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里仍是阴暗,如不见日光的山洞。离开这里,我们回到地面。是因为刚刚脱离黑暗的环境,使悬空的黄月变得更加明亮。凡是落了月光的地方,都是那样的清晰。我们沿着村路回到帐篷前,包括王旭在内的三个人根本想象不到,我和东浩在他们熟睡的时候,遇到了相当惊险的一幕。
第二日,露水满地。
山林里传出翠鸟的鸣叫,伴随着落在脸上的暖阳,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平静。
我在他们未醒时离开风门村,准确说是往风门村西北方向走去,因为那些新娘就是朝着这个方向逃走的。我越过面前的荒野,随后脚下出现了深沟和密林。通过深沟密林就看见高耸的山壁和几座枯坟。在坟前的泥土里,我又找到些许的物品,是她们奔走时掉落的。
没有错,方向是对的!
沿着山壁向西行走,随后绕行到北部。我爬上山坡,视野陡然间开朗起来。面前立即出现连绵不绝的大山,如果沿着山路向西行走,就一定是通往西向镇的县道。如果继续向北的话,就是连绵不断的大山,像是永远都没有尽头。
我继续向北,徒行有五百米。在某山坳间的断崖上,看见一座颇有规模的墓葬。自墓碑腐蚀的程度来看年代悠久,而其上的碑文告诉我,这是明朝时期的一座老墓。我陡然间想起那个将军,这墓极有可能是他的埋葬地点。我虽不懂风水,但满目的疮痍和荒凉告诉我,这并不是个埋人的好地方。
在墓前吊唁片刻,我继续向北行走。
这里山势险峻,崎岖的道路大都是山坳与山谷构成的,而且里面大都是荆棘和密林。那日夜里是暴雨连绵,她们受惊连连,相信一定都走散了。而其中有一部分新娘并不是向北,而是向南和西两个方向分散式奔逃。于是我更加好奇,到底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会让她们那般慌乱?
我在山里面足足行走了两日时间,途经许多不知名的村落。问及当地村民,他们表示,从未见过我口里描述的新娘。那时的我特别迷茫,茫茫的荒山,一座座偏僻的小村子,却没有谁能告诉我,她们到底去了哪里,难道是这样凭空消失掉了?
我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能解开风门村地下古宅的谜题,可现在看来是那样的艰难。当务之急是找到失踪的新娘,至少让我知道她们现在是生还是死。在某日我得到一条消息,就是失踪的十名新娘里,除了那名死在云阳口的女人外,其余的全都回到了各自的家里。
得到这个消息,我格外惊喜,但事情并没有因而结束。
她们因动了风门村古宅里面的东西,于是遭到了冤魂的咒诅。在我返程回到市里的时候,就有一名新娘不幸殒命。据说,是在自己家里,被熊熊大火活活烧死的。得到这个消息的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地下古宅烧焦的木炭,心里面自然涂上一层阴森感。
安三打来电话,表示出他心里的担忧。他说夕颜已经回到家里,那十万块钱全当是给我的辛苦费。同时他会把另外十万也付给我,是希望我能帮他去劝劝夕颜。他说,夕颜回到家里,就喜欢玩火柴、打火机和煤气罐,甚至在家里面烧木炭,烧纸人。
闻言,我蹙眉。
事情并没有结束,这才刚刚开始。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是深夜。
杨春妮一切安好,在卧室里面睡觉。胡丽瑶见我回来,就帮我准备了些吃的和喝的,随后就重新坐在电脑前面,较有兴致地玩着游戏。比起之前,她玩的游戏更高级了些,荣誉使命和生化危机,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游戏迷。
“还是家里温暖呀!”我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享受家里才有的那一丝惬意与温馨。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我起身看见一黑鬼,顿时一惊。黑鬼穿着我的鸭绒棉袄,弄得满脸满手都是煤黑。看见我却是一脸的若无其事,还坐在我旁边喝杯子里的热咖啡。胡丽瑶若无其事地看了黑鬼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打着游戏。
我很诧异,她没看见家里进了陌生人么,还是她事先就知道?
“这黑鬼是谁呀?”我望着电脑前的胡丽瑶问。
“你说谁黑鬼?”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就更诧异了,怎么还是个女的?
“你怎么喝我的咖啡?”我想说我毕竟是个男的,她一个女孩子这样不好吧。
“你再说我是黑鬼,信不信我一秒让你变黑鬼!”她前言不搭后语。
“童真?”我听出她的声音,于是问。
“真是服了你了,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童真把我杯子里的咖啡喝光,于是我要求胡丽瑶再帮我弄一杯,可她却告诉我说那是家里最后一包。闻言,我顿时无语。
“要不要我吐出来给你喝?”童真这么正经的女人,居然会开这种玩笑。
“你们可是女人呀,矜持点行不行!”我说。
看来她们都是被杨春妮给带坏了。杨春妮就是这样,很随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言语像是不驯的桀骜,有点粗俗。但是你要知道,杨春妮只有和我在一起时才会这样。她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假矜持,假正经,我真心觉得这样挺好的,很真实。
但是只限杨春妮一人。
胡丽瑶和童真也这样子,着实让我有点受不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
“你放心把杨春妮丢在家里,我可不放心!”她说。
“喔!你是来照顾她的!真是辛苦了!”我向她道谢,“现在我回来啦,你可以走了!”
“喂!可没有你这样的啊!现在要赶我走?”童真瞟了我一眼。
“童真姐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因为她的房子到期了!”胡丽瑶冒出声音,我顿时明白,童真哪里是来照顾杨春妮,而是到我这里来猫冬的,难怪她会把话说得那么好听。
“我之前说得很明白,我是房子刚好到期,就顺便来照顾一下春妮,所以才没有续签房约!”童真遮遮掩掩的,却越描越黑。
“鬼才相信!”连胡丽瑶都不相信。
“我们家春妮不需要照顾,谢谢,您请回吧!”我故意调侃她。
“好好好!我承认是房子到期,没有钱续约,到这里借住几日总行了吧?”童真说了实话。
“我们这怎么说也算是别墅级了吧,看在朋友份上,每月只收你五百。”我像模像样地伸出手,露出一副视财如命的表情。
“哎呦!刚刚烧煤弄得腰痛,我先上楼休息了!”童真假装揉腰,头也不回地钻进我的房间。
“喂……”我来不及阻止,她已将房门反锁,真是厚颜无耻。于是我把目光挪到胡丽瑶身上,起身揉腰,“你的房间让给姐夫住吧,我这几天累得要命……”
我话还没有说完,胡丽瑶就一股烟地跑回房间,消失。
“一群没人性的家伙……”我埋怨了一句。
第二日,中午。
安三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上了安三的车子。他告诉我说,夕颜最近神神叨叨的,精神很不正常。我告诉安三夕颜的精神没有问题,她是撞邪了。随后我把那部手机里的相片和视频给安三看。在翻看相片和视频时,安三的脸上就露出一股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觉得很诡异。
安三问我怎么办。
我说先到他的家里去看看。
当我到安三的家里时,他的爸爸妈妈正悉心地照顾夕颜。屋子里面弥漫着一股焦炭味,角落里可以看到纸灰,说明夕颜曾在家里烧过纸和木炭。当时的夕颜在其中一间卧室里,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早已是泥泞不堪。安三说,夕颜回来的时候,就是穿着这身衣服,直到现在她都不肯脱下去。
我尝试走进屋里,和夕颜沟通。
可她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坐在那里不住地摇晃着身子,对我的出现不闻不问。
安三的爸爸和妈妈站在门旁,很无奈,很惊慌地注视着我。自那目光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我帮助他们未过门的儿媳妇。我伸出手示意他们退后,而自己坐到了夕颜的身边,可她却快速地避开我,很恐惧,很戒备。
安三妈妈说,自从夕颜回来后,她就一直这个样子。
我仍旧坐在那里,目视蜷缩在角落里的夕颜。尝试用一些敏感的词,来刺激她的神经,好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被鬼附身。于是我提及了风门村,古宅和壁画,甚至是****和火炭等可怕的字眼,但是夕颜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对我的声音置之不理。
这时,电话响起。
我接起电话,里面传来胡丽瑶的声音。她说,杨春妮因肚子疼被送进医院。
“现在情况怎么样,孩子没事吧?”我大声问。
“姐夫你放心,医生说是孕期正常反应。我就是怕你回家看不到姐姐会担心,就打电话通知你一下!”话筒里传来胡丽瑶的声音时,夕颜的情绪陡然间激动起来。她的身子就像是风掠过的芦苇,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眼睛透过粗糙黑发间的缝隙死死地盯着我,带着强烈的怨恨和憎恶。
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是因为我刚刚说的话?