”在闹闹回到吊坠里后,我闭上眼睛休息。
就在这时,牢房门口的廊道里,响起哭吼声。
“我不要去小黑屋,求你们别把我关进小黑屋。”那名错了错误的囚犯被两名狱警拖了出去,哭声震天响。
小黑屋真有那么可怕么?
牢房里没有窗,只有铁门。直立在铁门前,能看见溅落在走廊里的那抹月光。隔着冷硬的墙壁我看不见那幢抗联医院,只能在记忆中涂抹出它那森然的样貌。在这所监狱里面,抗联医院是个恐怖的传说。若不是周胖子,我想我不会听到任何人提及,因为那是个不祥的地方。
我晚上的时候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进到抗联医院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